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就開始忙碌起來,那些郎中拿著草木染的材料仔細地錘搗,整整齊齊的漿料罐推擠成排。兩個通宵的畫工呈上,兩張一模一樣干透的丹青壽圖。黎筱筱強撐著眼指點著,那副削磨菲薄的牛皮畫。
「來人把白色壁毯取下,先平整薄唰些,僅需保留一半厚度」言畢她把一個木制的標尺,交給旁邊的繡工。那繡工得令而去。
鋒利的刻刀隨著木匠手旋轉,第一副寓意松鶴延年的祝壽圖,像剪紙樣栩栩如生地縷空在桌面上。
帶著另一張原圖樣,黎筱筱指揮著畫工們開始調色……
晌午時分,一臉疲憊地善迦密欏和善迦摩納聯袂而來。遠遠望見黎筱筱從容地指指點點,穿梭于一群工匠中忙碌著。看著那憔悴黯淡的臉色,善迦密欏心底有些不舍,思及昨夜的不歡,他有些無力地搖了搖頭。
那張縷空的牛皮畫被木工用條子,緊緊反過來貼壓在一張木板上。中間那個尺大的壽字,同樣被釘在另一張小木板上。那張原色的毛毯被侵潤後,平鋪在一張同樣大小的木框里。
「畫工速度過來……」黎筱筱揉了揉有些眩暈的額頭,招來準備已久的幾個畫匠。
「牛皮上注意濕度……來來這邊……注意著色要均勻啊……這里等會再放壽字……」善迦摩納揮退身邊的官吏,沉默著一言未發,冷眼看著匆匆忙忙的女子,深若寒潭的眼、緊鎖的眉。那縴巧的身影,像是指揮著千軍萬馬。從容自信,慧黠的目光顧盼流轉,專注于畫。這就是異世之人的淡定和智慧嗎?他一臉寒冰呆呆地深沉著。
調漿、描色、套圖、溝邊、壓板、扣框……整個流程井然有序的運作。
幾個時辰過去了,善迦密欏冷峻著臉,獨自坐在書案旁。昨夜宿醉回去,摔壞了滿屋的東西。他很久沒有這樣失態過了,曾自信確確地想,這個世界讓他怒火燃燒,理智全無的事情已經不多了。但這個該死的女子,讓他改變得面目全非。他像欲求不滿的斗雞,氣急敗壞團團打轉。
「成功啦……請兩位王子過去看下吧」激動的官員抖動著歡快的手臂。
黎筱筱眯縫著邪魅的眼,一臉淡定地瞥了眼兩個,終于圍觀上來的王子。桌面上微濕的壁毯上,一群翻飛嬉戲的鶴,或盤旋飛舞、或獨立顧盼、或餃枝弄葉、或引頸啼鳴……四周青蔥的松枝漫沒,襯著雪白的底色鮮艷滴翠。中空一圓,好一個蠶頭燕尾的隸書壽字,字面潤色淡黃、菊黃、橙黃、金黃,色澤層次遞增,像一輪剛躍出地平線金色的太陽……
「好美啊……」目瞪口呆的人群歡呼起來了,那些得救的嬤嬤和繡工們,瘋狂激動地跳躍起來。
「好一幅美輪美奐的曠世之毯啊……」善迦摩納拍了拍呆若木雞地密欏,止不住地贊嘆。
「是啊是啊……黎姑娘真是丹心妙手啊」群臣鼎沸議論不斷。
「謝謝……謝謝……謝謝筱筱姑娘救命之恩……」烏拉拉一群樂極而悲的嬤嬤繡娘們,感激涕零跪倒一地,匍匐謝恩。黎筱筱心里一沉,被這場沸騰所渲染,她鼻子微酸,定定神眨眨有些發澀的淚。
「大家都起來吧,這壁毯陰干以後,煩請大人安排繡女,在松鶴眼楮處綴上紅色瑪瑙即可。」她淡定地笑了笑,有些虛弱。這人群鼎沸的屋子,似乎的缺氧。拉起地面齊刷刷的人們,她平靜地對善迦摩納辭行。
「尊敬的摩納王子,人命關天的事,煩請王子速速去復命才是。如此黎筱筱便先告辭了……」她從沒有的正經,對著善迦摩納深深一揖。
她黎筱筱殺人無數,今也算積德回報吧,這也許是上天的安排吧。
也許都被震撼得回不過神來,他們並未強留于她……拖著有些發軟的腿腳,此時她只求囫圇吃點東西,回窩里呼呼去。
中國西北地區自古有將地毯掛在牆壁上的習俗,有的作為帳幕,用于御寒或裝飾。中國最早的壁毯實物是新疆羅布泊樓蘭古國遺址出土的西漢時期的平紋編織「人物頭像」地毯殘片。1974年,天津制作的大型長城壁毯,寬10米,高5米,重280千克,是中國政府贈送給聯合國的禮品,陳列于聯合國總部大廈休息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