天還沒亮,風一陣緊似一陣的,平兒悄悄的起身點了燈,雀兒翻身坐起。「平兒姐姐起了?」
「嗯,我先去侍候姑娘,你再睡會吧!」
「不了,我也該起了。」雀兒打著呵欠兩腳一前一後從被里伸出來,覺得好冷,忙又躲回去被窩里。
平兒看著微微一笑。「你啊!等我不在了,你這樣子怎麼帶那些個小的。」
「我心里也沒個底呢!」雀兒哀嘆。
平兒跟著嘆了口氣。「好啦!我先去侍候姑娘。」
「嗯。」雀兒兩手探在被窩里,不斷的搓著兩腳,平兒穿戴好後,將前一晚放在暖罩里的水拿出來,倒了些熱水在銅盆,拿帕子投水絞干擦臉,「快些,先洗洗臉吧!免得一會兒水涼了。」
雀兒點頭,平兒便出門去了。
屋外寒涼,平兒忙把身上的玄青夾襖拉緊,匆匆往耳房去,耳房里燈光昏黃,兩個小丫鬟忙著在燒水,見到她進屋來,忙屈膝福了福。「平兒姐姐早。」
「你們兩倒起得早。」平兒指著水,「可夠熱了?」
「夠了。」草兒忙提起水,跟在平兒身後出了耳房,慕越房里燈已點亮。「姑娘已經起了。」平兒道。
草兒喃喃問︰「姑娘每日都起得這麼早?」
「是啊!」平兒微嘆。
「我還以為富貴人家的人就都能睡飽呢!」草兒孩子氣的說。
平兒失笑,轉頭看她一眼。「今兒還算晚了,軍營里頭起得更早呢!」
草兒一听忙拉著平兒想問︰「平兒姐姐上回不是進軍營,侍候過姑娘的嗎?軍營長什麼樣啊?」
「還問,要侍候姑娘了。」說完平兒已經領頭走進內室。草兒不敢拖延,趕忙跟進去。
屋里頭慕越已經起身,自己穿好了衣服,草兒忙提著水倒在架子上的銅盆里,平兒擰了帕子來給慕越擦臉,慕越擦完臉,平兒侍候她梳妝,邊吩咐草兒去將燻籠挑一下炭。
「姑娘,大總管讓我跟您說,送來的信都攔下了。也跟大爺身邊的小廝交代過了,讓您放心。」
慕越微怔,大大的眼兒滿是疑惑的看著鏡里的平兒問。「都攔下?她是送了多少信來啊?」
平兒微抿著唇,眼楮往旁邊 了一下,慕越順著她的眼看過去,草兒正在收拾被褥,慕越搖頭示意她說下去。
「有十幾封信了吧!」平兒嘆了口氣。「姑娘,奴婢真沒見過像這般膽大的姑娘呢!」慕越訕笑。心道怎麼沒見過呢?你家姑娘我就是啊!她可是大剌剌的在眾人面前揚言,要把皇子帶回家的呢!
平兒似也想到此事,「姑娘跟她可不一樣,您那會兒才多大,還是個女圭女圭呢!這姑娘听說已有十八了。」
「听說?听誰說的?」銀心可沒說那姑娘多大。
「是大總管問大爺身邊的墨笛和澄笛的。」
慕越聞言頓了下。「可知那姑娘姓什麼叫什麼,住那兒?家里還有那些人?」
「有。有,有。」平兒這才想起來似的,忙從懷里掏出荷包,荷包里放著大總管給的單子。「還想著給姑娘。偏就給忘了。」
「無妨,我常不在府里。你拿到了,也沒法立刻給我。忘了也沒什麼。」慕越安慰她,本想開口說以後別忘了,忽又想到平兒就快出門子了,就沒說出口,眼里有絲黯然。
平兒沒發現,她正轉頭跟草兒說︰「你跟文兒去廚房端早飯來吧!」
草兒點頭出去了,慕越仔細看著單子想了下。「姑娘?」
「這姑娘家里沒長輩,自己一個人開小酒館營生,倒是個厲害的呢!」當初謀害大哥的,應該就是她了!
「她一個人?」平兒也覺訝異。
「還有幾個家人。」慕越看著單子上寫的人名,努力的回想往事,可惜,就是想不起來,慕越伸出手指頭,苦惱的戳著自己的腦袋。
平兒收拾好首飾盒,回頭看到這副模樣,急忙上前抓著慕越的手問︰「姑娘這是怎麼了?可是有什麼事情想不通?」
「嗯,有些事情想不起來。」慕越很苦惱,如果她什麼都想不起來,要怎麼防著大哥、大嫂受傷害呢?想到這兒,她又忍不住想伸手戳腦袋了。
平兒緊抓著慕越的手不放,「姑娘,您若想不起來,便算了吧!您越要去想,便越鑽牛角尖,鑽不出來怎麼想得起來您要想的事?您且放下,若真的很重要,說不準,過一會兒您就想起來了。」
慕越想想,似乎有幾分理,便丟開去。
「姑娘今兒休沐,可有要出去?」平兒問。
「我听大嫂說,今兒大姨太太要來?」慕越想到昨日大嫂提醒過。
平兒點頭。「是有說要來,福大爺出遠門去了,原本大姨太太說,她們家里就只有母女兩個住著,心有不安,想要搬進來住著。」
「哦?」慕越頗有興味的問。「大女乃女乃怎麼回她?」
「大女乃女乃就看了她一眼,問大姨太太,家里的物什可放心就這麼擺著不管?大姨太太就不再提了,只磨著大女乃女乃,想要讓絹表小姐住進來。」平兒面露疑惑。「姑娘,您說大姨太太這麼做是為何啊?」
慕越搖頭笑道︰「我又不是大姨太太,她想什麼,我怎麼知道呢?」但心里頭卻隱隱有個想法。「快要年底了,家里是不是有許多人上門來拜訪?」
「是啊!大女乃女乃忙得很,加上福大爺跟出去的這趟生意,大家都說,當初怎麼沒想到,回程的時候,讓他們拉扒些京里時興的回來賣,眼看著他們快回來了,那些太太、夫人們也想知道帶些什麼小玩意兒回來。」
慕越睜大了眼問︰「這種事,大嫂怎麼會知道?」
「您不曉得。听說這是大女乃女乃提議的,所以大伙兒都追著大女乃女乃問。」平兒掩嘴笑。
「所以大嫂這幾日更忙了?」
「是啊!原本那些太太、夫人們就想著巴結咱們大女乃女乃和二女乃女乃,大女乃女乃那日提了這掙錢的主意,大伙兒就更想從她那兒得個建議,也做個生意掙著胭脂水粉的錢。」
人沒有嫌錢多的,大女乃女乃可能也沒想到,自己順口提的話,會被那些世家們當回事兒,東西都還沒拉扒回來呢!大家就已經看好成這樣?
