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著呵欠,喬三爺與喬大爺告別,獨自一人慢悠悠的走回房,遠遠的瞧見長兄住處,燈光通明人影幢幢,不知發生了何事,他佇足看了會兒,就往自家的廂房走,小丫鬟見他回來,忙與喬三太太說道,喬三太太起身迎向丈夫,喊人備水侍候丈夫更衣梳洗。
喬三爺收拾停當後,捧著剛沏的熱茶呷了一口,舒服的吁口氣,整個人向後靠在椅中,才開口問︰「大哥那里在鬧什麼?」
喬三太太摀著嘴笑了下︰「還能有什麼,姑娘家大了,有自己的心思啦!」將丫鬟們遣出去後,才坐到丈夫身邊咬耳朵。
「大嫂見正院那兩個女軍官長的好,便想著幾個佷子,想讓佷女們去探探口風,誰知,可蓉那丫頭不知听誰說了,那兩個女軍官里,有一個與明師父的徒兒,是拜在同一個教書先生門下的師兄妹,她便擋著幾個妹妹不讓去,她自個去跟人套近乎,結果人家把她當丫鬟使喚,把她給氣得,回來後就甩臉給大嫂子瞧。」
喬三爺听著就皺起眉頭。「咱們嫻兒沒跟著她大堂姐胡鬧吧?」
「沒有,下晌那些人一到,嫻兒就關在房里沒出來,哼,大嫂子自諛是書香門第出身,把閨女兒當大家閨秀養,我呸!大家閨秀會大剌剌的拋頭露面擠在一塊搶著瞧人家後生?要我說啊!咱們嫻兒才有大家閨秀的範兒!」
喬三爺對妻子與大嫂間的明爭暗斗沒興趣,只想著該為女兒招個什麼樣的女婿才好?「你沒讓嫻兒出來瞧瞧那些後生?」
「沒有,是她自個兒不肯。」喬三太太一方面為女兒矜持自得,一方面也著惱這樣要怎麼挑個得女兒眼的女婿。
「算啦!反正她才剛及笄,待黎總管來。再請他相幫吧!」他將茶一口喝盡,將茶碗遞給妻子,喬三太太接過茶碗,不解的問︰「相公不問莊頭,卻要等黎總管來?」
「你懂得什麼!那個莊頭連莊子的正主子是誰都搞不清楚,只怕就要倒大霉了,靠他?」喬三爺畢竟是在外頭行商過,看人還是有一套。
喬三太太嗔道︰「瞧相公說的,那有這般嚴重。」
「爹和大哥他們是被莊頭拍捧得昏頭了,咱們來這里為東家釀酒。是為人做事的,這莊子可不是咱們喬家的,爹和大哥他們卻當著明師父的面,由著莊頭把他們當主子,要怎麼安排明師父他們住處,卻還要看爹的臉色,你不知道,明師父雖然沒說什麼。可他那個徒佷孫臉色都變了。」
喬三太太這才有些動容,「那,那可怎麼辦?若是惹惱了東家,咱們,咱們可是一大家子全都搬來了,可沒回頭路啦!」
喬三爺想了下道︰「這是莊頭的錯。與咱們沒關系,你只記好,莊頭和他婆娘若是上門來求你相幫,你可別傻傻的應下來。」知道妻子心軟。喬三爺憂心的叮囑著,喬三太太連連點頭應承下來。
隔天一早天未亮。東方朔和藍家兄妹、關荷等人便已起身,在正院前的小院練武。明師父神色肅穆在一旁點撥,吳木森也在教藍慕攸等人,前來請安的莊頭站在院門邊,傻怔怔的看了半晌,才搓著手上前請安,明師父轉頭凌厲的一眼,莊頭看了背脊發涼,兩腿像煮得爛熟的面條一樣,癱軟的。
待他們一一收功回房去,明師父才冷哼一聲徑直走向堂屋,吳木森走到莊頭身邊重重的咳了下,才讓莊頭如夢初醒,他連忙伸手要拉吳木森,卻不知怎麼沒抓到人,他有些不解的看著自己的手掌,抬頭見吳木森已快步要走進堂屋,忙急急追上去,「吳爺,吳爺!」
