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送進宮了?」東方朔轉頭看著他問。
「還沒有。藍大爺說了,藍六爺已跟他說,您己訂親,十月就要大婚,不過北胡太子似乎不以為意。」黎內官垂下眼,低聲的道。
東方朔冷哼一聲,他當然不以為意,又不是他被人強迫娶個外族妻子,等等,北胡王已死,如果大將軍被剿滅,北胡太子就是北胡王了……要聯姻的話…
讓他們把北胡公主嫁過來也不是不可以,但相對的,大周也可以嫁一個公主給他,這一嫁過去就是當王後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榮耀……這種好事,他怎麼能瞞著後宮那些有女兒的嬪妃呢?若她們知道,自己當不了皇後,她們的女兒卻能有此良機,只怕會搶破頭吧!
思及此,他噙著笑,走到炕旁坐下,讓黎內官在炕邊的小杌子坐著說話,黎內官謙讓了下便依言坐下。
「十四皇弟、十五皇弟他們幾歲了?」
「十四皇子今年剛滿十九,十五皇子滿十七歲。」黎內官腦子轉得飛快,「他們兩都還沒議親。」
東方朔滿意的點點頭,太好了,當年這些皇弟們全死在豫王手里,讓自己一枝獨秀,今生保他們一命,就是用在這種時候!
「太子友愛手足,不論是那位皇弟,他都一樣疼愛,這點,到時記得讓去侍候的人一定要透給北胡太子知道。」這話也不假,太子友愛兄弟的名聲,在大周朝是人人皆知的。
「是不是還要讓他知道。大周講究嫡庶之分,您娶了正妻,北胡的公主真要嫁您,只能屈居側妃的名份?」黎內官問。
「側妃?不。順王府里除了正妃,不會有其他妃妾,真要進府只能當丫鬟。」東方朔露出謫仙般淡然的笑容來。那般冰冷而遙遠,讓人望之生畏。
黎內官點頭,「卑職記下了。」
兩人又商議其他事情,直到小內侍進來問可要擺飯才停下。
※
藍慕遠領著人前去接應藍慕攸,他們等在官道上的高陽縣高陽鎮驛站里,按理說,藍慕攸是急著將人送進京。應該比他們早到此處,沒想到他們在此住了兩日,卻還不見人影,藍慕遠深怕出事,焦急萬分。只得派了一隊親衛前行打探。
不想這日一早,天沒亮就開始下雨,雨勢不大,但是綿延不斷細雨紛紛,叫人心情也跟著陰雨綿綿。
藍慕遠讓人備酒,找來幾名親衛,幾個人便喝開了,慕越麾下的親衛們卻是把屋里桌椅挪開,在屋里練起對招。
管驛站的徐老頭听小麼兒回報後。只撓了撓腮幫子,「酒菜都去熱上,還有叫灶上的燒上熱水,我記得那位爺兒派了隊人出去,萬一這個時候回來,那肯定要用熱水的。」
「哎!」小麼兒應聲戴著斗笠去了大廚房。在廚娘那兒蹭吃蹭喝的,然後才踩著水窪跑回前門去,門房看到他來,板著臉原要開罵的,看他笑嘻嘻的從懷里掏出油紙包著的蔥餅才作罷。
小麼兒又掏出酒囊來給他,門房這才心滿意足的踱回小屋里去,小麼兒跟進去,兩人有一搭沒有一搭的閑聊著,未幾便听聞整齊的馬蹄聲由遠而近,朝他們驛站來,門房忙打傘出去瞧分明,小麼兒站在門邊往外看了下,便回小屋撈了斗笠戴上沖向管驛站的徐老頭那兒去。
門房則迎上前去,打頭的正是前兩日住下的官爺派出去的人,後頭約五六十騎,護著三輛馬車,門房還沒開口問,那打頭的人先開了口。「後頭車里的是貴人,你先著人安置他們,然後派人送熱水給他們洗漱更衣。對了,別忘了備上好酒好菜啊!」
「曉得了!」
門房哈著腰,躬身請他們入內,看到這一大票人馬,門房一時間有些蒙了,他們高陽驛站可容得下這麼多人?這車里還不知多少貴人呢!車外的就五、六十人了,再加上前日那位爺帶來的人,眼下驛站里就擠了百多號人……他眯著眼算了算,想起小麼兒方才捎給他的酒,他還是喝酒去吧!要怎麼招呼這些人吃喝,壓根不關他的事,干麼替徐老頭操這閑心!
徐老頭乍一听來了這麼多人,心里頭確實有些怕,不過他到底是在驛站里當差老了的人,沒兩下就明白,這兩撥人是相熟的,那就好辦了,請他們挪挪窩,把那幾間完好的屋子給那些坐馬車的貴人們住,至于那些護衛,都是大男人嘛!擠擠也就過去了。
雖是決定好怎麼安置人,可他還是覺著沒底,畢竟高陽驛站已多年冷清,如今前頭和後方的兩個驛站,都是新建的,地方大,屋子也新,不比高陽驛站,雖是老資歷了,屋舍卻老舊不堪,他向上頭請錢修整,卻是一拖經年沒有下文。
萬一貴客們覺得被慢待了,上頭這麼一告狀,高陽驛站只怕會面臨裁撤的命運……,小麼兒在外頭跑了圈回來,見徐老頭站在桌邊發怔,不由急道︰「老爹啊!快一點,外頭雨越下越大了,再不安置好,只怕那些貴人們要惱火了。
徐老頭這才醒過神,嘟嚷著︰「走走走,咱們干活兒去。」徐老頭推著小麼兒出門,沒想到,不等他說,由京里來的貴客,已從客房里出來,見到他便道︰「徐老爹,來的是我家弟弟和弟媳,我的人正在挪屋子,你快去安排熱水,一會安置好,就能洗漱解乏。」
徐老頭大聲應︰「好咧!小老兒這就讓人多備些熱水。」
有女眷在,侍候的丫鬟、嬤嬤肯定也不少,就不知這小夫人對吃挑剔不,要是挑吃的,他們驛站的廚娘那兒應付得來啊?
