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赫連玦似風輕雲淡，沒回應她的不解，反而是輕闔上了眸，一臉虛弱的享受著她的輕捶，舒適得很。
沈如薰卻是听著他的話，听得心驚膽顫……
「夫君……什麼叫，毒不死你……」
「我可憐的小姐喲……」
立秋滿是好奇的湊過去︰「小姐……」
秋日的天總亮得有些晚，近來的天氣也越來越涼了，落葉一直簌簌的從樹上落下來，天還未泛白，不過是辰初，沈如薰便悄悄從床上爬起來了，躡手躡腳的打開了主臥的房門，披了件衣服便悄悄的溜出去。
這麼大清早的……
似竊竊私語︰「立秋……」
屏息似是等著回答。
立秋看著自家小姐可憐的表情，心也跟著酸了……
小心翼翼的出聲︰「那……」
現在把女兒嫁到蓮莊來了，哪來那麼多寶貝東西陪嫁？
沈如薰搖了搖頭，立秋這是猜到哪兒去了……
沈如薰怔怔看著赫連玦的樣子，原來他剛才喊她捶腰也是與她鬧著玩呢……
柳氏只想要他死，加的不過是些相沖的藥材，藥材既然是相沖的便有辦法抵消掉，更何況這根本就不是治病的藥，更別說尋常，他根本就不會喝這些藥……
因為是沈如薰的陪嫁丫鬟，身份不一般，勉為其難的分得了一個單間，此刻還猶在睡夢中，翻了個身，忽地就听到了外頭細碎的聲音。
其實大戶人家嫁娶，彩禮與陪嫁還是挺多，不管是內房陪嫁，還是外房陪嫁，可以藏得起來的細軟，還是搬不動的死物，頂值錢的沈如薰沒多少，但其余不好不壞的東西還是有不少……
「夫君……小時候，娘親對你……是不是特別好。」要不然怎麼會有這樣復雜的感受。
此時的下人廂房中，立秋還在睡。
赫連玦原本只是心情沉了下來，听到沈如薰蹩腳的安慰，不由得抬起了眸望她，一瞬間又忍俊不禁起來，微扯唇，把眸里的冷然藏起來了︰「如薰，過來。」
立秋開始努力的掐算了起來︰「前些年老爺去江南跑鏢時帶了幾匹金瓖玉素錦布、九州出的商銀痰盒二件，還有景德帶回來的銀粉妝盒一對，銀茶壺一對……」
虎毒不食子，娘親為什麼又非要殺了他不可？雖然有叔父之間的關系，但男人又怎麼抵得過血緣關系……非要殺了夫君不可……
外頭風大，趕緊把沈如薰迎進了房。
這才辰時初，連雞都未鳴，小姐偷偷模模跑過來就算了，還一進門就張嘴問她陪嫁嫁妝的事情……
跟著小姐一同陪嫁的東西，其實最貴的便是她這個陪嫁丫鬟了，其它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兒，只是些普通的物什，值錢的沒多少，不值錢的就更算不上了……
沈如薰皺起了眉頭，可憐兮兮的模樣︰「真的什麼都沒有麼……」
赫連玦的眸光沉了下來，亦不再玩鬧，身子一傾便斜仰到柔軟的枕褥上了︰「累了。」不鬧了。沈如薰不由得訕訕出聲︰「夫君？」
「小姐，你要干嘛？」
立秋听完眉頭一皺︰「小姐……你這到底是想干嘛？！」
立秋听著沈如薰的聲音，驚得不行︰「小姐，你不在房中好好睡著，跑出來做什麼？」
「夫君……」低低喊著。zVXC。
沈如薰一听便來精神了︰「太好了！」有法子了……
立秋看沈如薰認真的神色，似乎不像是在開玩笑，這才也跟著認真起來︰「小姐……」她得想想。
一雙水眸也認真了起來，張口便問︰「立秋，你可還記得我出嫁過來的時候，帶了多少東西過來麼？」語氣似有些急。
只見沈如薰附在立秋耳邊，只嘰里呱啦的說了幾句︰「我問嫁妝是想……你……照著這樣去做……」話語聲低低，斷斷續續，也不知講了什麼。
赫連玦垂眸，略扯唇的樣子說不出的邪魅︰「方才不是說了麼，我的藥方，不過是補虛養氣的方子罷了。」打斷了她的話。
赫連玦沉聲听著她的話，說不問，卻又問，只好輕勾了薄唇︰「嗯，哼……」輕應兼悶聲答了……
想了一會兒︰「沒多少值錢的東西。」認真的回答。
沈如薰一路悄悄的走到了立秋的房門外，弄出了幾聲動靜，就開始喊了起來︰「立秋……」
赫連玦看了她一眼，將她認真的模樣看到了眼底，最後才輕輕的扯了扯唇︰「不知道。」算是回答了。
