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房後,六女乃女乃怔了下,隨即上前福了福,藍慕遠不以為意的對她道︰「這一路還好吧?」
六女乃女乃怯生生的點點頭,她與藍慕遠只見過幾回,雖然他與丈夫有八成相似,卻掩不住那種殺伐之氣,讓六女乃女乃有些害怕。
藍慕遠看出她的怯意,卻沒有表露出來,他伸手示意他們坐下,藍慕攸還在氣惱,板著張臉坐下,六女乃女乃看了眼丈夫的神色,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是丈夫怎麼了,怯怯的隨他坐下,一雙美目不住擔憂的望著他。
沙嬤嬤見狀,知他們要說話,可是這兒不是自家,要避開似乎沒那麼容易,她與留霞幾個對望一下,正要尋個由頭退下,卻听藍慕遠道︰「你們且留下,我有話要說。」
沙嬤嬤她們望向六女乃女乃,六女乃女乃點了點頭,她們便侍立原地不動。
藍慕遠沉吟片刻後,低聲道︰「我來時,你大嫂再三叮囑我,要我盯著下人小心侍候你,你大嫂怕六弟一路拖著你跑,忘了你是個弱女子,你又是個靦腆的,不敢說,怕你受委屈。」
沙嬤嬤等人一听,都暗松口氣,姑爺是好,可是畢竟年輕不及女子心細,大女乃女乃會讓丈夫開口,肯定也是知曉這小叔的性子。
其實大女乃女乃還擔心,萬一六女乃女乃已有身孕,卻沒跟丈夫說,就由著他一個勁兒的趕路,要是一不小心把孩子顛沒了,可怎麼是好!可是她又不能讓丈夫跟六弟妹說的這麼淺白,只能提醒別因趕路。而把人累壞了。
沙嬤嬤在一旁,將大爺的話在心里過了兩遍,總算反應過來,連忙在心里算了下。憶起六女乃女乃小日子才過,六爺自京里回來後,小夫妻就不曾同房。她暗吐口氣,她們幾個都沒想到此事,幸好六女乃女乃沒懷孕,不然怎禁得起這般折騰。
藍慕遠又道︰「你們放心,北胡太子所提之事,朝中還有得吵,別的不說。且說眼下,他兄妹是逃難的北胡人,若咱們撒手不理,他們兄妹只能淪為魚肉任人宰割,何來立場挑三揀四?」
六女乃女乃聞言心下頓安。藍慕攸卻仍頗為氣惱。「北胡太子太可惡了!當他表露出那個意思時,我就說了,順王已蒙皇上賜婚,不日就將與慕越完婚,他卻道,只消見過北胡公主,順王定會改弦易轍,我呸!他當他妹妹是什麼天仙下凡啊?還見過她,就看不上旁人了!笑話。咱們慕越能文能武,長得又好,那兒及不上她啊!」
藍慕攸很生氣,他與慕越感情最是要好,北胡太子這是明明白白的要幫他妹子搶自己的妹婿,這叫他怎麼受得了。偏偏還要對他好聲好氣的供著,又要應付北胡可能派來行刺的刺客,又要面對北胡公主時不時在眼前晃悠,是怎樣?要讓他看明白,北胡公主的條件之好,慕越及不上嗎?
六女乃女乃和身邊侍候的人,完全沒想到,藍慕攸竟對北胡太子兄妹,有這麼深的敵意在,沙嬤嬤朝留霞看去,留霞掩嘴淺笑,看來北胡公主作派,沒勾得六爺動心,反把人惹惱了呢!
藍慕遠嘆口氣,六弟就算惱火,也沒必要吼得這麼大聲吧?那個北胡公主也不知離開了沒有?若是讓她全听了去,明兒不知會不會惱羞成怒,開始跟他們作對拖延行程呢?
好脾氣的安撫麼弟幾句,又告誡他千萬忍著脾氣,萬不可松懈,「等交差了,回了家你愛怎麼罵人都隨你!」
反正回了家,院里侍候的都是自己人,誰敢出去胡亂說話?想找死不是。
六女乃女乃也跟著勸了幾句,才把藍慕攸的脾氣壓下去,藍慕遠這才回房歇下不提。
隔天一早,要上路了,北胡公主才姍姍來遲,侍候她的兩個丫鬟下巴翹得老高,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走上前來︰「放肆,我家公主還沒上車,你們就敢擅動?」
沙嬤嬤還沒說話,就听藍慕遠道︰「真是對不住公主了,我家弟妹年輕體弱,不比公主身強體健禁得起風寒,所以我做主讓她先行上車,公主既來了,你們也快上車吧!別誤了行程。」後頭這是在對沙嬤嬤她們說的。
北胡公主頓了下,轉頭看他,只見藍慕遠面帶微笑,卻是異常客氣,那邊藍慕攸扶著妻子上車,絲毫沒注意她這邊,她不禁氣苦,咬著唇跺了跺腳,張嘴想說什麼,藍慕遠已轉身走了。
大爺都發話了,沙嬤嬤她們當然不敢違令,各自上車去。
留下北胡公主與她的兩個丫鬟呆立原地。
原本北胡公主上下車,都有藍家的丫鬟們幫忙,她身邊的兩個丫鬟閑著沒事做,還時不時開口罵人,大家礙于六爺之命,忍著沒抱怨,今兒原本辰正就要出發的,卻拖到了巳初三刻,藍慕遠暗地惱火,本來見她主僕到了,火氣才強壓下去,誰知丫鬟一上來就張牙舞爪,那就怪不得他不客氣了。
因帶頭的藍慕遠這種態度,沙嬤嬤她們自然唯藍慕遠是從,北胡公主身邊的兩個丫鬟自隨去公主來到大周後,大小事都有人代勞,她們也樂得享受被人侍候,自己不用動手的生活,沒想到,這下報應來了,她們不知如何侍候公主上車!
