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的廢後 第一卷 亂君篇︰祭拜(1)

作者 ︰

月色沉落,一縷清淡的流光傾瀉于窗前的楠木瓖心高腿香案上,輕煙裊裊于博山爐中飄逸而出,似女子薄紗的披帛沉浮在月光繚繞下。藍昕靜默站在案前,慢慢地打開了手中的畫卷,雪白的宣紙上素筆描繪著一位身著一品官服的男子。記憶里,父親每每出現在她的面前,他總是穿著高不可攀的宰相官袍,她已然忘記了,他身為家翁時是如何的模樣了。

她將畫卷供在案上,微微輕嘆了一聲,眼中含淚,扶著腰身吃力地跪拜了下去,凝噎悲惋,「父親,今日是您天命生忌,女兒不孝,不能為您築墳立冢,更不能奉您的靈位祭奠,只有薄酒數杯,已祀您在天之靈。」端起父親生前最喜歡的桑落酒,輕輕地灑于案前。

窗外清風拂過,吹散開醇香的酒氣,余味隨著夜風習習卷攜遠去。

她抬頭仰望,清朗的明月徐徐地被流雲遮住了瑩芒,窗前的光濂也隨之一並抿去,留下了一片暗沉沉的陰影。

「莫不是父親依舊不肯釋懷嗎?」。她心底攏起陰霾,幽幽郁結,「或是父親在怪罪女兒苟且偷生,任憑他人凌辱,丟了歐陽家的顏面?」

登時,空中雲霧散去大半,點點碎光再次浮現而出,落在她悲淒的容顏上,映著眸中閃爍的淚光。她撫上隆起的肚子,哽咽道,「若不是為了這個孩子,女兒也不願活在這世上。他殺了歐陽全家,我本應恨他入骨。可是……可是……女兒更加地痛恨自己,為何對他就是狠不下心去。他害死了我所有的親人,害慘了我最愛的莫汐,但我竟然……我竟然……」,她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個耳光,哭罵自責道,「我怎麼可以這樣不分黑白,不知廉恥。女兒就算是死了,也無顏再見歐陽家的每一個人。」

嗚嗚咽咽的哭聲靜靜地回蕩在含宸殿的內閣里,像落般軟弱,像風雪中被吹落的紅梅般無助,像東方晨曦時才能出現的「藍昕」般身不由己。

「你為什麼哭?」溫柔地手掌撫在她的頭頂,小心翼翼地,帶著幾許呵護與緊張,生怕驚碎了她已脆弱不堪的外殼。

她緩緩地抬起頭,看著月光下的他,平和沉靜,燕居的玄綾衫袍上繡著謙謙君子露根蘭的紋樣,「秦……」,她發呆地仰頭望著他,卻不知怎的竟一時叫不出他的名字,或許,是不想被他沾滿了血腥的名字玷污了眼前的清亮吧。

他俯,輕輕地攙扶她起來,皺眉,「你的身子越來越沉,怎麼還能下跪呢?」,瞥了一眼案前,見到那幅敞開的畫卷,恍然地「哦」了一聲,「朕到忘了,今日是歐陽博的生忌。」

她撇開他的手,向後退了一步,低頭不去正視他,語氣中有隱隱地責備,「父親的尸首也找不到了,我又不可能在宮中為他立牌位,只有如此,以盡人子之心。」

見她對自己的冷淡,秦天灝冷了聲音,故意道,「你的父親已被朕挫骨揚灰,自然是找不到尸首的。」

她的身體不禁抖了抖,握緊了手,猛地抬頭直視,「陛下不是連讓我祭拜親人的機會也不給吧?」

他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她緊握的手,「是你夜半哭啼,吵了朕的清夢,朕還沒有找你算賬呢,你先質問起朕來!」

藍昕不懼他咄咄逼人的目光,「陛下又想怎麼懲治我呢?」

他望著她不服輸地氣勢,反而一笑,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下來,「如今你懷了朕的孩子,你比朕都大,朕哪里還敢懲治你呢?」說著,扶著她在貴妃榻上坐下。自己則側身坐在她旁邊,低下頭貼上她的肚子,上癮似地听著月復中孩子的胎動。

藍昕不知所措地看著他,雙手竟一時不知該放哪里才好。

「他在你肚子里待得很老實」,他起頭抬眼看她,「看來,朕明日帶你去個地方,你身子應該吃得消。」

「去哪里?」她詫異地問。

秦天灝神秘地笑了笑,「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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