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朕的母後是為何而死的嗎?」。忽然,已站在靈位前的秦天灝突然開口,聲音冰冷得如同窗外的落雪,寒徹心肺。十年前的夜晚,像場無法遺忘的夢魘再次闖入了他的記憶中。
…………
「凝心,你說母後會不會喜歡我做的風箏」,十三歲的少年一身孝服猶豫地徘徊在瀟湘閣的院門口,他的手里攥著一只以雪白的蟬翼紗為網、親手繪制的湘妃竹為畫的風箏。
「太子,皇後娘娘一定會再展笑顏的」,乖巧的小宮女純真地守在他的身邊,臉上是干淨清透的笑容。
「父皇已經走了兩個月了」,少年愁眉不展地望著「瀟湘閣」三個字,稚女敕的小臉不經意地露出一抹成年人專屬的無奈,「母後與父皇的感情一向都很好,真害怕母後從此以後再也不會對灝兒笑了。」
「不會的」,凝心扯了扯手中的風箏線,「皇後最疼太子了,若是她知道太子為了逗娘娘高興親手做了這只風箏,她一定會倍感欣慰。」
「希望如此吧」,少年太子撇著嘴角,滿懷期待地走進了瀟湘閣內,可是,一只腳剛邁進門檻,杯盞破碎的聲音就嚇得他愣在了那里。難道是母後思憶成狂了嗎?所以才大發脾氣?他不禁回頭和凝心對視了一眼,她也是一副不解的樣子,忐忑地躲在少年太子的背後,跟著他縮手縮腳地向二樓孝廉皇後的閨房走去。
輕輕地走上樓梯,從上面依稀傳來一個男人吵罵的喊叫,是誰這麼大膽?居然敢對皇後無禮?小太子憤怒地沖了上去,然而,眼前的一幕讓還只是個孩子的他無所適從,那是什麼……
「臭女人,你居然敢打我」,歐陽博捂著臉頰清晰的抓痕,眼冒火星,一把狠狠地扇了孝廉皇後一記耳光,啪地一聲,如此響亮,像一場爆炸在幼小的少年心里蒸騰翻滾。
「你——」,他剛想沖上前,給那個該死的狗。奴才應有的教訓,但身後趕來的凝心卻死死地按住了他的嘴,強行將他拉進了旁邊的屏風後面。
眼楮不再經歷那樣骯髒的事實,他迅速從怒火中清醒過來,盡管他還少不更事,但朝中的形勢早已從太傅那里獲悉一二,父皇敦厚善良,不忍見到朝廷上那些勾心斗角、你爭我奪,更不忍在殺無赦的聖令上蓋上自己的玉璽,所以很多血腥的政事他都交給宰相去處理,也就是歐陽博,久而久之,所有的聖令諭旨都需經過他的手,漸漸地,朝臣已經分不清哪些政令是皇帝的意思?哪些又是他歐陽博的意思呢?