其實這也是華家搞出來的,上回那管事犯了眾怒。華家也沒討到好處,說起來,華家還損失慘重,折了這麼一個得力的管事,這回去京里,他們不敢大意,硬是派了兩個大管事去,正好听到藍家大女乃女乃那麼一問。便計上心頭,禍水東引,將注目的焦點引到藍府去,免得華家的女眷出席宴會時,都得吃排揎。
沒想到竟然讓華家得逞了,自那消息一傳出去後。那些貴婦們不再對華家女眷冷嘲熱諷,大家都巴著藍大女乃女乃,想要從她那兒得些建議,大家好合作掙些私房。
大女乃女乃原本不以為意。她也不知華家在外頭傳了什麼話,宴席上有人問她話。她便客氣回答,說來也巧。那夫人問了她意見後,回去將自己開著玩的果餔,照大女乃女乃說的,改動了幾樣糕點的做法及樣式,竟然大受歡迎,一傳十、十傳百的結果,就成了天天有人上門求見大女乃女乃。
慕越搔搔頭,「我不過半個月沒回來,家里就這麼熱鬧啊?」
「可不是。銀心姐姐說,大女乃女乃跟那位夫人提的那些建議,全是姑娘之前跟她說的,要說也該是讓她們問姑娘才是,沒得讓她出了風頭,現在她都不好意思跟您說了。」
慕越聳聳肩,「那有什麼,嫂嫂出風頭才好啊!免得有人不長眼的,想要來搶大哥。對了,大爺的傷怎麼樣了?我昨兒回得晚,就沒去看他。」
「好得差不多了,大爺月初的時候,就開始去演武場練武了,高師父說大爺身手生疏了不少,得好好練一練才成。」
慕越點頭,看牆上掛的九九消寒圖,不禁嘆道︰「再過幾日就年底了呢!」
平兒跟著點頭。「是啊!」
「媚兒已經出府了吧?」
「是。您吩咐給她添妝的東西,也都一並給她帶出去了,她說謝謝姑娘大恩。」
慕越不以為意的擺擺手。「帶句話給她,讓她婚後好好的過日子吧!」
平兒應諾,外頭草兒和文兒拿了早飯回來,草兒走到門邊問︰「姑娘可要用飯了?」
「嗯,就來。」
慕越用過飯之後,便帶著草兒去大女乃女乃那兒,她先去看了剛從演武場回來的大哥,見他氣色很好,忍不住笑他︰「大哥紅光滿面可見在府里享福了。」
「去!享什麼福啊!父親讓任先生派了一堆功課給我,本來想你回來,讓你幫忙做些的,誰知道你這個沒良心的死丫頭,竟然都沒來看我!」藍慕遠瞪著妹妹,伸手一探將她拉過來,兩手左右開弓擰著慕越的臉頰。
「痛,痛,痛,痛痛痛啊!」慕越伸手打下大哥的手,可憐兮兮的用手指揉著自己的臉頰,狠瞪大哥一眼後,她靠到大哥身邊低聲道︰「大哥近來沒犯酒癮吧?」
「沒。你大嫂可厲害了,她忙著料理家務,竟然被齊兒丟給我,有齊兒在,我那敢喝酒啊!」藍慕遠哀嘆,卻又有些得意。「嘿嘿,齊兒這小家伙機靈得很,他現在跟我親,每天一起就黏著我不放。」說完有些舍不得的道︰「等我回營,就沒法子天天看到這小家伙了。」才說完,就听到咚咚咚的腳步聲,一道小身影飛撲向展開雙臂等著他的藍慕遠。
「爹爹!」藍以齊大聲的喊著,小臉蛋在父親的臉頂著,父子兩個笑成一團,大女乃女乃款步走來,站在慕越身邊,「妹妹來了。」
「大嫂早。」慕越要福禮,卻讓大女乃女乃挽著手臂不讓行禮,「他一起來就要找他爹,等他爹傷好回營銷假,他肯定要鬧翻天去。」
慕越靜靜的看著大哥和佷子,心想,前世大哥與兒子不親,這次他們父子兩感情卻這麼好,也許,這一次會與前世不一樣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