「啥事?」吳木森停下腳,居高臨下的問,莊頭矮吳木森一個頭,他沖到吳木森跟前後,才發現站得太近,有種泰山壓頂的感覺,又往後退了兩步,「吳爺,明老爺子是在惱我嗎?」。
「不惱你嗎?」。
「可,明老爺子惱我什麼?」莊頭昨兒個回去,一直覺著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勁,越想越怪,本來想去問喬老太爺的,可是後來想了想,覺得去問他好像不妥,可他又沒人能問,只得來請安,見明師父的態度,他能肯定自己一定有那兒做差了,才惹得這個總是笑呵呵的老爺子他。
看到吳木森,他當下有如溺水的人,抓到了足以救命的浮木一樣緊攫不放。
吳木森知東方朔脾氣雖好,但總是皇族中人,不可能容著一個外人在自己的地盤上當家做主,但他也不會明說,太掉份了!明師父一早起來,想到昨日的事,醒過味來,覺得喬家給自己丟臉了,但畢竟是老友,他不好跟喬老太爺撒氣撕破臉,喬家可是他去請來的,于是他便把氣往莊頭撒了。
吳木森覺得自己很命苦,師叔是皇子,師叔祖是掌門,有事自然是弟子服其勞,為他們排解煩憂都成了他的事,他很認真的思考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該去收幾個徒弟,好來為自己分憂解勞呢?
「馬莊頭,當初黎總管買下這莊子時,可曾與你們說,莊子的主人是誰?」
莊頭搖了搖頭。「沒有,黎總管什麼都沒說。」
「那你怎麼會以為喬老太爺是此地的主人呢?」吳木森正色的問道。
「我沒有啊!」莊頭喊冤。
「昨日我們來,你要安排我們的住處時,還得看喬老太爺示意,他點頭應了,你才將我們安置在正院里頭。」
莊頭真冤死了,他老淚縱橫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喊著︰「我沒有啊!只不過喬老太爺見多識廣,我遇到事情都去請問他罷了。」
吳木森問明白後,直接點醒他︰「我家師叔才是此地的正主,你當著他的面,問個下人要怎麼安排他的住處,你說我師叔能不惱?」
「可是喬老太爺是明老爺子的友人……」
「友人又如何?他們一家來此。可是簽了身契的,我家師叔祖是師叔的師父,喬老太爺可與我家師叔沒有師徒之誼,也無親無故,更無舊,你自己想吧!」
「喬家,喬家是簽了身契的?」
吳木森奇怪的看莊頭答道︰「當然,否則我家師叔為何要提供他們住處,材料供他們釀酒,要是他們的酒在此地賣出名氣來。拍拍走人,我家師叔豈不成了冤大頭?」
莊頭恍悟過來,原來自己搞錯了啊!他還以為喬家是東家的親戚,在此借住的,因此處處捧著人家,沒想到他們的身份原來跟自己沒啥不同。
「你方才說喬老太爺見多識廣,所以你事事都找他拿主意?」見莊頭點頭,吳木森淡笑道︰「那回頭我與黎總管說一聲。就讓喬老太爺當莊頭得了,反正你什麼事都得問他拿主意,他替你做了事,卻沒領月例,傳出去,倒是我家師叔苛待人。」
啊?莊頭連忙巴著吳木森哭求。粗嘎的嗓子如烏鴉啼叫,難听得緊,堂屋里的明師父受不了了,大吼著︰「把他給我趕出去。吵死老子了!」
