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過高架路段,車竟嚴重堵在了路上,前面是望不見頭的車,一排排堵著,那一刻,我除了絕望,再無別的感應。
心絞痛得我皺緊眉,曲起了腿,林慕琛擔憂問︰「很痛嗎,奇怪,檢查過,你的心髒很健康,怎麼會無端痛呢!」
「卓堯會不會出事了,我感應到了,他很不好,黎回……不行,我要下車,我走過去……」
「曼君,你冷靜點,佟少不會有事的,前面已經在疏通了,你要鎮定!」林慕琛說。
我看著前方的車在緩緩移動,心痛無法自抑,時間一秒一秒過去,無法預料卓堯會遇到什麼樣的危險。我卻只能堵在這條路上,卓堯和黎回生死都不明,這和我的夢境多相符合,卓堯,你一定要讓我看到安然無恙的你,否則,你給我的那些承諾,都是騙人的話。
林慕琛想方設法從一個車道轉向另一個車道,交通稍微疏松了些,在車流中緩慢行駛,一步步下高架橋,直到下了高架橋,才不擁堵,車以急速往卓堯車停下的地方開去。
在一個荒郊的廢棄廠房門口發現了卓堯的車,四周空落無人,靜的沒有一點聲音。
「就是這里,快!」我叫喊著催促林慕琛停車。
突然,從廠房後面沖出來一輛車,飛速從我們身邊穿過,快到我都沒有看清楚開車人的模樣,是馮伯文走了嗎?
「卓堯,卓堯,你在哪里……」我邊喊邊往廠房里跑,那些長長的野草,枯黃但堅韌的齒狀葉片,在我的臉上撕拉開一條條血口子,還顧得了什麼,那麼像我的夢,夢里,卓堯遇害,我不敢往下想我會看到怎樣的一幕。
在快要沖進廠房的那一刻,林慕琛拉住了我︰「曼君,卓堯和馮伯文一定在里面,剛才那輛車開走了,說明馮伯文有同伙,並且卓堯很有可能被控制住了,你現在貿然進去,只能是送死!我看還是報警。」
「你可以不進去,但別報警,黎回還在他們手里,我怕什麼死,那是我的丈夫和兒子!」我沖進去,林慕琛緊跟著進來。
「我們一層層地找!」林慕琛說。
我在一樓發現了黎回的一只鞋子,卻沒有找到別的痕跡,我把黎回的鞋子拿在手里,來不及想任何事了,就往二樓走,我在二樓看到毛坯的牆壁上有濺起的鮮血。
那一刻,天都塌了一般,天旋地轉,我瘋了一樣在二樓瘋狂找,從一個個空蕩蕩的房間跑進另一個房間,忘了哭,緊捏著黎回的小子,如同失聲了,啞然地用喉嚨哭號。
林慕琛模了模血跡,血跡還未干,應該受傷不久。
沿著血跡,上三樓,四樓,五樓,當我踏上頂樓天台時,我看見正在拿著一根鐵管往卓堯身上用力打下去的馮伯文,卓堯根本不還手,任馮伯文打,卓堯的額頭淌滿了鮮血。
「不要再打了……」我沖上去,擋在卓堯的面前,用手帕捂住他頭上正在往外冒血的傷口。
「曼君,你讓開,我讓他打,他說的,讓他打,只要他消氣,他就會放了黎回。」卓堯艱澀地說︰「你難道不想黎回平安嗎?」。
我死死抓著卓堯的手,生怕被他推開,我哭著說︰「我要黎回平安,我也要你平安,你流了這麼多血,我送你去醫院。」
「你讓開——」卓堯極大的力度將我推遠。求卓去會。
馮伯文揚了揚手中的鐵管,笑道︰「阮曼君,是他甘願讓我打的,本來呢,我的氣差不多就快消了,可你這麼一出現,我又生氣了!」馮伯文重重一下打在卓堯的背上,卓堯險些倒下,踉蹌了一下,仍直直站著。tarq。
林慕琛沖上去試圖奪過馮伯文手里的鐵管。
馮伯文無恥地笑︰「好啊,你們要是不想看到那小男孩失去一只眼楮,或者被割掉一只耳朵,那就三個一起上來打我啊,來啊!」
「你說過會放了我兒子的,你這是算什麼意思,如果我兒子有什麼事,我要你死——」卓堯說。
「那我們看誰先死,佟卓堯,你毀了我的事業,毀了我的一切,連她,也是我的女人,不過,我不要的女人,你還當寶貝!哈哈!」馮伯文放浪形骸大笑。
林慕琛一腳踢在馮伯文的肚子上,指著馮伯文說︰「你最好適可而止,交出孩子,警方還沒有到這里之前,你最好別太犯賤!」