已歇在此地兩天的藍慕遠見了麼弟,兩兄弟便窩到房里去說事了,他們身後的馬車,下來一位艷若桃李,膚白鼻高輪廓深遂的美人,如雲長發挽了隋馬髻,金瓖珊瑚芙蓉步搖下金絲流蘇,隨著她蓮步輕移而綻出燦金光,她身著橘地交領襦衫紅錦挑線裙,在兩個丫鬟的簇擁下,搶在溫婉的六女乃女乃之前,進了最大的一間廂房。
六女乃女乃身邊的沙嬤嬤見狀氣惱得欲上前理論幾句,被六女乃女乃攔著了,她身邊的丫鬟留霞也勸道︰「嬤嬤且忍忍吧!再過幾日進了京,就不用再見那一位了。」
「可是……」沙嬤嬤可舍不得自家小姐受氣。
「人家是北胡的嬌嬌女,向來是北胡王的掌中寶,現在北胡王才去,她娘也不知生死,心里難過也是難免的,嬤嬤就別跟她計較了。」六女乃女乃低聲說,。
沙嬤嬤還是有氣,「那姑爺也該為您說幾句!」
「說什麼?」六女乃女乃苦澀的道︰「嬤嬤還看不出來嗎?她喜歡相公。」
明目張膽的連人家妻子都看出端倪了,沙嬤嬤這麼老于世故的又怎麼看不出來。
沙嬤嬤和留霞幾個互換一眼,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憤怒和無奈,若北胡公主真有心要嫁,只怕六爺也擋不住啊!「不怕,姑娘,老奴覺得那北胡太子似有心把她嫁給順王。」沙嬤嬤的眼,掃了一下那穿著寶藍直裰的瘦削身影,北胡太子憂思終日,身子更顯薄弱,他在身邊一個高壯大個兒陪伴下,走進院子另一邊的廂房里。
六女乃女乃心煩意亂,在丫鬟、嬤嬤簇擁下進了廂房里,留霞她們點了燈,開了箱籠起出六女乃女乃慣用的布置上,六女乃女乃坐在鋪了軟綿被褥的炕上,抿著唇看著丫鬟們忙進忙出,才成親不到一年,夫妻兩就分別數月,誰知中間還夾了一個覬覤覦她夫婿的北胡公主。
也不知丈夫是真不曉,還是假不知,他對北胡太子和公主兩甚好,幾乎是有求必應了,對自己卻是……若非此行需要她當擋箭牌,丈夫也不會帶她一同出行。
臨出門前,二嫂欲言又止的,該不會怕她與丈夫鬧起來吧?
六女乃女乃苦笑,她怎麼敢啊!到現在,她都還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嫁了個這麼俊俏優秀的丈夫呢!年少有為,在軍中能獨當一面,此次隨軍進京,父親來信夸贊他果斷英勇,他與有榮焉!
上門來做客的女眷們,也對她說,丈夫此次立了大功,說她真的好命,年紀輕輕進門不久就妻憑夫貴,成了有誥命的夫人了。
偏偏她們越這麼說,她越覺得自慚形穢!
沙嬤嬤她們手腳利落,很好就安置好一切,留玉領著丫鬟去了廚房,不一會兒就有粗使婆子提了熱水進屋來,沙嬤嬤她們侍候六女乃女乃洗漱更衣,一切收拾停當出來,藍慕攸還沒回來,六女乃女乃使人去廂房看看,才知他們兄弟早讓北胡太子請到房里去議事,順道一起用飯。
來回稟的小丫鬟頗為氣憤的道︰「那個北胡公主也去了,卻是沒請咱們女乃女乃一塊用飯。」
「六爺也真是的,怎麼忘了招呼您一聲!」沙嬤嬤抱怨著,留霞扯了她袖子,示意她別再說了,沙嬤嬤原待再說什麼,看到六女乃女乃黯然的神色,只得訕訕住了口。
藍慕攸兄弟直到亥初才從北胡太子房里出來,藍慕遠臉色莫測高深,藍慕攸鐵青著臉,北胡公主泫然欲泣的追在他們身後,她想跟藍慕攸說話,卻又怕藍慕遠,一路緊跟于後,欲言又止的,直到藍慕攸房前,她像下定決心要與他說什麼,門卻咿呀一聲開了,沙嬤嬤走出來,看到門外的陣仗,不禁有些怔愣。
藍慕遠朝沙嬤嬤微頜首,把弟弟扯進屋,回頭對想跟上來的北胡公主道︰「夜深了,我們一家子還有事要說,公主請回吧!」
說完便當著北胡公主的面,砰的一聲將門關上。(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