話聲未落,吳木森已如老鷹捉小雞一般。伸手攫住莊頭的頸後,一捏一抓。莊頭便縮起脖子被吳木森提著帶出正院。
紀曦站在窗前看著不禁微笑出聲。
「七哥今兒心情很好?」听到紀巒的聲音,紀曦轉頭與他打招呼。「早啊!」
「不早了。十二殿下他們已經練完功回房洗漱了。」
「你也是被他們吵醒的。」紀曦微笑,很難得看到這位堂弟情緒不好。
紀巒臉很臭,昨夜他翻來覆去睡不著,直到很晚才迷糊睡去,不想,感覺才合眼就被人練功的呼喝聲吵起來。
紀曦不理會他,走到桌邊倒了杯白水來喝,屋外響起腳步聲,紀曦轉頭看去,見是兩個婦人領著幾個女孩端著托盤走向堂屋,看他們的穿著與打扮,應該是喬家的人吧!噙著笑,他轉身招呼紀巒去堂屋用飯。
紀巒正想開口說話,就見兩道身影以流星之勢越過先頭那撥人,往堂屋走去。
「看來有好戲可瞧了!」
紀曦唯恐天下不亂的口氣,讓紀巒皺起了眉頭,他怎麼忘了,這個看似道貌岸然的堂哥,其實是滿肚子壞水的壞胚子。
關荷與慕越快步走向堂屋,經過那幾位穿戴不俗的婦人與少女時,她好奇的看了一眼,發現昨夜去侍候她們的少女也在其中,忍不住示意慕越看一下,慕越不以為意瞟了她們下,發現昨夜那個少女紅著眼眶,正惡狠狠的瞪著自己,她不禁抿嘴微笑。
「聞起來真香,走快點,不然等下被明師父搶先了,咱們兩就沒得吃。」慕越拉關荷一把,兩個人嘻嘻哈哈的踩著吳木森教的輕功步法往堂屋去。
被晾在後頭的喬家女眷們,听到慕越的話,不屑的撇了嘴。「什麼玩意兒,真是沒大沒小沒規矩!」喬大太太在後頭,音量不小的斥道。
喬二太太沒接話,只回頭催促眾人走快點。
堂屋里頭,藍慕攸和東方朔坐在明師父身邊,慕越進來見禮請安後,便依次坐定,當喬家女眷提著食盒進門時,慕越正與明師父不知在說什麼,說到興起,一老一少比手劃腳起來甚是激動,藍慕攸見喬家人進來,清咳了一聲。
明師父轉頭看到她們,立時收了笑,伸手拍了慕越的腦袋︰「丫頭吃飯了,一會兒吃飽,咱們再繼續。」
「好。」慕越轉身坐正,掃了一眼問︰「不用請紀大人來?」
「我來了。」紀曦聞言笑著走進來,與明師父等人見禮後,才道︰「真虧了藍什長還記得老夫,不然老夫可得餓肚子了。」
慕越沒說話,只拿眼看著他身後的男子,藍慕攸則道︰「您是欽差大人,我們怎麼敢將您給忘了。」說著便起身讓位。
明師父大剌剌的坐在上首,眯著眼打量了紀曦和他身後的男子,「紀大人出門還帶著兄弟啊?」明師父咬著筷子問道。
紀曦笑著為眾人引見紀巒,東方朔若有所思的看了紀巒一眼,便低頭專心吃飯,紀巒看了他一眼,落坐後,毫不客氣的以秋風掃落葉之勢,將桌上的小菜一掃而光,關荷看傻了眼,呆呆的捧著白粥,無處下箸。
慕越和藍慕攸低頭笑著,明師父也有些怔愣,這小子比他還能吃?東方朔放下碗筷,轉頭吩咐道︰「再去炒幾個小菜過來,動作快一點!」
喬大太太正想說什麼,被身邊的妯娌一扯,憤憤的閉嘴不語,喬二太太低聲應諾後,拉著長嫂出門。
喬家的大孫女原想待著不動,可其他幾個女孩見長輩們走了,她們不好留下,福了福轉身欲走,見大堂姐不動,幾個女孩將她硬扯了出去。
明師父不悅的眯緊了雙眼,緊盯著她們的身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