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之木蘭 第七章 驚海翔天

作者 ︰

過了兩天,木蘭回來了。奉命去接她的瑤兒一進門就累得趴在了地上。它背上馱滿了大包小包,都是木蘭的東西。吃的,穿的,用的,玩的。還有一只大大的玩具熊,是花戎送給木蘭的生日禮物。瑤兒很喜歡這只熊,木蘭搶了很久才搶回來。

花鐵斛是個很開明的人,知道世上多有異人,木蘭能拜之為師,是再好不過的事情。多學些本領,在這個亂世就多了些存身保命的機會。異人們大多脾性古怪,所以花鐵斛也沒親來拜見,只讓木蘭傳達了感激救命之情。

只是木蘭一反常態地嘟著嘴,好像很不高興的樣子。

東山君︰「徒兒,怎麼了?」

木蘭︰「師父,你說禮樂有什麼用啊?」

東山君︰「為什麼問這個?」

木蘭︰「我們學堂里要教六藝,就是禮樂射御書數。我喜歡射御,學起來很開心。我不喜歡禮樂書數。因為我覺得它們沒用。燕兵打/過來,可以給他們行禮就不用打仗了嗎?金冠蛇王跟妖怪,可以寫副字給它們就不吃人了嗎?可是射御就很有用處,敵人來了用箭射,打不過還可以騎馬跑。我不喜歡禮樂書數,上課提不起精神來,老想睡覺。這樣我就考不到年終第一啦。」

她可憐巴巴地看著東山君,似乎在求他想個辦法。

東山君笑著搖了搖羽扇︰「我以為是什麼難事,原來這樣啊。你放心好了,師父保證你年終一定能考第一。」

木蘭眼楮一亮︰「真的?」

東山君︰「師父當然不會騙你了。」

木蘭︰「拉手!」

她伸出小手指,滿臉期盼地看著東山君。東山君搖搖頭,也伸出小手指,跟她拉在一起。木蘭高興地跳了起來,就像是真的得了年終第一一樣開心。

東山君︰「我還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是關于那匹雪焰霹靂駒的。」

木蘭︰「逮住它了嗎?你要送給我當拜師的禮物嗎?」。

東山君笑罵︰「你想的倒是美!要抓它就要靠你自己。師父只管教你方法。那匹天馬每天正午前都要到湖邊飲水、休息,幾乎已成定例。所以,我們不用再花心思去找它了。徒兒,你記得為師教你的決戰之道的第一步是什麼嗎?」。

木蘭︰「知敵!」

東山君點點頭︰「嗯。你每天上午,都去守在奇岩上,觀察天馬,記錄下它的習性來,為師跟你一起分析,訂立對策。下午天馬走後,師父傳你強己之法,自然就能抓住它了。」

木蘭︰「是!」

她收拾好了東西,高高興興地攀上了奇岩,聚精會神地等著天馬出現。辰時時分,那匹雪焰霹靂駒果然負著鸚鵡又奔馳到了湖邊,沐浴、休憩。木蘭睜大了眼楮,仔細地觀察著它的一舉一動,拿個小本本全都記錄了下來。

這一觀察,讓她注意到了一個細節。那只鸚鵡似乎能與雪雷交談。鸚鵡會說的話極多,它說的時候,雪雷就靜靜地听著,偶爾還點點頭。鸚鵡叫它向東就向東,鸚鵡叫它向西就向西。

這更讓木蘭大感興趣。這只天馬肯定是妖怪!要不,它怎麼能听懂人話呢?妖怪就該捉住,免得為禍世間。但她知道師父說的沒錯,不能著急,要一步一步來。

她認真地觀察著,全力做好第一步的工作︰知敵。

天馬一般會在湖邊游憩半個時辰左右,等鸚鵡吃飽了,它也休息得差不多了,全身毛發都恢復成雪白,它就會載上鸚鵡,如一陣雪風般卷過森林,沒入了山坳中。

木蘭觀察完之後,就會回到水母石室,听東山君講課。

東山君先讓木蘭演習了一遍飛雲縱,說︰「飛雲縱雖不是什麼了不起的絕學,但很適合你。而且你從小練習,已習慣用它,不必廢止。我傳你一套輕身功夫——步雲訣,你練成之後,身輕如燕,再配合飛雲縱,就真如生了雙翼一般了。」

