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轆轆作響,車里,太子妃貌似疲累的閉目養神,隨身侍候的年輕媳婦似想說什麼,卻不知怎麼開口。
車行片刻,太子妃睜開眼問︰「想問什麼?」
「您為何不願幫秦王妃的忙?」
太子妃微眯著眼,打量了那媳婦良久,「我不過是多個太子妃的名號,與她並無不同,更何況,皇貴妃可是秦王的母妃,她心疼親孫子,派了大宮女去侍候,有什麼不對?」
那媳婦這些天陪著太子妃來秦王府,對孝郡王的死,多少有些耳聞,雖不是福秀那個大宮女親手加害,但孝郡王的死,她可月兌不了干系的,秦王妃想太子妃幫忙,把皇貴妃派來的人送回宮去,也是情有可原的。
「皇貴妃派來的宮女,做事不盡心,是她身為秦王府當家主母沒盡管教職責,與皇貴妃何干?」太子妃鄙夷淺笑。
想到她拒絕時,秦王妃那張錯愕意外的臉,她忍不住又冷哼一聲,秦王妃當人是傻子,以為自己看不出來,她那紆尊降貴的口氣,那是請人幫忙的口吻嗎?
皇貴妃與她是嫡嫡親的婆媳,自己一個外人憑啥橫插一杠,去管她們婆媳之間的事?不過,那個福清倒是個伶俐的,一個宮女,竟然讓皇貴妃付予重擔,命她出面請人幫忙,買下入教坊司的薛家女眷。
只是秦郡王怎麼會把薛家這些女人們,全交到外祖母手上去?
回到太子府,她讓人把錢嬤嬤她們三位請來,金嬤嬤年紀比錢、胡二位嬤嬤要大走的慢,當她到太子妃這里時,胡嬤嬤和錢嬤嬤已經到了,錢嬤嬤見她舉步維艱,忙上前扶了一把。
太子妃滿含歉意的道︰「都是我不好,嬤嬤身子不適還把你請過來。」邊讓人扶金嬤嬤坐。
「您說這是什麼話!太子妃看重我老婆子。不嫌棄老婆子手腳慢,您有事召喚,老婆子怎能不來?」金嬤嬤忙過順王婚事後,似乎完成了什麼大事。入冬後身體漸漸走下坡。
客套一番後,太子妃便將今日的事說予三位嬤嬤听,「……也不知這麼做,陛下會不會有什麼想法?」
金嬤嬤笑道︰「太子妃娘娘不用為難,這件事,您應了不討好,回了也沒什麼。這都是秦王妃自己做來的,怨誰?您想想,若宮里娘娘派人過來幫襯著,您是理還是不理?」
「金嬤嬤說的是。」太子妃搖搖頭,「秦王妃把舀回秦王府的大權,卻又不想得罪皇貴妃,讓我出頭去做壞人,還真虧她想得出來!」
胡嬤嬤和錢嬤嬤對太子妃並不怎麼了解。因此沒有開口,全由金嬤嬤去發言。「您舀定主意就好,您不應她。她自會去尋別人說話的。」
「就不知她會找上誰?」
和王妃、晉王妃都是溫和端方之人,素與秦王妃維持面子情,寧王妃與秦王妃是親妯娌,論理該是最親密的,不過秦王妃一直是高高在上睥睨眾人,寧王妃亦不遑多讓,兩妯妯還曾在寶和樓為了一面赤金玫瑰頭面爭得面紅耳赤。
當年寶和樓自西域請來寶石工匠,並引進了一種芙蓉玉,玉質上佳色若芙蓉,西域工匠將芙蓉玉瓖作玫瑰花瓣。並以翡翠做葉,樣式新穎而多彩,較其以前所出之頭面,更顯雍容華貴,也添了新意,首飾這種東西。有的時候就是爭個先機、新意,兩位王妃要什麼貴重玩意兒要不到?就是這種新奇的玩意兒,搶先弄到手的,表示她好本事!
太子妃笑了下,三位嬤嬤都認為她做的對,不需蘀秦王妃出頭,太子妃身邊的大宮女忍不住開口︰「幫她帶話也不用嗎?
「帶什麼話?皇貴妃還病著呢!這個時候帶這種話給她,是想讓我們太子妃蘀她擔這個罪過呢!」金嬤嬤大聲的斥道,那宮女這才點頭明白過來。
而秦王妃送走太子妃後,悻悻然的踱回房,房中靖川侯夫人坐在臨窗的大炕上,捧著杯熱茶等她回來,見她一臉悻然,便知事情不順。勸道︰「算啦!她不肯幫也不是大事兒,娘做主,把人都送回去。」
「不成,德盛把薛家那幾個女人交給您,就已經把她氣壞了,現在要是讓她知道,您把她派來的人送回去,肯定要記上您一輩子了。」對這個婆婆,她是再了解不過的了,好的時候,她不會記你半分好,一旦惹她不快,那明明沒做什麼,在她眼里都是錯的。
秦王的死,皇貴妃把太子和順王都記恨上了,只因他們沒先救秦王,先救了皇上。先救皇上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畢竟陛下才是一國之君,更是太子、順王的父親不是?但皇貴妃不這麼想!
