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朔在寧夏城住了幾年,卻不如柯福助這個當地人了解此處,柯福助右臂被砍鮮血淋灕,心知血腥味肯定會引來饑餓的野獸,他讓東方朔抓雪塊先摀住傷處,再幫他把傷口包扎起來。
柯福助虛弱的指示東方朔騎上馬,帶著他將沾血的雪塊扔了幾處再離開。
天色漸漸暗下來之後,他們將馬藏在樹叢里,東方朔便抱著柯福助飛身上樹,夜里的林子並不幽靜,柯福助掏出懷中的干糧,分了一半給東方朔,兩個人就這麼坐在樹上吃起來,東方朔身上掛著一個葫蘆,那是臨出門時,藍慕遠讓他帶著的。
「我穿這一身,帶著這個葫蘆會不會」
「不會,不會,嘿嘿,帶著,帶著,去到男方家里之後,要是他們家的酒好,咱們就裝回來慢慢喝,不好,咱們就不裝。」
因此,東方朔的葫蘆里頭被藍慕遠裝滿了酒。
見東方朔解下葫蘆,柯福助不禁失笑,指著自己腰際。「大爺也給了我一個,還跟我們說,那家的酒好,讓我們裝回來慢慢喝。」
「其實是他自己想喝吧!」東方朔這幾年與藍家兄弟相處下來,多少也模清了大哥的脾性。
他就是喜歡杯中物,明師父曾笑說,藍慕遠的性子適合當個俠客,而他,是當了俠客也不像,東方朔還記得明師父說話時的語氣,頗有幾份惋惜,因為藍慕遠雖是個武將,卻不適合練他師門的武功。
沒慧根,也沒那根骨。
然後明師父頗恨鐵不成鋼的瞪他,說他有慧根,根骨上佳,卻偏偏幼時底子虛沒打好,他和羅大夫費了好一番心血才將他調養過來。
啃了兩口干巴巴的干糧。東方朔喝了口酒,才把干糧送下去,然後他便學柯福助那般,把干糧收到懷里。
柯福助張開嘴正想說話,見東方朔側耳似在傾听便閉上嘴,隔了一會兒,東方朔悄聲的指著右前方的林子︰「他們追來了,不過似乎在鬧內哄。」
「您听得見?」
東方朔點頭,示意他不要說話,未幾便听聞馬蹄聲由遠而近。接著是爭論的聲音。
「早跟你們說了,不要妄動殺戒,你們就是講不听。」
「那照你說。難道讓那幾個家伙去領功?」
「哼!王爺說了,傷敵一千不能損己八百,能將罪名掛到對頭的頭上去,自己坐享漁翁之利,那才是真高明。」
「說起來。他們也是夠笨的了!難不成真以為藍守海這些年的戰功是假的?吃定他們沒帶兵器就貿然出手。」
下方的聲響頓了好一會兒,「我在邊上瞧著,藍家軍確實了得,空手奪刃,嘿嘿,你們就沒瞧見,被奪走兵器的那家伙的臉色啊!」言詞之中竟頗為佩服。
說話間,那些人舉著火把走了,待他們遠去之後。柯福助張嘴欲言。又被東方朔制止,過了近半個時辰,就見樹下有人從黑暗中站起來。「嘖!每次都玩這種把戲。也沒看到人被騙出來。」那人邊抱怨邊燃起火把騎上馬揚長而去。
似知道柯福助的疑惑,東方朔在柯福助的手心寫了三個數字,柯福助隨即反應過來。
原來東方朔听音辨人,來時有十二匹馬的蹄聲,他們說話間,又加入一騎,可是離去時,卻只有十二匹馬的蹄聲,而樹下卻隱隱傳來馬兒的噴氣聲,果然被他料中,那些人在玩把戲,想要哄他們現身哪!當他們是三歲的小娃兒嗎?