「如此一來,歐陽博豈不成了咱們大舜的皇帝了嗎?」。听到這樣的事,天真的秦天灝撅著小嘴對太傅埋怨道。
「所以太子,等將來您登基後,一定要小心提防這個人啊」,太傅苦口婆心地告誡著。
回想起太傅對他說過的話,他對這個只手遮天的宰相恨到了骨子里,他發誓,如果他登基稱帝,一定第一時間殺了這條狗。奴才。可眼前,他就已經等不及了,看不到屏風外面的情形,但他卻清楚地听到了母後苦苦地哀求,還有歐陽博肆意的婬笑。
撕拉一聲,是衣服撕裂的聲音,忽然,母後的哀號變成了一種痛苦地申吟,伴隨著床板吱吱地顫動,歐陽博的影子無恥地壓在了母後的身上。
凝心拼命捂著他的嘴,不讓他發出絲毫的聲音,歐陽博已經瘋狂到如此的地步,若是讓他發現太子躲在這里,她不敢想象會發生什麼事情,她只有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保護太子、保護她心中最重要的人。
「凝心」,沙啞低沉的聲音從她的指尖發出,他淚流滿面地看著她,忍不住全身都在顫抖,她已分不清他的顫抖是因為憤怒、痛苦、還是無法挽救母親的自責。她強忍著不讓自己哭出聲,緊緊地抱住了他,兩個弱小的生命擁抱在一起,一同抵擋著耳邊回蕩的歡愛聲。
哭到筋疲力盡,哭到肝腸寸斷,哭到再也沒有眼淚,秦天灝將所有的憤怒都化做無盡的恨,他狠狠地攥著手中的風箏,尖利的指甲穿透薄薄的紗面,直接插進了掌心的血肉里面,瞬間,殷紅的血浸濕了雪白的紗,墨色的竹葉上似綻開了一朵朵詭譎的血花,漸漸地吞噬了所有的顏色,從此以後,他的世界只剩下一種顏色,那就是如同地獄煉火一般的紅艷,刺目眩暈,又生生不息。
「從那一刻起,朕就對自己說,朕要讓所有姓歐陽的人都不得好死,朕要讓所有背棄了先皇先後的人都不得善終……」,他的眼中充滿了魔鬼的火焰,仿佛要將藍昕活生生地燒死,他猙獰地張開魔爪,準確而用力地勒緊了她的脖子,「現在,你明白了嗎?朕不會讓你逍遙快活的,你想要和莫夕雙宿雙飛是嗎?朕就讓你們在這煉獄般的皇宮里做一對生不如死的苦命鴛鴦,只要朕活著一天,你就休想從朕的手掌心里逃月兌。」
「你根本不是在折磨我,你是在折磨你自己」,藍昕早已不再畏懼他的恐怖手段,反而直視著他冷冽絕情的目光,「在你的心中,你最恨的不是‘歐陽’兩個字,你最恨的是你自己,當年你親眼目睹自己的母後被侮辱卻無能無力,所有你恨自己的懦弱無能,你恨自己的委曲求全,你不過是用你的狠來麻痹自己的痛苦而已。秦天灝,我瞧不起你,你連你自己都不敢面對,你有什麼資格談報仇,你像個瘋子似地折磨我,無非是要冠冕堂皇的給自己一個解月兌的借口。我告訴你,如果你放下心中的恨,就永遠也別想得到解月兌。」
「夠了,夠了」,秦天灝拼命地搖頭,拼命地拒絕去听她的話,那些話,每一字都深深地刺痛著他,那是事實嗎?不是,不是,他不要接受,「你給朕閉嘴,臭女人」,突然,他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仿佛要將她擠裂了一般用力地抱在懷里面,不給她一點掙扎的余地。他的吻,如同他此刻慌亂不堪的心,無度地在她的舌尖尋求著內心的平靜。
難道,他真地已經瘋了嗎?為什麼只有在她的身上,他才能得到救贖的力量,才能獲得安慰的溫暖,她的身體,像一葉彎舟,承載著疲憊的他漂泊在望不見彼岸的汪洋之上。他享受地依賴著她淡淡的體香,貪婪地吸吮著她唇邊的胭脂,還有那……甜甜的、溫柔地……
「走開——」,藍昕拼盡力氣才將他推開,雖然這已不是他第一次侵犯自己,可她依然覺得那樣骯髒、那樣齷齪,畢竟他不是她所愛的人呀。她屈辱地抹著腮邊的淚水,已經對面前的這個男人徹底地絕望了,她發誓,她再也不要同情他,再也不要可憐他,以後他就算跪倒在自己的面前,她也不會為他感到難過,因為他不配,「我恨你」,說完這最後絕情的話,她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秦天灝傻傻地站在原地,很久才反應過來,情不自禁地回味著剛才火熱的吻,忽然,苦笑了起來,「朕這是怎麼了?怎麼好像……」,好像越來越需要她了,好像越來越不舍得離開,好像越來越想要得到她。
「歐陽藍昕,你是朕的,你的身體,你的心都是朕的,哪怕是用搶的,朕也絕不允許,就算是你的一根頭發,其他人也甭想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