當下將步雲訣傳給了木蘭。木蘭天生聰明,念了三遍,就牢牢記在心中。東山君將其訣竅細細講解給木蘭听,見她都明白了之後,就讓她自己修煉。木蘭天性好動,尤其喜歡舞刀弄槍的,教她武功正好是投其所好,再難都全心全意地練習。只過了幾天就小有成就。不用飛雲縱幫助,縱身一躍也能有四五尺高;若用了飛雲縱,則來去如電,靈活異常。

東山君很高興︰「現在,可以傳你箭法啦!」

他領著木蘭來到了另一個石室,石室就在水母石室的旁邊,也種著綠蘿遮擋。與水母石室不同的是,這個石室很簡陋,里面就正中有一排鐵架,鐵架也只有三層,每層上面有一個青銅盒子。下面的盒子最大,長度跟木蘭的身高差不多,比她的腰還要粗些。中間的就小的多了,最上面的最小,僅僅只有巴掌大。

東山君︰「我之道術敬天禮地,以人為本。當年行走江湖時總覽萬象,造了這三種兵刃,自以為奪天地之造化,分別名之為翔天、驚海、無相。我今日,就傳授其一給你。」

木蘭︰「師父,哪種最厲害?」

東山君︰「我造翔天最早,無相最晚。造無相時我已窺大道,自然是無相最厲害。」

木蘭︰「我要學無相!」

東山君笑了︰「你太年幼,駕馭不了無相。勉強學習,反而會傷到自己。」

木蘭︰「這樣啊……剩下的兩樣我能學嗎?」。

東山君打量著她,故作為難地搖了搖頭︰「勉強而已。」

木蘭︰「那我都要學!」

東山君又笑了︰「你可真是貪心。驚海可不是想學就能學的。」

他打開了那個最大的盒子,木蘭急忙踮起腳趴上去觀看,只見盒子里是一只黑黝黝的圓筒,上面雕著一只奇異的鳥,腳下海濤翻涌。

東山君︰「這是我在東海見鯤化為鵬,有感而作。驚海威力巨大,但是,要想使用它,也極不容易,因為它很沉。」

他將「驚海」提了出來,又將上面綁著幾根牛皮絲絛整理好,綁到木蘭背上。東山君一松手,木蘭就覺背上一沉,噗通一聲,竟被驚海墜著仰面朝天栽倒在地。

東山君笑道︰「你現在知道了吧?驚海重三十六斤,你才十三歲,用起來太困難。等你年紀大了,力量長了,我才傳給你。」

木蘭不甘心,用盡全身力氣爬了起來。她兩手使勁拽著背上的帶子,小臉憋得通紅,背著驚海走了一圈,累得呼哧呼哧直喘氣。東山君將驚海收回,重新封回盒子,打開了中間的青銅盒。

這只盒子里是一只黃銅做的扁平的筒子,彎彎曲曲的,樣子有點奇怪。東山君讓木蘭伸出手來,將筒子套在她的胳膊上。竟然恰好合適。從外面看來,她胳膊只不過稍微粗了一些,不細心也看不出來。袖子罩上後,更是無法發現。

東山君︰「翔天取鷹翔九天之意,所以,它里面藏有九只弩箭,由機括控制。發動極為簡單,只需先打開肘下的開關,然後,中指牽動,就能發出一枚弩箭。」

木蘭試了試,手指才動,只覺手腕一震,一枚弩箭閃電般飆射而出,正中對面的古樹。一尺多長的箭身,竟然大半都貫入了樹干。

這要是射到人身上,那還了得?木蘭立即高興起來,沒能學到驚海、無相的懊惱,消淡了一些。

東山君領著木蘭走出了石室,來到外面的平整處。這里四處被密林包圍著,中間留出一塊空地來。古樹參天,粗壯的樹干撐在空中,將陽光遮蔽住,木葉陰陰,涼爽干淨。東山君拍了拍手,隨著一陣咿呀之聲,一只不倒翁從林子里走了出來。它跟木蘭第一次見到的那個差不多大小,走起路來也是滑稽而緩慢,好不容易走到了空地中間,搖搖晃晃地站住了。

