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終于決定了？」
「父皇在那件事後都借著機會把我和你的品級升了，升了我，四弟為王爺，提了你為貝勒，升了九弟俸祿，卻獨獨忽略了二哥。二哥是我們這群人中年紀最大的，我們這些弟弟的品級卻越了他去，難免心生怨憤。現在又暗中召了威武大將軍進京述職，表面上說是大將軍心中思念妹妹，借此安撫軍心。可這大將軍一來，錦州的防守就減弱了，錦州是邊防要地，緊靠北魏。听說近來北魏那邊的人都不安分，常有小批兵馬騷擾邊境的百姓。父皇已經三天未上朝了，宮里的太醫說父皇身體不適，可我要到的方子都只是一些健身健脾活血的。」風墨暄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風墨清
風墨清微微眯起眼，「難不成父皇故意裝出身體不好，無法料理朝政的樣子，想看看二哥和北魏是否有所勾結？」
風墨暄贊許的點了點頭「我想就是這緣由。」
「可這也不可能啊！北魏人一向最恨我們東離人，怎麼會和二哥合作？」
「盈妃娘娘是幾乎和德妃同時生了二哥，大哥，大哥只出世幾天就早逝了，那二哥就是長子，古來立儲立長，母憑子貴，但德妃升為三妃之一，盈妃卻只是加了月例，賞了幾對首飾，，這麼多年父皇也不曾提過要立二哥為太子，你可明白這是為什麼？」
「難不成盈妃娘娘是外族人？」風墨清恍然大悟，「她，她是北魏人？」
「我在北魏的線人來報，三十年前，北魏的月盈公主突然失蹤，但皇室卻只是小範圍搜尋了一下，月盈公主是當時皇後的ど女，是捧在掌心里長大的，怎會這般敷衍。巧的是那正好是盈妃娘娘入宮的時候。」
「但盈妃娘娘坐月子的時候，她的母親曾入宮侍候，是個十分老實的人，況且和盈妃娘娘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在宮中還傳了很多時候。」
「宮中的老人說，盈妃娘娘剛入宮就封了貴人。若她只是一個縣丞家的女兒，父皇也不是一個愛好的人，怎會這般性急，把一個毫無關系的女子放在如此高的一個位子上受眾人嫉妒，甚至下毒手呢？」
「若她真是北魏的小公主，這一切都說得通了。母親是北魏人，自然是不可能把兒子封為太子的。盈妃剛入宮就封貴人是為了讓北魏滿意，又可以讓那位小公主成為眾矢之的，借宮中女子的嫉妒之心，排擠盈貴人，不讓她培養勢力，以致影響到後宮。若她真的在宮中死了，只要在暗中把下手的人交給北魏。北魏本就是在國人不知的情況把小公主送給我們東離的，自然只是敢怒不敢言，也借此狠狠打擊了一下北魏那些人。父皇這個辦法真是妙啊！」風墨暄輕抿一口茶，眼中凜冽的光芒閃爍，說不清是幾分嘲諷，幾分淡漠。
「三哥，這，這不是真的吧。」
「我的探子為了這個消息，折損了三個人。」風墨暄低頭輕輕撥弄茶杯中的茶葉，茶葉在清水幽幽顫動，上下浮沉。
「那麼想來是的，盈妃入宮的時候恰好是東離和北魏交戰的時候，北魏大敗，才想出了這麼一個法子。正好即將入冬，再進行戰斗，所消耗的物資就是平時的兩倍多，所以父皇才會答應。那麼這樣一來，二哥不就是北魏那個戰皇帝的外甥，北魏就有足夠的理由幫二哥爭皇位。對了，三哥，我軍中的舊部下說北魏有大批兵馬往隴州附近聚集的跡象，卻對錦州的攻擊比平常略有減少。莫不是聲東擊西，想借這個機會對我們發動攻擊？想必二哥也許了好處給北魏。這個二哥真是愚笨。以父皇的智謀怎會讓他這般為所欲為.」
「父皇借這個機會還可以看看這些皇子有哪些不安分的。清弟，這些日子你就安分的在府里為皇家好好地開枝散葉吧。其他兄弟那兒你少去逛逛，二哥不是塞了個紫菱給你嘛，听說以前是揚州第一花魁，多往那兒去去，也算開開眼界。」
「知道了。」玄色的身影微微一躬，消失在黑暗中。
「五叔。」老者駝著背無聲無息的出現在風墨暄身後
「少主。」
「我吩咐你的事干好了嗎？」。
「宮里的人傳話來說，一切都準備好了。」
「那就好，下去吧。」
無人回應。
燈光如豆，輕輕晃動，
茶香裊裊，水霧氤氳，
風墨暄端起茶盅，輕輕一抿，
「好茶。」
北魏
紫陽宮
珠花卷簾，金色薄紗，人影綽約。
隱隱听得珠玉清脆的踫撞聲，眾人輕聲的請安聲
一男子著黑色蟒袍，緩緩踏上金色大殿，金線絲絲勾勒出遒勁的五爪蟒蛇。
