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越沒有反對,大女乃女乃立即命人去叫慕越的親衛,又細細叮囑小姑,「……現在已經天黑了,你們趕到那兒,也半夜了吧!你記得要父親和你哥他們加衣,注意保暖……」
心早飛出去的慕越心不在焉的听著,不時虛應點頭,看得大女乃女乃忍不住搖頭。「七妹妹?」
「啊?」慕越抬頭大眼迷蒙的回望。
「你……」大女乃女乃嘴角翕翕,好一會兒才伸手撫過慕越的鬢發,「別擔心,沒事的。」
慕越微笑,放在桌上的手卻有些顫抖。
對,沒事的。
父親他們失蹤,都能安然無恙回來,阿朔一定也能平安回來。
慕越半年前升任百夫長,正巧遇上兵部改制,將百夫長改為百戶,轄下百人,親衛由四人增加為十人,藍守海跟竇將軍打了招呼,請他們夫妻幫著掌眼,其中新添的三人及原有的親衛之一為孤女,慕越返家時,她們便跟著回藍府,因此,大女乃女乃讓人去叫她們,不一會兒功夫她們就準備齊全,跟著去喊人的丫鬟過來了。
丫鬟在外頭通報,慕越便起身出去,大女乃女乃跟著出去,瞧著那四個年約十六、七歲的姑娘家,站姿就與一旁的丫鬟們不同,她們穿著厚襖軍裝,肩上披著雪青斗篷,一個個身姿挺拔目光,見到慕越出屋,立刻大聲的打了招呼,把一旁站著的丫鬟們嚇了一跳。
慕越打量她們身上的裝備一番後,才回頭跟大女乃女乃︰「大嫂,我們走了。」
「路上小心。」
慕越微一頜首,率先走出小花廳前的小廣場,四個親衛與大女乃女乃行了個禮。便旋身追上去。
「老大,要叫上春花她們嗎?」。一名圓臉的親衛聲音洪量的問著。
「不了。還有侍衛要跟我們一塊過去,知府應該也會派衙役跟去。」慕越沒回頭也沒停下腳步的回答她。
另一個親衛扯了問話的那個︰「秋月,你的武器可帶了?」
「帶了,帶了。」被提醒的親衛沒好氣的瞪人,順道拍拍自己的腰側。「里頭裝的可是我精心挑的石子兒。保證又尖又利,打著肯定痛。」
另外三人笑出聲來,就連慕越也忍不住扯開嘴角,「你當心些。別傷了自個兒就好。」
「啊!老大,你怎麼取笑人家啦!」秋月的圓臉皺成了一團,邊說還邊不依的跺腳。盡顯小女兒的樣子。
慕越側眼看她,似在提醒她,上回惹的糗事。其他人則笑得更大聲。
「幸而上次是演習,不是真的上場打仗。」有著張平凡面孔,卻有雙媚眼的賀蘭咧開嘴笑著提醒她。
慕越見已快到二門,清咳了一聲,她們才靜下來,二門前已備好她們的馬,矯健的翻身上馬後。大總管上前道︰「七姑娘,知府大人已派了捕頭和捕快過來。咱們府里的侍衛也已候在大門。」
「我知道了,柯統領他們可通知了?」
「柯統領他們都知道了,他讓易護衛先行出府,也不知去那兒?」大總管有些不悅的告狀,慕越卻知,易護衛應是去通知隱龍衛。
當下也沒多說什麼,只領頭策馬往通向大門的夾道去。
※
藍守海等人除受傷的人被留置在營地里,其他人便舉著火把在野地里四下搜尋,四皇子坐在營地里焦心不已,他的斗篷己毀,藍慕攸將自己的斗篷給他,藍慕遠將自己隨手灌滿喜酒的葫蘆遞給他,藍慕攸拿去喝了一口,便理所當然的將葫蘆別在腰上。
藍慕遠瞪他一眼,轉頭讓人找件斗篷給他。「那這麼虛。不用。」藍慕攸伸手推開,藍慕遠直接把人抓過來,親手幫他披上,邊綁系帶,邊道︰「先把你自顧好,免得阿朔要人幫手時,你卻幫不上忙。」
四皇子知藍慕攸和東方朔感情好,開口想說什麼,卻見藍慕攸偏著頭有些納悶的問︰「大哥,你說好端端的,阿朔和柯福助兩個怎麼會不見蹤影?」
藍慕遠哀嘆︰「不知道,若知道他們怎麼失了蹤影,也不至于四處找人了。」
藍慕聲領著一小隊人回來,「我說,那輛車是四匹馬拉的對吧?」
「是。怎麼了嗎?」。四皇子問。
「馬車附近怎麼看都只有三匹馬,還有一匹馬那兒去了?」
「看樣子,阿朔他們兩人騎著那匹馬,棄車逃走了吧?」藍守海的聲音從藍慕遠身後響起,眾人轉頭就見藍守海領著人回來,大家紛紛起身,待藍守海坐下,藍慕遠他們才坐下。
「那……」四皇子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東方朔身邊僅留一個親衛,而從大家的對話中,他已知那人被砍傷,東方朔若不帶著他一起,現在那輛馬車里就多一具尸首了。
黃內官遞給他一碗熱茶,他接過來喝了一口,黃內官低聲詢問他是否要吃的,他無力的搖頭︰「我現在吃不下。」