六女乃女乃瞧著,心有不忍,便讓丫鬟們下車相幫,北胡公主上了車後,伸手重重的擰了兩個丫鬟手臂一記,她們自知有錯,不敢開口相求,只得默默生受,卻在心里咒罵藍家上下不得好死!
北胡太子倒是完全不知此事,他體弱,身邊的從人深怕他不適,準備出發時,幫他穿戴好,便將人送上馬車,讓他在車上睡覺,方懷昨日看到熟人,高興的撲過去跟人說話,夜里也沒回北胡太子身邊,而是留在親衛們那兒睡,一早還是北胡太子讓人把他找來。
現在看他睡著了,方懷就不安份,想要跟朋友們一起騎馬去,北胡太子的從人勸哄許久,才總算把人哄住了,方懷坐在車里,不時看看北胡太子,又轉頭撩開簾子看那些騎在馬上的好友們。
他很想出去,不想坐在車里,那很悶,氣味也不好聞,可是在睡覺的這個朋友臉色不好,他不敢亂動,只能乖乖坐在車里相陪。
徐老頭忙進忙出的,總算把人送走,他抹了把額上油汗,道︰「可走了!哎唷!這差事可真是不好當。」
小麼兒撓撓頭上的短發,貴人們身上穿的、戴的都漂亮極了,長得也好看,他模模自己曬得黝里的小臉,望著那遠去的隊伍,有種想要追上去的沖動。
「小麼兒啊!去廚房那兒給我拿酒來,再讓廚娘炒兩個下酒菜來!」
「哎!來了!」
※
大雨過後,小院里一片清新,丫鬟們擦拭著窗欞、抄手游廊,粗使丫鬟和婆子們掃了一地被雨打殘落地的葉子,二夫人身邊的大丫鬟們帶著小丫鬟將屋里原是天青地繡松竹奇石的錦緞椅帔等,換上暗紅地繡折枝百花雲紋圖樣的椅套、桌圍等物。
不一會兒李明秀姐妹門前響起敲門聲,李明秀不耐煩的讓丫鬟去開門,二夫人身邊的兩個大丫鬟帶著幾個小丫鬟捧著托盤進來。
「表小姐安,夫人命我們來換東西下去洗。」
李明秀皺著眉頭走上前,伸手將托盤上,那一套銀紅地繡折枝櫻花的椅套翻了翻,「換這個顏色的?」
「是。」大丫鬟垂下眸子脆聲回答,「表小姐不喜嗎?敢問表小姐喜歡何種顏色花樣,奴婢回了夫人,再到庫房去找找。」
李明秀抿著唇瞪著大丫鬟好一會兒,「不必了!就換上去吧!」她用力一甩,竟將小丫鬟手上的托盤給翻到地上去,小丫鬟嚇得連忙跪下,大丫鬟見狀心里暗惱,嘴上斥責小丫鬟道︰「你怎麼當差的,怎麼這般不當心!還不快撿起來,表小姐,真是對不住,都怪這倩兒不當心,弄髒了這套椅套,奴婢這就拿去換過。」
說完不等李明秀說話,便拉著闖禍的小丫鬟走,後頭的小丫鬟急急跟上,季明清直到人都走光了,才跳下床嘟著嘴抱怨︰「姐姐又在發什麼脾氣啊!這兒是表姨母家,又不是咱家,人家要換東西去洗,你干麼找她們發火?」
「嘖!你懂什麼。」李明秀懶得跟幼妹多說,指著藍以蘅送來的食盒說︰「你個吃貨,吃你的東西去吧!我要出去轉轉,成天悶在屋子里,都快悶出病來了。」
說完就領著丫鬟出去了,李明清嘟著嘴趿上鞋追到門邊,往外頭張望著,看到姐姐快步走出院子,不由撇了下嘴轉回來跟她的丫鬟道︰「住在家里的時候,還不是成天悶在家里,也不見她喊悶啊!怎麼住到表姨母家來,她就待不住了,成天往外頭轉。」
「大小姐還不是因為自己婚事沒著落,這才急著的。」
李明清想想也是,以前在家,姐姐是長女,爹娘不說,姐姐也沒什麼感覺,可是藍家有個即將當王妃的姑娘在,大家又都忙著給她備嫁,難怪姐姐看了是又急又妒吧!
不過她也不能天天往人家院子蹭啊!藍家給自家姑娘的陪嫁,姐姐在眼紅什麼?要怪只能怪自家爹娘沒本事啊!順王送來的東西,她也想要,就只差沒明搶了,李明清起先不知姐姐想干麼,陪著去了一次之後,差點沒把她羞死!
要不是慕越姑娘身邊的媽媽說,順王送來的東西都是造冊的,不得隨意轉送,偷盜者更要送官究辦,只怕姐姐已經做下錯事了!
陪在李明清身邊的丫鬟柔聲的寬慰她幾句,心里也對自家這位大小姐很覺丟臉。(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