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時興奮起來,伸手抱住了她……
那一夜的荒唐和,再怎麼無心,也形成了事實,他根本不想這樣的,是他錯了。他腦中,壓根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念想,也不願把別人想成那樣,全是酒鬧的!
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懷里趴著一具赤果果的女體,但不是妻子,那一刻,他慌到不行,驚呆了,他不信,不相信眼前這一切,竟是他親手做下的。
他狼狽萬分地逃走了。
回了軍營,他惶惶不可終日,寢食難安,一方面,他對不住妻子鶴芬,另一方面,他對不起陸麗萍,他醉得太厲害了,完全不能自控,她以後怎麼嫁人呀汊。
他痛恨自己,恨得要死。可陸麗萍沒有一點兒動靜,更沒有找他算帳。
他膽小而懦弱地窩了三天,這樣不行,他想著,他必須給陸麗萍一個交待,他是男人呀,既然做下了,他不能象只老鼠一樣,成天躲著。
于是他聯系上了她,約她在外面見了面朕。
幾天不見,陸麗萍清瘦了很多,眼窩深陷,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耷拉著腦袋說,小陸同志,對不起。他一直稱呼她小陸的,而她,一直尊敬地稱他首長。
陸麗萍苦笑,首長,我也有責任,昨晚,咱們倆,都不應該去踫酒的。
他呆住了,他想象著她,一定會又哭又鬧的,畢竟,是他毀了她清譽的,可她這樣鎮定,這樣從容……她的眼楮好象很勾人似的,到這刻他才瞧清楚,只听她又說道,首長,我尊敬您,雖然比我年長不了幾歲,但在我心中,您就象座山一樣,給人安全和厚重感,我敬重您,同時……她紅了臉,我也喜歡您,從打第一次見到了您,我就一直喜歡您,所以昨晚,我雖然喝迷糊了,明知不可為,該果斷地推開您,可我,可我最終沒能拒絕您……
那一刻,他覺得天塌地陷了,她說她喜歡自己?
為什麼他有拔腿想逃的沖動?這種感覺太壞了。
他不要別人喜歡,這樣的喜歡,意味著對妻子的褻瀆。可是他,畢竟和不是妻子的另外一個女人做了那種苟且之事,他羞愧得想自戧,但面前的人,他對她有著無法推卸的責任。
小陸同志,他慚愧而嚴厲地說道,我只愛我的妻子,你必須了解這一點,但是昨晚,完全是我的錯,我喝醉了,如果你想去領導那里揭發或是怎樣,我無話可說,也決不阻攔;如果你想要我補償什麼的,我也會盡我的能力辦到。
他只能做到這些了。
他想,他必須安撫她,這是最起碼的。
她嚶嚶地哭起來,剛才她沒有哭,卻在這一刻哭了,首長,我喜歡您的,是真的喜歡您的……他說打住,這不可能,即便是日後我妻子因為此事和我離了婚,我也不會娶你的,因為我不喜歡你,我更不想,再錯上加錯。
說到離婚倆字,他心里在顫抖,會嗎?會走到那步嗎?
她哭得更痛了,說我知道自己不對,也很……不要臉,但我完全是情不自禁,情不自禁被你吸引了去,我怎麼可能去領導那里告發你呢,我自己不要顏面了,也得顧慮到你不是,而且,你還有妻子的……
他忽然有些討厭她,討厭她的小聰明,更討厭自己,他冷冷地說,事已至此,我一則鄭重向你道歉,二則,我做下的錯事,我情願承受後果,小陸,希望你考慮清楚,要怎麼做,隨便你,但是,這是我和你之間的事,至于我怎麼跟我妻子坦白,與你無關。我先走了,你考慮清楚後再告訴我。
他象驚弓之鳥一樣,過了幾日,沒有陸麗萍的任何消息,同時,他也恢復了工作,他把所有的精力和注意力,都投入到了工作里,這樣,他才好去暫時忘卻那些。
一個月過去了,兩個月過去了,還是沒有陸麗萍的消息,越是這樣平靜,他心里越是忐忑。但是有一日,他忽然接了陸麗萍哥哥一個電話,約了他出去,一見面,那個老實巴交的男人,上來就給了他一記黑心拳,他躲也不躲,他是有備而來的,而且,他該打。
他捂著胸口,笑了,說,如果不解氣,再來幾下都行,我絕不還手。
陸家兄長怔了怔,指著他鼻子,你,你……竟沒說出話來,他靜靜地等著,他得給人家發泄的機會,然後那個五大三粗的男人說,你毀了我妹妹,你知道嗎?我妹妹那個對象,和她吹了……男人大聲吼吼著。
他只是不語。他毀了陸麗萍,那誰又毀了他?
