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夏城一處民宅里,正房里頭坐著一男一女,女的生得水靈,一雙杏眼明眸似水,唇如朱丹,嘴角一對小梨渦,鴉青的長發綰了回心髻,合身的石榴紅瓖白狐毛滾邊的長比甲,八幅玫瑰紅月華裙,看似樸素卻在行動間展露出同色的花樣,一幅一種折枝花。
坐在上首年近三十許的男子便是黎氏的皇爺。
他正皺著眉頭掩唇微咳,邊勸著小堂妹。「桂兒,听哥哥的話,離他遠一點。」
黎曉桂橫眉豎眼的道︰「不要,我喜歡他,就喜歡他,為什麼不許我接近他?」
「他,他已經成親了。」皇爺蹙眉道。
「那又如何?我喜歡他,我不在乎他有老婆了。」
「可你……跟他,我們是世仇。」皇爺一時之間面對小自己十幾歲的堂妹,真不知要怎麼說。
黎曉桂抿著嘴,倔強的迎視堂兄。「我知道,咱們牲了許多姐姐們,折在那種不干淨的地方,可是,哥哥,除了二叔,你、我是黎氏碩果僅存的兩個人了,你難道還要妹妹去那種地方嗎?」。
「你!」
「他喜歡我,你信我,我可以把他拉過來我們這邊的,你放心吧!」黎曉桂想到之前相處的點點滴滴,備覺甜蜜的笑綻了顏。
皇爺看著執迷不悟的堂妹,撫額興嘆,良久才緩緩的起身。「我知道了,隨你吧!」
他意興闌珊的出了門,連大氅都沒穿,幾個美婢、小廝追上去,他卻站在抱廈前回頭落寞的回頭看了一下,才讓美婢們侍候他穿上紫狐大氅轉身離去。
屋里的俏姑娘看著兄長那個樣子。卻是氣急敗壞的哭紅了眼,她身邊侍候的嬤嬤上前勸著。「桂小姐何苦這般與皇爺嘔氣!」
「我嘔氣?你看到了,他拿自個兒身子壓我呢!咱們黎氏就他一個獨根苗了,二叔那房的堂哥死的死,殘的殘,我們這房更是除我沒人了,大伯的兒女里就只活了他和蘭姐姐,蘭姐姐才去,他還這樣不愛惜自個兒,若是有個萬一。不是要叫我內疚死嗎?」。
嬤嬤低聲說︰「那桂小姐您就別再去接近藍大爺了。」
「可我……我……」黎曉桂囁呶著。
嬤嬤看著她眼角含春嘴角帶笑,心里不禁一沉,桂小姐這副模樣,分明是情已生心已動,嬤嬤想著就頭皮一陣麻,當年的秀小姐也是如此,蘭小姐亦是,秀小姐幾乎是等于死在藍志華手里。蘭小姐自于藍守海一夜春風後,便抵死不肯再以色侍人,是皇爺去勸了幾回,最後她才服了軟。
嬤嬤想起往事,心頭一驚,卻小心的低下頭掩去一切神色。
皇爺快步走出小宅院。坐上他那輛樸實無華的馬車里,坐定接過美婢遞來的茶,慢條斯理的吹了吹茶沫呷了一口。
「皇爺,桂小姐怎麼說?」一直坐在馬車里的男子開口問道。
「哼!那個賤丫頭。她要自賤己身就由她去吧!讓她去鬧鬧藍府也好,藍守海我現在是動不了他。但是那幾個小的就不一樣了。」
「您的意思是,您贊成桂小姐繼續去見藍慕遠?」
「為何不贊成?」
男子不解了。「那您方才還……」
「呵呵呵。不用爭取就到手的戀情,就像是甜得膩人的果實,不久便會令人生厭,反而是有阻力、艱辛奮斗得來的,才是真正的甜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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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曉桂哭唯一的兄長不懂她,皇爺則是算計著這個堂妹,去攪和藍守海一家子,攪得他們一家雞飛狗跳不得安寧最好。
至于被黎曉桂記掛的藍慕遠,根本不知自己被人惦記上了,去了軍營銷假歸營,隔日就與藍守海、藍慕攸、東方朔一起出西寧大營,前往北方巡視各衛所。
藍慕聲被留在營里,與副將一同坐鎮軍中,竇營將軍沒隨行,但派了兩個副將跟著去,慕越沒去,關荷卻跟去了,關荷還得意的跟來跟慕越眩耀,把慕越氣得牙癢癢的,見關荷絲不收斂,火氣上來了,直接撲倒關荷,兩個什長扭成一團,在帳里玩鬧開來,其他人見著,早已見怪不怪了。
這半年來,關荷年紀比慕越小,個頭卻竄得比她高了,看得慕越又羨又妒,再瞧瞧關荷的身段已有小少女的玲瓏曲線,胸部更是微微隆起,慕越眼都綠了,太過份了!明明比她小的,身材比她好啊!
這般扭打撕扯一番,慕越忽得聞得一絲血腥味,她詫異的停下手,關荷不解她怎麼突然停手,揪著她的衣領問。「怎麼了?不打了?」
「你……小日子來了?」
「啊!」關荷慌忙跳離慕越三步遠,扭著衣角道︰「你,七姑娘怎麼知道的?」
「聞到的。」慕越看著關荷,覺得有些恍惚。
「你狗鼻子啊!」關荷不好意思極了,她上個月剛初潮,還沒適應這個每月會來拜訪的好朋友,慕越徹底的郁悶了,關荷比她小啊!為什麼來得比她早啊…….