東山君︰「這就是你練習的對象。」

木蘭笑了︰「這怎麼練習呀?」

那只不倒翁像是听出了木蘭的嘲笑,突然一轉,它的外殼裂開,一陣機括聲響過,金光閃爍,它竟然變成了一個金甲神人,周身穿著金燦燦的鎧甲,背後插著一排棋子,手中拿著一對大刀,威風凜凜。只是它的身材實在太矮小,胖墩墩圓乎乎的,唯見可愛不見可怕。

東山君︰「這是我精研八卦之術後造出來的機關人,一共八個,每一卦對應著一個。這一個卦象是澤,名字叫做‘澤御’,意思是說它能駕御‘澤’的力量。你可別小看它,它雖是機關所造,但被我將‘澤’之力封納體中,真是奪造化之力呢。」

木蘭︰「那我該怎麼跟它練習呢?打敗它嗎?」。

說著,她用弩箭瞄準著澤御,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她從小天不怕地不怕,見了強大的敵人,更是一心一意要打倒之而後快。

東山君︰「澤御,轉身。」

那只叫「澤御」的q版金甲神人听話地轉過身來,用手指著自己的後頸給木蘭看。那上面有個紅點。

東山君︰「翔天之箭,要訣在于快、準、狠,拼的不是力量,而是攻敵要害,一箭斃命。所以,翔天不發則已,一發則必定中對方的要害。人體最脆弱的地方有二,都在脖頸之上。前者是喉結,後者在頸後頭骨下兩寸三分處,連接頸椎與脊椎,是血脈樞紐,卻極為脆弱。只要施法的當,一指之力也能引起錯位,致敵癱瘓。人對身前的要害通常防守嚴密,而身後的要害則往往是守備盲區。我教你的方法,就是要越過對方的正面防守,直取後頸。」

「你修煉步雲訣與飛雲縱已小有成就,這一招就是要將飛雲縱與翔天結合起來。」

他詳細地教授木蘭如何用飛雲縱躍在空中,再如何找準頸後弱點,再牽動翔天弩筒,發箭傷敵。這一招看似容易,但力道、時機、配合都要準確無誤才行。木蘭一開始覺得容易,她對飛雲縱極有信心,手一揚就躍在空中,一箭向澤御射去。哪知身在空中時,身體高速運動,手、眼根本不能統一。明明看到紅點在那里,射出的箭卻偏了好遠。射來射去,九箭都射完了,一箭都沒中。

木蘭不服氣,又練了整整一個下午,精疲力竭,才射中了兩次紅點。她趴在地上,吐著舌頭︰「師父……這真的是最簡單的一招嗎……」

東山君搖著羽扇,悠閑之極︰「當然。」

木蘭︰「可是,我覺得好難呀……」

東山君︰「為師乃世外高人,所傳授的絕學若是一天就能學會,還算什麼絕學?還算什麼世外高人?你慢慢練吧。我曾經教過一個人,他用了七天才學會了這一招。」

木蘭︰「我要用六天!」

她天性好強,一听說別人用七天就學會了,那麼,自己無論如何也要六天內學會。一骨碌爬了起來,又狠狠練習起來。

東山君︰「不能蠻練,要想一想,為什麼射不中?你站在地上射的時候,為什麼能射中?在空中與在地上有什麼不同呢?」

木蘭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思考了起來。有什麼不同呢?在地面上她是站著的,在空中,她在飛。騰空時身子不穩,射出去的箭也跟著她飛,箭一飛就偏了。她越想,眼楮就越亮,慢慢地,悟出了一點道理。東山君見她已有所得,就回了山洞,燃起一爐香,靜/坐修習。

木蘭練了一整天,累得幾乎手指都抬不起來了。東山君將晚飯擺上,木蘭撲到桌子邊,一口氣就吃了三碗飯,喝了一鍋湯。等吃飽了,她模著肚子對東山君說︰「師父,這是什麼啊,真難吃。」

東山君︰「這都是用山中的黃精、茯苓、野菜、竹筍做成的,不沾半點油葷。你吃了後,強身健體,修煉起來事半功倍。」

木蘭︰「沒有肉啊?」

東山君︰「肉是濁物,吃來干什麼?」

木蘭︰「師父,我吃的好撐,但是又好餓。我的肚子這是怎麼了?」

東山君笑道︰「你在山下吃肉吃多了,乍一吃素,不習慣。吃多了就好了。」

木蘭點點頭,想了想說︰「那我再吃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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