一掀袍擺，「給祖母請安。」字字擲地有聲，聲音不大，卻如斬金斷玉，傳遍空曠的大殿。
修長的手指輕輕挑起珠簾，膚如凝脂，白如雪玉，指尖一滴胭脂紅如紅梅初綻于春雪，白皙嬌女敕的連那些豆蔻年華的小姑娘都比不上。
「徹兒在邊關歷練了那麼多年，武功大有長進。來，上來，讓祖母看看。」素手輕輕一翻轉，恍惚了眾人的眼。
「是。」戰澗徹卻絲毫不受影響，穩步走上金玉台階。距珠簾只隔一步之遙。
「再走得近些。」
再一步。
雪白的雙手，輕輕撫上戰澗徹黝黑的面容。形成了極大的落差。
「邊防風沙果然大，瞧你的臉，都磨礪成什麼樣了，真是苦了你了。這麼大的人了，早晚也要娶親，還是留在京都好，陪在祖母身邊，讓祖母為你挑挑。」
「為國盡忠，是孫兒的本分，還可以向一些老將們演習兵法，孫兒甘願，無謂苦不苦。古來，講究忠孝兩全，孫兒因得父皇之命防守邊關，不可侍奉祖母與膝下。雖然祖母與孫兒並無血緣關系，但祖母一直陪伴孫兒，這份養育之恩孫兒不敢忘。違背孝道，才是孫兒真正愧疚的。先帝和祖母鶼鰈情深，孫兒也想有這樣一個知心相守的人，也不要什麼高門大戶，平常人家的女子就可以了。」
「好一個忠孝兩全的大忠臣，大孝子。」手輕輕一顫，不著痕跡地縮了回去，只听得步搖一晃，簾後的人似乎氣極，許久不曾回話。
一滴紅色的粘稠液體滴落，清脆之聲打碎一片寂靜。
「娘娘。」簾後人身旁的宮侍急忙出聲。
「無礙。」女子輕揮手。
「六皇子果然是個通透人，忠于國，孝于家。不知近來的那件事辦得怎麼樣？」簾後女子似乎冷靜下來，輕擺弄頭上的首飾。
「各地的兵馬都已經到位了。」通透？自己真是通透的很啊。要是看不透她話中的就更好了，但自己已經不是那個八年前的無知懵懂的小男孩了。」月盈那孩子是我們虧待了她，她的孩子我們自然是要多加照拂的，他可是你們的堂兄弟啊。東離那兒人心險惡，不知那可憐的人過得怎麼樣？「
「哎，姐姐臨死時曾拉著我的手囑咐我一定要好好關照月盈。想當年我初見她的時候，是多麼可愛的一個女孩啊，」簾後傳來細微的抽泣聲，似乎真為了月盈坎坷的一生而傷心
她可真有臉說，小姑不就是因為她的唆使，才使得先帝把堂堂北魏的小公主不明不白的送給東離皇帝做小妾，如今到裝得一副同情心疼的樣，自己的這個祖母真是個演技高手，怪不得可以哄得先帝把這比自己女兒還小的女子抬了皇後。
「你可得好好順著你的兄弟，若他一舉為王，倒也算償了我們對他們母子這麼多年來的不聞不問。」
「祖母的一番心意，他們自然是會感激涕零，自是忘不了的。孫兒也不由感動于祖母的善心，祖母這般慈善，佛祖看了畢是極喜歡的。」
「你這孩子，嘴越來越甜了。」女子嬌俏一笑。
「祖母，孫兒還有事，容先告退。」
「你下去吧，今天我念了一天的佛經，也乏了。」
「多謝祖母體諒。」男子頭也不回，大步走了。
一直寂靜的大殿頓時響起摔撞物體的踫撞聲，著粉色衣裙的宮女急急從偏門走出，一把攬住太後
「娘娘，你這是何必呢，氣傷了身子，這可怎麼好？」
「你听听那孩子說的什麼話，難道他就不念我這幾年的養育之恩嗎？若不是我，他一個賤婢之子，怎麼會在這宮中生存下來？莫不是長大了，翅膀硬了，也忘了我。」太後竟如一個小姑娘嚶嚶地哭了起來。
「六皇子還小，自是不明白，娘娘多加點撥。最近皇上的身子不大好，多宣宣他入宮，看看皇上。」宮女好生勸著。
「玉兒，你說得對。」哭聲漸漸止住了，太後絞著金色護甲，恨恨地說，「我就不信他就不要這個皇位。」
「是啊，到時候。」
想著戰澗徹健壯的身軀，黝黑的臂膀，如刀刻的眉目。太後清明的雙眼漸漸被所纏繞，那是她看著長大的孩子，她渴望觸踫他的眉，他的眼，他的身軀，他的，所有，就像小時一樣，他還只是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那時。
「是啊，到時候」太後止住不語，眼神空空，一片茫然，似在想著誰。
玉兒冷冷的望著似在懷念著什麼的太後，若不是有自己，這個看似狠毒的太後又怎麼會到今天這個位子，如果自己，想著，玉兒不由輕輕模上自己的臉頰，冰冷金屬質感一下擊醒了她。莞爾一笑，如初冬天邊明月，淡淡的光輝，無盡的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