以後,別再招惹我妹妹,別以為你出身好,肩上扛了幾道杠,就了不起了,我家雖然窮,但咱窮得有骨氣,別說什麼補償,誰稀罕你的臭錢呢……我警告你,不要再去找我妹妹了,這事兒,我們自認倒霉,到此為止。記住,別再招惹我妹妹,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了!
陸家兄長走了,他站在原地苦笑,他對他簡直太客氣了。
他又擔憂了些日子,听說陸麗萍不在文工團跳舞了,復員回老家了,他心里說不出來的滋味,沒有如釋重負,他到底是,對不起陸麗萍了。
轉眼馬上要過年了,老首長主動批了他幾天假,準許他回京陪家人過春節,他卻婉拒了,老首長呆了呆,警告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過後不準偷著跑回去。
他才沒臉回去呢,做了孽,他哪還有臉回去,而且妻子今年春節,是有假期的。
春節一過,他到底沒忍住,這麼長時間沒看到女兒了……他厚著臉皮,又去跟首長蘑菇……在看到妻子的剎那,他臉上一陣陣發燒,腳底板也滾燙。妻子毫不知情,說他瘦多了,連母親也這麼說,張羅著準備他愛吃的,他倒成了全家的中心人物了,小安安也懂事地拍著他臉龐,把口水一次又一次澆到他臉上,他更加慚愧了。
晚上躺在一個被窩里,他抱著妻子,摟著妻子,這個女人,才是他的靈、他的魂呀,他不能讓她離開自己,哪怕是片刻。他纏著她,一次又一次的,不知疲倦,可腦子里,揮之不去的,卻是另一幕,他怎麼就讓自己出軌了呢?他怎麼就,在身體上背叛了妻子呢?
妻子沉沉睡去了,他卻清醒得很,睡不著,他走到窗台前吸煙,外面月色清冷,他的心也象被凍住了一樣,要不要告訴妻子呢?在理智上,他覺得應該坦誠,但在感情上,他萬般不想說,不是因為丟人,而是,他害怕妻子對自己改變看法,哪怕是一絲一毫,他都介意得要命……妻子從身後抱住他,問,怎麼不睡覺呀,有心事嗎?
他身體一僵,連頭都不敢回,沒有!擲地有聲似的。
真沒有?
沒有。這次,他猶豫了一下。
妻子笑,我知道你掛念安安,掛念咱們這個家,會沒事的……她安慰他,安安長得很快,只要咱們心里有女兒,有老人,他們會理解我們的。
他應著,只是點頭,不敢回頭看妻子的眼神。
他活在矛盾里——說與不說的矛盾里,因此,對著妻子時,他總是欲言又止,左右為難。他只在家待了兩日,就回了部隊,到底是沒有勇氣說出實情。
工作雖然枯燥,但很平靜,也很順利,陸麗萍這個人,仿佛真的消失了,他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但卻始終不能放下,更不能忘記。
沒過多久,妻子打來電話,說她又懷孕了……他頓時一陣驚喜,有個自私的念頭冒了上來︰他需要這樣的紐帶,強大的紐帶,怎麼挫也挫不斷,挫不折,那麼孩子,無疑就是最好的選擇。哪怕是東窗事發,他卑微的,哪怕用孩子攏住她。
他剛張了張嘴,妻子說這一胎,她不能要,她工作安排不開,然後就掛斷了電話,根本是不想給他爭辯的機會,他一時又氣又急,妻子一旦認定的事情,他八匹馬也拽不回來,再說隔了萬里,他擋得了她?算了,這個想法不行,由她去吧,他有些泄氣了,又灰心失望著,真的算了,愛誰誰吧。
過後他沒有再提,覺著沒意思,提了也是傷感情,妻子仿佛也早把這事兒拋之腦後了。
從此,他心里有了兩個結,一個是陸麗萍,再一個,就是妻子不肯再為他生孩子。
日子漸漸穩定了,小安安健康地成長著,他一如既往關愛著家人,一有了假期就回去探親,轉眼他們的女兒,四歲了。
可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一旦做錯了事,注定逃不過去的。
他永遠忘不了那個冬天,西北的烈風呼嘯,呵氣成冰,陸麗萍牽著一個小女孩,突然出現在面前,他驚呆了。
陸麗萍彎下腰,笑眯眯地說,然然,快叫爸爸,這是你的爸爸,你不是一直在夢里盼著看到爸爸嗎?
然然?那一刻,他簡直要昏厥了。
∼各位小親親,聖誕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