他自小在繁華京都里長大,雖是代父北巡,卻不曾見過血腥拚搏的場面,這一年卻是開了眼界,嘴角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少時,他便知道,若想要保住自己和阿朔,就得努力冒出頭,不能讓二皇兄他們將自己壓下去,所以他做過許多事,午夜夢回時,他曾良心不安而輾轉反側徹夜難眠。
但他一直未對二皇兄他們痛下殺手,一來,他天真的以為他們會適可而止,二來不希望父皇認為他是個心狠手辣之輩。
可惜,他心慈手軟的結果,是他們一次比一次更加激烈的欲置他們于死地。
「……如果阿朔他們確實逃走了,那我們在這里尋找也是無用。」
「藍將軍,你命人送回去的消息可有提到我?」四皇子突然開口,藍守海微怔了下,隨即搖頭道︰「他們興許不知王爺也在。」
四皇子鄭重的開口︰「不如就讓外界誤以為本王與阿朔一起失蹤了。」
「王爺這是……」
「本王想過了。他們不置我們兄弟于死地,是不會罷休的。」四皇子自嘲的道︰「雖然本王很不想承認,但本王和阿朔就是兩個箭靶,不管父皇最後會選擇那位皇兄,他們兩人都會設法除去本王和阿朔。」
藍守海若有所思的臉,在營火的照映下顯得異常晦暗不明。「王爺總算想明白了。」
「阿朔這些年多虧將軍護其周全。本王在此謝過。」四皇子起身恭敬的朝藍守海揖禮,藍守海起立微側過身避開。
「他是老夫的女婿,老夫護他周全也是應該的。」藍守海低語。
四皇子嚴肅的道︰「一直以來,本王與二皇兄、三皇兄成了勁敵。本王與他們只差在母妃早逝,母家已敗,但本王仍與他們勢均力敵。甚至讓淑妃產生懼意,進而唆使向皇後與本王徹底撕破臉,好讓本王絕對不可能與皇後連手。」
在座的幾個人心里有數。當初若皇後沒有與四皇子撕破臉,反而將向珞嫁給阿朔,如此一來,皇後必然會棄二皇子、淑妃母子,轉而支持四皇子為太子。
四皇子和東方朔母妃已逝,皇後只消將四皇子記在名下,他便是嫡出。順理成章的太子了。
其實不管那個皇子當上新帝,對皇後都得奉為太後。只是有親生母親的皇子們,自然會親自己的生母,對禮法上的太後,只消過得去,也不會有人故意挑刺,淑妃就是想到了這一點,所以她在幕後策動,讓皇後與四皇子決裂,傷害四皇子本人,遠沒有傷害十二皇子給他的打擊大。
淑妃也想藉此試探下,十二皇子與四皇子兄弟間的感情。
結果讓她非常滿意。
與四皇子一樣的想法,她不想皇帝對二皇子存有心狠手辣,對兄弟毫不容情的印象,因而她處處壓著二皇子,不許他對東方朔下重手。
「不論今日是誰出得手,都能指責對方沒有手足之情,對兄弟痛下殺手。」
藍慕遠眼露同情的看著四皇子︰「你們兄弟辛苦了。」
正說著話,風里傳來規律馬蹄聲。藍守海道︰「應該是家里的人到了。」
遠遠的就看見一隊人馬往營地來,領頭的是藍守海留在家里的親衛,後面是藍府的侍衛,和慕越及她的人,在他們之後則是知府派來相助的捕頭和捕快們。
見沒有西寧大營的人,藍守海微松口氣,這表示他的副將控制住西寧大營,扛住那些將軍的施壓,將所有人全拘在營中。
然而看到女兒,藍守海不禁皺起眉頭。
慕越的馬沖到營地前不遠處,忽地人立起來,慕越翻身下馬飛撲到父親身前。
「爹,你們沒事吧?」開口問出聲,慕越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抖得幾乎听不清。
「你怎麼跑來了?」藍守海輕斥,伸出寬厚的大手將她身上翻飛的披風拉攏,「你大嫂也是的,怎麼就讓你來了。」
慕越抖著唇露出顫抖的笑,「我當然要來啊!我可是藍家人,家人有難,我怎麼可能不到。」
「丫頭,你就空著兩手來啊?」藍慕遠眼巴巴的看著妹妹。
「大嫂打包了好些食物,讓我帶過來,還有保暖的衣物。」慕越朝大哥扮了個鬼臉,藍慕聲已經自行上前與侍衛們拆包袱,藍慕攸也湊過去,「哎呀!有烤鴨!」
慕越聞聲看去,笑著指揮她的親衛們去幫忙,「食盒里有些熱的糕點,若是吃不下那些油膩,還有清淡的糕點可用。」
黃內官听著立時上前,從慕越的一名親衛手里接過食盒,打開一看,蒸糕撲鼻清香迎面而來,聞著就覺肚月復一陣作響,他端著食盒到四皇子跟前,「王爺,您光喝茶不止饑,用這糕點正好。」
四皇子從食盒里取出塊桂花糕,正想放到嘴里,听到慕越問阿朔呢?還沒找到人嗎?他立時也沒了胃口,嘆了口氣把桂花糕放回食盒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