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翠娥是二十世紀九十年代的醫學生,她從醫學院畢業後,被分配到了本縣遠離家鄉一百五十多公里的一個叫大石板溝鄉的鄉鎮衛生院工作。單純而又善良的她本以為醫生的工作就是治病救人,替病人解除痛苦,可是在那落後而又愚昧的貧窮山溝里,一系列意想不到的、令她痛心疾首而又欲哭無淚的事例讓她不得不改變了最初的觀點和看法,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的人生觀和道德價值觀。
大石板溝鄉偏遠而又閉塞,遠遠望去,座座高低不平的山峰錯落有致地兀立著,就像是不同形象的怪獸直挺挺地矗立在那里,給人一種巍峨而又不乏原始的蒼涼之感,而大石板溝鄉的座座村莊就座落于這座座山峰形成的深深淺淺的溝壑里。雖說時光已經是二十世紀的九十年代了,但由于這里山巒重疊,怪石嶙峋,開路極為困難,所以直到今天整個大石板溝鄉仍然只有一條蜿蜒曲折的小路通向山外。因為路途遙遠而且凹凸不平極不好走,所以村莊里的人們沒有遇到要緊的事情一般是不會輕易走出這大山深處的。這樣一來,大石板溝鄉就像是一個現代的世外花源那樣幾乎與外面喧嘩的大都市隔離開來了。
田翠娥剛來的時候,看到這麼艱苦的自然條件,想到自己一個女孩子為了生活而不得不孤孤單單地離開親人來到這個俗話說連拉屎都不生蛆的地方,心里著實委屈得不知偷偷地哭了多少回。可是難過歸難過,她沒有別的門路可走,還得在這里好好地把工作給干下去。
醫院孤零零地遠遠建立在鄉政府背後的一個小山坡上,是棟有著多年歷史記錄了的三層樓的木板房。因為年代久遠失修,所以很多地方的木質結構都已被風霜給侵蝕得露出了細小的空洞。站在高處放眼望去,就像是一戶庭院深深的莊戶人家掩映在一片蒼松翠柏之中,顯得寧靜而又安謐,可是人走在里面,則感覺到冷浸浸、陰森森的,就像是步入了一座荒涼而又充滿了神秘感的深山古剎一樣,有一種幽傷恐懼和蒼涼之感。
田翠蛾的住房在三樓位于醫院東側面的一個角落里,是個連著個小廚房的單身宿舍。剛來這兒的時候,睡到半夜,猛然被山上傳來的貓頭鷹叫聲和陣陣狗的狂吠聲驚醒後,田翠蛾便被驚嚇得渾身瑟縮著用被子捂著頭躲在被窩里哭泣不停。一位來這里檢查工作的上級領導看出了田翠娥的失落情緒之後寬慰她說,艱苦的工作環境正是造就人才的好地方,要她別灰心,也許,過不了多久之後,田翠蛾也能像她一樣步入到一個令人羨慕的工作崗位上。
衛生院加上田翠娥在內共有三名醫生,其中只有田翠娥是受過系統的醫學知識培訓從正規的醫學院校畢業出來的,另外的兩名則是七八十年代的赤足醫生,一男一女,兩人都五十多歲了。其中那名男醫生姓楊,他任院長管理著醫院里的一切事務;而那名女醫生則姓陳,她主要負責醫院里的婦幼衛生工作。這名陳醫生長著一張苦瓜臉,對誰都沒個笑臉,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欠著她的債務不還似的。因為醫生的工資在當時屬于差額拔款,國家財政只承擔其中的一部份,剩余的部份則要靠自己去搞創收。因為要賺錢,這兩名醫生平時都是自己搞自己的,從接待病人到治療完畢,都是各干各的互不牽扯。在這窮山僻壤而又人口稀少的地方,病人數量本來就不多,還因為人們太窮了,所以大多數人平常時間患點兒傷風感冒什麼的,都是自己去山上采些清熱解毒的中草藥來熬了吃,不會輕易到醫院就醫的。所以,對于田翠娥的到來,那兩名醫生都覺得她就是來與他們爭食的鳥兒,都把對她的不滿明顯地寫在了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