振威鏢局連年虧空，跑鏢失利，為了不關門大吉，還和蓮莊借了一筆銀子，沒還上……
剩下沈如薰一個人坐在原處。
小臉一紅︰「夫君……」訕訕的出聲。
沈如薰只好低下了頭，腦里還是他方才輕哼般的回答，再抬頭時，看著他落寞的身影也有幾分心疼。
「你別難過……」看他現在的樣子，顯然就是被她問到不該問的了，心里有事兒……——
顧不得衣衫不整就跑去開了門，看到門外忽然多了一抹嬌小的身影，只披著一條外衣，忽然就驚出了聲︰「小姐！」
柳氏初時確實待他極好，畢竟是生母，至于後來……如若不然，又如何會有他在瀟湘院里那番話？
「夫君……」沈如薰安靜的坐在他身側，「夫君……我不問了，你別想了。」
赫連玦沒再回答了，緊接著便是一室的沉默。
小臉一紅，似再認真不過的神情︰「別瞎猜了，待會兒我再告訴你听，你先告訴我，我值錢的東西有多少？」
沈如薰這才低低收了聲︰「好……夫君，我不問了。」
沈如薰听得一愣一愣的，難怪他那會兒喊她不用管了，下次若見到她們下藥，隨著她們就是了……可是……
沈如薰急忙湊過去，溫柔貼心的模樣。
立秋看沈如薰高興得這樣兒，更是不解了︰「小姐，你到底想要干嘛？」現在總該說了吧。
顯然是被嚇到的模樣。
只見赫連玦似是疲憊得睡著了，一沾染了枕被就再沒了聲。
沈如薰進了立秋的房中，才覺得身子暖了一些，方才在外頭寒風蕭瑟的，差些要冷死她，一看到立秋便放松了下來，尋了個地方坐。
赫連玦眸光終于軟了幾分，低聲呵氣如蘭︰「我只能告訴你……很多事情，不是表面見到的那樣……听明白了嗎？」
表面上柳氏對他好，可其中埋藏著什麼，又有誰知道？自六年前起，他就明白了這個道理。可若要真問他其中的原因，他到至今還未解。
這天還沒亮，黑漆漆的……
赫連玦原本臉上還帶著笑，似乎沒想到沈如薰又兜到了這上面來，整個人忽然又冷了下來，屋內頓時靜寂。
「虎毒不食子。」輕輕的哼了聲，垂了眸……
沈如薰手下的動作也在不知不覺中也停了下來，看赫連玦忽然變了，不敢出聲。很都樣薰。
似又陸續記起了一些東西︰「蓮莊給的彩禮也不錯，老爺似乎舍了些東西，一起帶過來了，像東廂房里頭的那張千工床……」
「夫君，你的身子都這樣了，哪里還能經得起……」折騰。
年少的事情怎能忘，不過是兒時的記憶太深罷了……
沈如薰也來了精神︰「什麼東西？」
沈如薰小臉上是不解，似還想問，赫連玦眼底邪魅一閃，忽地就翻了個身︰「如薰，別問了。」話語聲也沉了下來，沒有方才鬧她的意思了。
幾分低沉，幾分正經……
喃喃念叨，念了半晌，靈光一閃，「咦……不對，我記起來了，小姐，你好像還是有些東西的……」
不要再想不開心的事情了……她現在是明白了，原來夫君也是不知道的，所以看著娘親的目光有沉重也有痛。
赫連玦勾起了唇畔，樣子說不出的邪魅。
急忙讓立秋住了嘴︰「別……別出聲，是我……」
記憶中瀟湘院的景色……
方才若不是為了逗她玩，他也不會真喝。
沈如薰只眸光一閃，開心的朝立秋勾了勾小指頭︰「你過來，我說與你听。」
「小姐，你是要……」故作吃驚的樣子。「攜細軟回娘家？」
古諺只怕也會有錯的時候。
況且，看夫君的樣子，顯然就是對娘親有感情的。
「小姐？」立秋似是被沈如薰這問話嚇了一跳，慌張的樣子，問了出來︰「小姐，你想干嘛？」
又是這個回答……
忽然眉頭又皺起來了︰「那……娘親呢……」
……
立秋還昏昏欲睡，霎時就被這聲音嚇了一跳，一下子便從床上蹦了起來，再仔細一听，竟然是自家小姐的聲音。
沈如薰是悄悄跑出來的，背著所有下人，自然是不想讓人知道，此刻看到立秋就趕緊豎起了指頭，放到了嘴邊︰「噓……」
竟然讓她去悄悄把自己值錢的細軟摔壞，或者刻意弄損一件，東廂房里頭那張她一嫁進來就單獨睡了好久的千工床也難幸免于難……
「小姐，你就這些值錢的東西了，你真舍得！」這還是她想了好半天才想出來的……
「這一砸了，小姐你可就真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