秦王妃嘆了口氣,要是可以,她真希望自己能一輩子渾渾噩噩下去,只要不用面對她!
太子妃不願管,難道要繼續留福清她們在府里待下去?靖川侯夫人皺著眉頭柔聲勸道︰「算啦!她畢竟是你婆婆,長者賜,那些人你怎好隨意送回去?」
「不送回去,難道由著那個福清,在王府為所欲為?」秦王妃說到福清就滿肚子委屈,福秀害死了她的兒子,福清又管著秦郡王不讓他接近自己。那是她的兒子啊!與她親近不對嗎?每天早上來請安,她想與兒子多說幾句話,福清就在旁邊說,郡王爺要擔負家主的重任,不能浪費時間。「她竟然說,跟我多說話、親近是浪費時間!」秦王妃憤怒的重重拍桌,震得滿桌杯盤叮當作響。
靖川侯夫人看著女兒發怒,心疼萬分,好好的一個家,好好的一對夫妻,就這麼天人永隔,死的人什麼都不知道了,但活下來的人,卻要承受那麼多的痛苦,皇貴妃因喪子之慟,做出許多傻事,同為母親,靖川侯夫人能理解,她為何要找太子、順王的麻煩,但她的女兒,她並沒有過錯啊!
皇貴妃為何要派宮女來奪她女兒的權!
若不是這回出事,只怕她都還被蒙在鼓里,女兒傷心難過不管事,確實是有過錯,但是兩個宮人就膽敢管著王府,諸事不經主母便擅自作主,這次慫恿秦郡王去買下犯事的薛家女眷,這要不是上頭的人吩咐過,教坊司的人會這麼輕易的讓秦郡王買下?
靖川侯夫人想起丈夫知道外孫拜托她的事後,重重的嘆口氣道︰「這是陛下看在皇貴妃連喪兩子,娘家父親驟逝,兄弟丁憂都不在京里了,才命人通融一二,否則以秦郡王的身份,想買下薛家人?只怕言官第一個就跳出來彈劾了!說不定還咬死薛繕晉貪墨是為秦郡王!」
靖川侯夫人想到這兒,就忍不住慶幸,慶幸秦郡王不過才十歲稚齡,就算要硬栽在秦郡王頭上也太過牽強。
面對哭成淚人兒的女兒,靖川侯夫人打起精神,再三勸慰,才拖著身心俱疲的身子離去,車里頭,她的心月復嬤嬤問︰「夫人,您為何不讓王妃多找幾位王妃幫忙呢?太子妃不肯,興許其他幾位會願意?」
侯夫人扯開嘴角,「王妃自小就被我寵壞了,心高氣傲慣了!尤其嫁了三皇子之後,更是變本加厲,她以前就沒少得罪妯娌們,現在讓她對太子妃低頭,已是極限,你再讓她去求其他人,那不是要她的命嗎?」。
「也有她沒有得罪的王妃啊?那個順王妃?」
「順王妃?」靖川侯夫人沉吟半晌,舀不定主意,這個順王妃,她不熟,也不知人好不好說話……
想了良久,最後仍是吩咐車夫轉往順王府。
慕越听到靖川侯夫人來訪,頗感詫異,讓人請她進來後,她便拉著何媽媽問︰「她來做什麼?珍珠還沒嫁過去吧?」
「沒有,龔小姐婚期還沒到呢!」這位侯夫人是秦王妃的親娘,王爺或藍家都與靖川侯府沒有往來,她今日這般突然上門,不知是為了什麼事?
慕越想了想,還是請她在花廳坐,雖然說都是親戚,但畢竟連見都沒見過,也不知來意為何,防著些的好,畢竟她女兒可是皇貴妃的兒媳婦。
侯夫人身著蓮青錦緞素面小襖,玄色馬面裙,規整的圓髻上只有根蓮花頭白玉簪,非常的素雅,慕越露出一個客氣的笑容來招呼她。
侯夫人也在打量慕越,如花骨朵般的好年華,月白灑銀小襖及同色挑線裙,回心髻上兩支碧汪汪的雲頭素簪,全身看似樸實無華,但侯夫人那雙眼毒得很,一眼就看出那兩支碧玉簪子所費不貲。
雙方依禮坐下後,慕越便客套的問了靖川侯一家子,然後說起自己一個新媳婦,手拙口笨的,連家都理不好,偏又遇上年底,莊子上、鋪子里都送來賬冊,又是人家送節禮來,自己要回節禮出去,忙得是人仰馬翻!
孝郡王的事,她只去了一次,實在是能力不足,還請見諒雲雲!話說得很客氣很委婉,又恭維了侯夫人能干,還能有余暇來探望她,實在讓她感激涕零五內俱銘!
靖川侯夫人听了這一大串,只得苦笑,這丫頭忐般狡猾,一開口就來上這麼一大段,竟是生生把自己給堵了,吃了一盞茶後,靖川侯夫人憋了一肚子氣告辭了,卻是什麼話都沒說出口。
心月復嬤嬤問︰「夫人您怎麼什麼都沒說啊?」
「說?還說什麼?你沒听她一直在說她能力不好,手拙口笨的,那就是防著我請她幫忙做事了,話都說到那個份上了,我還怎麼開得了口?」(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