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想到,人群里那個看似弱不禁風的乞丐突然手握著一支鐵鉤沖向了高台,動作迅速敏捷得令所有人都猝不及防,而等到守衛的御林軍反應過來時,已然來不及了,他已經縱身一躍飛上了高台,動作狠辣地朝著秦天灝的胸口用力地刺了下去。一旁的藍昕近距離地瞧著眼前突發的一幕,不禁驚恐地雙手捂住了嘴,可仍擋不住那聲尖叫從心底發出,月兌口驚呼,「小心——」
秦天灝茫然看向前方,目光迎著那沾滿炭灰又銹跡斑斑的鐵鉤,冷冷的一雙眼楮全然沒有一絲驚慌,反而微微地笑著,他的笑容是那樣的不屑,那樣的輕蔑,忽然,他袍袖驀地揚起,一支鋒利的匕首早就被他捏在了指頭間,刀尖上閃爍著的陰寒白光,奪命地射向來人的脖頸。
「不要——」,藍昕驚慌失措地回眸望向那乞丐,急忙間反身一把牢牢地抓住了匕首,有冰涼的液體順著她的指縫流出,胭紅的顏色迅速染滿了她仍就緊握在匕身上的手。
「小藍」,台上的兩個人都愣住了,急忙松開手,鐵鉤重重地被扔在了地上,而那把匕首卻已經深深嵌進了她的血肉里。
她痛苦地咬緊了嘴唇,疼得全身都在顫抖。秦天灝驚亂地一把抱住她搖搖欲墜地身體,瞧著她臉上痛楚的神情,連自己的聲音都變了樣,「你瘋了,別動,快坐下」,他小心翼翼地攙扶著她在貴妃榻上坐下,慢慢地將那把匕首從她手上的血肉里抽出,望著她滿手的血,他的手似乎也在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
「小藍,小藍……」,原本還殺氣騰騰的刺客頹然地向後退著,他低頭看著她的手,那樣深的傷口比在他的心上剮了一下還要疼。他只是想要拼了性命殺了秦天灝,可是,她為什麼要沖出來?為什麼要來救他?「小藍,小藍……」,他哽咽著一遍遍低聲喃喃她的名字。說好的,他要一輩子保護她,然而,到頭來,他不過是自不量力,卻還要一次次地連累她。
藍昕勉強忍疼抬起頭,眼楮里全是哀傷的神思,「莫——」,多想要喚他的名字,可是,她再也不能,是她,害得那個永遠玉樹臨風的劍客落得如今淒慘的下場。她拼命控制著不讓自己哭出聲,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聲音漠然地帶著一點無情,「你真是好大膽,竟然敢刺殺皇帝陛下,若不是今日是太廟布施,皇恩浩蕩,不宜殺戮,否則,陛下一定要砍下你的頭。」
秦天灝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目光怨恨地瞪了莫汐一眼,「刺殺皇帝,本就是殺無赦的事,無論是什麼時候、什麼地方,他都該死。」
「秦天灝」,藍昕急切地用滿是傷痕的手拉住他的臂彎,「你答應過我的,你答應過我的……」
他回頭看著她臉上焦急的表情,更是恨得咬牙,切齒道,「朕答應過你的事情,一定會做到」,起身,慢慢地朝莫汐走了過去,他漆黑的瞳眸中冒著閃電般的冷光,驀地一拳狠狠地輪在莫汐的臉上。
莫汐踉蹌地向後栽倒過去,失足從高台上摔下。
「莫汐——」,藍昕撐著身體想要站起來,突然,秦天灝回過頭,冷冷地瞪著她,她只好又重新坐下,萬分焦慮地看向高台下面。
莫汐吃力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模了模嘴角流出的血跡。
秦天灝不甘心地跳下高台,一腳又是重重地踢在他的月復上。這一次,莫汐痛苦的蜷縮在地上,久久地爬不起來。
「來人」,秦天灝背過身去,再也不想看到莫汐那張讓他深惡痛疾的臉,「把他轟出京城去。」
「是」,兩個侍衛走上前,架起了莫汐。
「等等」,秦天灝抬頭看了一眼台上,瞧著藍昕臉上心疼的表情,讓他更是氣得有些喘不上氣,不禁凝眉深咳了幾下,厲聲,「讓他像條狗一樣爬出去,他要爬不動,你們就拿條狗鏈子,拴著他,把他拉出去。」
「是」,侍衛再次把莫汐重重摔在地上。
莫汐忍不住吐了一口血,勉力支起上身,回頭望了一眼,只見她痛苦地坐在高台的貴妃榻上,已經哭得淚流滿面,他最見不得她流淚的樣子,會讓他覺得自己是那麼的沒用,連最愛的女人也保護不了,他活著究竟還有什麼意義。生怕讓她看到自己的眼淚,他不舍地閉上了眼楮,讓她的樣子在一片黑暗中徹底地消失。像條狗一樣,他慢慢地向前爬著,所有的人都嗤笑著他,指指點點的惡言像刀子一樣一片片割碎了他最後的自尊心。
不,他不能死,他要活下去,哪怕是做條狗,終有一日,他一定會殺回來的,到時,他一定要親手砍下秦天灝的頭,他發誓,他發誓,無論付出任何代價,他要毀了這該死的地方。
………………
「怎麼?心疼啦?」
藍昕沒有理會他的譏諷,仍就目不轉楮地望著漸漸遠去的人,這一次,真的是最後一次了。以後,再也不會看到他,明明手上的疼讓她撕心裂肺一般,可為什麼?她什麼也感覺不到?仿佛靈魂也隨著那個人一起走了。
「這是朕最後一次容忍你對朕的無視」,秦天灝轉身在她旁邊坐下,宮監呈上了藥匣,他親自為她包扎著手上的傷口,沒有阻止她的目光繼續飄向城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