「佟卓堯,是你不守信用在先,你答應我不會帶人過來的,這樣看來,我們沒有商量余地。」馮伯文捂著肚子冷笑。
佟卓堯走到馮伯文面前,那是我第一次見他那樣低聲下氣去哀求一個人︰「你不是想我求你嗎,我現在求你,求你放過我兒子,我死不死不重要,孩子是無辜的,你不要傷害他!」
「跪下來求我,或許我會考慮。」馮伯文往後退了退。
我看著那樣的卓堯,肝腸寸斷,在卓堯和黎回之間,如果真的只能做出一個選擇,我會選擇黎回,我們雖沒有成為正式夫妻,但已成夫妻,我們夫妻二人的心都是一樣,寧願自己死,也不能傷及孩子。
「佟少,不要跪,就算你跪了,他也不會放了黎回,黎回已經不在這棟樓里了,剛才有輛車開走,一定是轉移了黎回!」林慕琛說。
馮伯文大驚︰「不可能,我是一個人來的,孩子我藏在一樓的紙箱子里,誰會來把它帶走,你在騙我!」馮伯文手上的鐵管朝林慕琛揮舞過來。
林慕琛抬起腳踹在馮伯文身上,那一下,竟把馮伯文踹得向後一仰,腳踩到地上的另一根水管,馮伯文滑到,半邊身子滑向了陽台外,這陽台沒有絲毫護欄,馮伯文雙手抓著陽台的邊沿,身子掛在五樓的空中。
「救我……快救救我……」馮伯文臉都嚇青了,雙手死死扣住邊沿,只要他一松手,就會墜樓,這是五樓,樓下都是建築垃圾,遍布碎石塊和磚頭,如果摔下去,必死無疑。
卓堯冷冷望著馮伯文。
林慕琛雙手抱懷冷眼旁觀。
「求求你們,救我……我快堅持不……住了。」馮伯文的手指血液充漲得通紅,隨時都會掉下去。
我望著馮伯文的嘴臉,害怕死亡的戰栗,面部扭曲的可怕,那種人在陷入恐怖後的無助眼神,我一步步,走向了馮伯文,我向他,伸出了我的手。
卓堯大聲喝斥︰「曼君,你要做什麼,你不要說你要救他!」
「曼君……救我……看在以前的份上……」馮伯文臉充血,眼里布滿了紅血絲看著我,那種眼神,讓我不敢去看。
我伸出去的手,又縮了回來。
我是多恨他,黎回被另一個人帶走了,下落不明,馮伯文如果死了,黎回還能找到嗎。我曾是律師,我不能見死不救,馮伯文罪不至死,自會受到法律的懲罰,我怎能親眼見他死。
「卓堯,我要救他,對不起,我做過律師,我不能見死不救。」我對卓堯說。
卓堯清冷地說︰「恐怕,是舊情難忘,是你舍不得他死。」
「快……我抓不住了……你救了我,我一定悔改,欠……你的都還給你……」馮伯文嗓子里發出最絕望的乞求.
馮伯文的一只手猛然松開,整個身子就依靠一只手緊握著邊沿,如果我再不伸手,也許幾秒內他就會掉下去。
我握住了馮伯文的手,想把他往上拉,而我高估了我自己的氣力,我腳抵住陽台淺淺的邊沿,用力撐著,我只能暫時拉住馮伯文,讓他不墜樓,我卻沒有多余的絲毫力氣拉他上來,我的兩只手,握著他的一只胳膊,他其余的身體在空中懸掛著。
沒有卓堯和林慕琛的援助的話,我有兩種選擇,要麼松開他的手,任他墜樓,要麼我體力不支腳一軟和他一起墜樓。
「曼君,別松開我的手,別松……」馮伯文仰著臉,眼里都是求生的。
可我的腳,在一點點往邊沿外移動,我傾盡所有的力,抓緊馮伯文的胳膊,我對他說︰「你別動,你也抓緊我的胳膊。」
林慕琛看不下去了,想要過來幫我。
「林慕琛,你站遠點,與你無關!」卓堯冷冷道。
卓堯,你怎麼會絕情成這樣你連我都不顧了嗎。
「佟少,那是曼君,你不管,我也要管!我是醫生,我不能見死不救!」林慕琛說。
「阮曼君,你現在松開手,我可以既往不咎。」卓堯說,那種語氣,不容置疑。
「不……」我哪有別的力氣來說話。
卓堯不再發一言,他大概對我失望透頂,他的腳步漸漸遠離,下樓。
林慕琛幫助我,一起把馮伯文拉了上來,林慕琛打了馮伯文幾拳,揪著馮伯文的衣領問黎回的下落。
我看見卓堯上了車,頭上的鮮血流到了肩膀上,遠看半身都是紅色,他流了那麼多血,還能開車嗎,他的車,像他的腳步一樣,好不願意再多停留一秒就加速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