追在東方朔身後的這些人,是剛奉二皇子之命前來,想要除去東方朔和四皇子,好嫁禍給三皇子的人,他們方從華大女乃女乃陪房那里探得消息,得知藍守海族兄嫁女,藍守海一家都去送嫁。
想到送嫁是喜事,藍守海他們總不好帶著武器出門,他們便追過去,誰知在盯梢時竟發現,有人跟他們打一樣的主意,因此他們便按兵不動靜觀其變。
沒想到藍守海等人那麼彪悍,手無寸鐵也能反轉情勢,反將來襲的黑衣人擊潰。
領頭的御衛朱統領瞧了手下的神色,見眾人皆一副蔫然,他沉吟片刻下令休息,他身邊的副統領待從人安置下來後,才湊到他身邊道︰「統領您是怎麼知道那輛馬車有問題的?」
雖然只有十二皇子在車上,但對他們來也算大收獲,一旦十二皇子身死,藍守海的女兒嫁不成皇家,四皇子想用親弟結盟的打算就失敗了,而四皇子與十二皇子兄弟情深,那可是與三皇子、八皇子之間的情份大不相同,若十二皇子真死于三皇子之手,四皇子絕對會與三皇子反目成仇。
到時候二皇子就能坐享其成了。
副統領這麼一問,朱統領的臉卻沉了下來。他原以為四皇子也會在車上,沒想到失算。
副統領原想追問,見他鐵青著臉,縮起脖子默默走開。
※
因為慕越帶來的人手中有知府衙門的捕頭和捕快,他們辦案經驗老道,又與藍守海交好,得知當年十二皇子寄放在藍家,備受藍家人重視的東方朔失蹤,他們顧不得休息,當即散開來,向在營地中的眾人問話。
等到天亮,他們便隨藍守海去看馬車,馬車上的火早已熄滅,只是氣味混雜說不出是香是臭,捕快們對馬車及附近詳查,又去看過山坡上馬車留下的轍痕後,才去回復藍守海。
「將軍,據卑職判斷,馬車之所以會失控跌落山坡,是因四匹馬少了一馬。」他指著那很明顯的切痕。「這是右側後方靠近車夫位置的韁繩,被人用利器割斷的痕跡。」
藍守海等人看著那個切痕不發一語,他們起先沒想到馬失蹤,只專注在東方朔和柯福助身上,年約四旬的捕頭相貌平平,卻有一雙利眼,他又領著眾人爬上山坡檢視轍痕。
枯黃的草地上,有前一天馬車留下的轍痕,附近還有許多雜亂的蹄印,及眾人的腳印,但捕頭卻不是帶眾人去看那里,而是在後方數丈之處。
「這是要讓我們看什麼?」藍慕攸看著枯黃的草地半晌,不解的轉頭問道。
慕越順著捕頭的手看過去,此處有數組蹄印,分別有追著馬車過來的蹄印,及從旁拐進來的蹄印,再往前走丈余,是數處血跡及被壓塌的草痕,昨日清理此處的親衛被喊過來詢問,道是此處倒著數名黑衣人及其坐騎。
捕頭直接解答不欲賣弄,要緊的是靠這些線索找到人,那才是真本事。「將軍請看,這是新加入的人蹄印,這是原本的追兵被殺的地方,然後這是新加入的人加速追逐的蹄印。」
藍守海點頭,「你的意思,追在馬車後頭的是兩撥人,後一撥除掉了前一撥的人之後,看見馬車出事,阿朔他們乘馬月兌逃,他們加速追上去?」
捕頭笑開了嘴。「正是此意,只不知這後一撥人是敵是友?」
眾人心里一沉,若是友,興許昨夜東方朔他們就回來了,直到現在仍不見人影,可見是敵非友。
藍守海將人分成幾撥,一撥人隨捕頭他們依蹄印去處尋找,一撥的人先行休息,再一撥人警戒留守。
望著遠方的碧藍天空,慕越微嘆口氣,策馬跟上捕頭,不曉得阿朔是不是平安?
關平和鐘一等人也隨行在側,鐘一低聲安慰︰「放心吧!阿朔少爺福大命大,肯定沒事的。」
收回注視前方的視線,關平轉頭朝他微笑。「是啊!朔少爺福大命大,一定沒事。」心底卻有些難言的情緒,他英俊的臉上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
鐘一撓撓頭,憨厚的笑了下。「你還是別笑了,你這笑比哭還丑。」
捕頭帶著藍慕攸兄妹等人前行不久,便下馬徒步尋找東方朔他們的去處,看得出來當時他們雖慌亂但還算鎮定,因為他們並未順著山路走,也沒有往山坡下去,而是往另一側的林子里鑽,追著他們而來的人不好搜尋,但是危險性也增高許多。
時值冬日,雖下過雪,卻不能保證所有的獸類都已冬眠。
慕越眉頭深鎖,仔細的照捕頭教的搜尋,不過很可惜,統統一無所獲,她有些失望帶點疲憊的重重吐了口氣,復又邁開腳步往前找。
日頭漸漸高升,林子里頭卻感覺不到陽光的暖意,不知過了多久,忽听聞有人高喊︰「找到血跡了。」
慕越一震,有些茫然的抬起頭來,秋月和賀蘭上前喚她,她回過神,隨即奔向發話的那人。
鐘一沒想到首先沖到他跟前的會是七姑娘,頓時有些口吃不知該說什麼,慕越眨著眼,一時之間竟不知從何問起,還是她的親衛上前問話,問答之間,捕頭等人也過來了,捕頭看到地上染了血的雪塊,皺起眉頭端詳起來。
「可是有什麼不對?」見他良久不語,慕越扯了賀蘭一下,賀蘭隨即開口問道。
「這不是滴下來的,似乎是有人用雪塊吸了血然後投擲出來的。」慕越他們不是很懂,疑惑的看著捕頭。
捕頭想了一下才解釋道︰「這應該是有人拿雪塊來冰鎮傷口,吸飽了血之後,將之投擲出來,免得惹來嗜血的猛獸。」(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