關荷完全沒搞懂慕越是怎麼回事,只是她覺得有些不適,辭了慕越回自己帳里去處理貼身事務去了。
阿留給佟校尉送過下午的糕點,就拿著自己特地留給慕越的點心過來,知道慕越為這事郁悶時,不禁大笑拍著慕越的背道︰「俺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呢!哎唷!這種事也值得七姑娘想那麼多啊?!哈哈哈。」
「阿留。」慕越惱了,叫道。
「不急啊!不急,您才幾歲嘛!才十三歲,沒來不打緊啦!俺十六了才來的咧!」
「十六?」慕越詫異的看著阿留。「真是十六歲才來初潮?」
「是啊!」阿留不以為意的道︰「俺以前日子難過,有一餐沒一頓,入了營,生活穩定了才來的。軍醫說在竇營里,他看過不少姐妹們都是如此。」
慕越一听不知該喜還是該憂。「可我沒有日子過得有一餐沒一頓的啊!」
「那您肯定是軍醫說的第二種情況。是心里有事,心思過重其實對身子也是有害的。」
阿留看著慕越將點心吃完,然後抱著食盒回廚房去。
過了幾日就過年了,這一年藍守海他們沒有趕回來過來,慕越他們接獲消息,他們巡視前衛途中,突遇伏兵,擊退那支北胡人後,藍慕遠、藍慕攸及東方朔他們被派去四下巡邏,回返後。才發現原本應在原地的藍守海及關平等人失了蹤影,追問被留在原地的兩名小兵,才知藍守海及其親衛們追緝敵蹤,他們本以為藍守海他們很快就會回來,誰知他們竟是自此失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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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一傳回西寧衛,全衛震動人心惶惶,身為副將的徐茂昌頭疼不已,立刻招集所有各副營將軍。竇將軍與佟軍師騎在馬上臨出營時,慕越匆匆跑來,跑得太急直接撲倒在雪地里,竇將軍看了心中不忍,想要捎帶上她,佟軍師卻伸手攔住妻子。
「小不忍則亂大謀。」佟軍師慎重的對妻子搖了搖頭。
「可是……」竇將軍畢竟是個女人。是個母親,看到孩子著急跌倒豈有不急的理。
佟軍師卻硬著心腸,不去看從雪地里爬起追來的慕越。「我們先去看了情況,回頭再說。」
竇將軍想。也是,慕越是藍守海的女兒。父親、兄長失蹤,她現在情緒如此激動。短短幾百步路,平常操練時,可以背負全身裝備而無事,現在竟然連連跌倒,可見心緒之亂。
「讓她好好待著,不許她擅自離營。」竇將軍轉頭吩咐嚴明翠。
嚴明翠點頭,恭送竇將軍領著親衛等人離去。
「不,不,等等我,帶我去,帶我去!」慕越好容易爬起來,看到竇將軍、佟軍師他們策馬遠去,不禁大聲哭喊出來。
營中聞聲著,皆別過頭不忍看,更多人紅了眼眶,藍將軍是西寧一地的定海神針,有他在,多年來保住西寧大營的平靖,北胡、焰族、拜月族及其他各小部族皆不敢犯雷池一步,連年雖有犯境,也都被藍將軍掃蕩平定,寧夏各處能過上安定的日子,全是藍家老少將軍的功勞。
老將軍已仙去,少將軍還正當盛年啊!若他一去不返,藍家三子一女可能繼承父業,續保西寧安寧?
這一個年,雖然是豐收年,但卻是西寧衛一地最難過的一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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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永福衣錦榮歸京城故里,老娘見到他衣飾一新,身邊還有兩個精明能干的小廝陪著,心頭還驚疑不定,以為發生了什麼事,得知全得力于藍守海,這個狼狽離京的兒子,竟然有翻身的機會時,藍老太太老淚縱橫,拉著兒子千叮萬囑,要他一定要好好的當差才行。
他這一路與各世家的管事們不能說好到什麼程度,但見面三份情,總算是多了幾個友人,就算人家背後嘲笑他是靠藍守海的勢,他也不理會,他就是個沒才能的,怎樣?犯著人啦?礙到人啦?他不偷他們的,也不搶他們的,嘴上缺德愛渾說,他也由著他們去,絲毫不以為意。
只是夜里喜歡喝點小酒,藍府撥給他的小廝很機靈,第一天晚上他問了有沒有酒喝,他們隔天不用他開口,就自動在睡前給他弄酒來,不多,剛夠解解饞,一路上雖說是騎馬,可他沒長時間騎馬的經驗,他們兩個就尋了個借口,讓他能安然的窩在馬車里。
雖然是載貨的馬車,但比騎馬來得舒服。
回程時,各家管事奉了家主人的命令,在京里搜刮了時興的小物,價值不算太高的小東西,這些管事們都是有眼力的,主子們既然讓他們買,他們就仔細的挑,藍永福跟兩個談得來的管事學,也跑著淘了些貨,準備小試身手一番。
誰曉得一進寧夏城,就听到藍守海失蹤的消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