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十一年前。,,用手機也能看。
……
當晚,肖士初就在折柳居留宿了。實際上,這一年來他回公主府的次數屈指可數,他在外有別院,還有藏嬌的金屋,更有花街柳巷無數溫柔鄉,他實在不必擔心沒有地方過夜。
這幾個月來,肖士初新迷上了折柳居的笙公子,更是一次也沒有回去過。
昭幸雖怒發沖冠,可她畢竟是一個婦道人家,最終還是沒有什麼辦法。
不過今天很奇怪,昭幸不僅不嫉恨,還特意找了個家丁來傳話,說他最近大可以去折柳居看看,搞得他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
不過他還是來了,不為搞清昭幸在玩什麼花樣,也要為與笙公子春_宵再度……
翌日,肖士初告別了依依不舍的笙公子,打算回府去問問昭幸她到底是什麼意思。
在從後門離開前,他遇見了一個很奇怪的小個子。
滿身的繃帶,石像一樣站在陰暗的角落一動不動,只是直直地看著他,臉上紅紅腫腫得看不清長相,眼神黝黑莫測。
肖士初莫名覺得這道目光滲人得很,疑神疑鬼地打量了那個小個子好幾眼,匆匆地離開了。
……
!
無辜的茶杯被怒火中燒地砸在了地上,碎裂的瓷片和澄黃的茶水四下飛濺。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肖士初這次真的出離憤怒了。
「再說一遍?」昭幸安坐于正堂主位,絲毫沒有起身相讓的意思,她嘴角一勾,道︰「你真是年紀大了,耳力不濟。我說,你的兒子,被賣入了小倌館,永世帶著恥辱的為妓為奴的記錄,不得翻身。」
「那是我的兒子!我肖士初的兒子!你懂不懂什麼叫夫為妻綱?你好大的膽子!你是想造我這個家主的反了!」
他乍聞自己的兒子還未死的確是有些驚喜的,但一想到那個小個子幽幽暗暗的眼神……他就不禁背脊一涼,但馬上就憤怒又害怕了起來。
要是有同僚知道了,他肖士初的兒子居然在倌館里,那他以後的臉往哪兒擱?!
這個死婆娘,當真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絲毫不顧忌他在外能不能做人!她既不仁在先,也別怪他以後無義!
「快!快滾去將你們肖立少爺接回來!」他朝著一旁的管家吼道,難得的沒屈從于自家妻子的威勢,硬氣了一回。
管家被他們夾在中間,感到很為難,他是听令呢,還是不听呢?兩個都是主子,哪個他都得罪不起。
昭幸優哉游哉地拿著把羽扇扇著風,好整以暇地說道︰「不用去了,就算現在去接,也晚了。」
「什麼意思?」肖士初眯起滿是懷疑的眼,並不相信她的話。
「意思就是,」昭幸用那把羽扇橫著往自己脖子上一劃道,「他已經沒有那個命了。」
……
……
說是這樣說,但是昭幸並沒有真正殺了肖立。怎麼能這麼輕易放過他、給他個痛快?她恨不得銼其骨、揚其灰,讓他感受到十倍、百倍的她的憤怒和痛恨。
她並沒有真的將肖立賣進倌館,那樣太便宜他了,她將他賣入了帝都地下斗獸場。
地下斗獸場這種東西並不是中原之物,甚至也不是西域之物,而是從更加遙遠的異大陸流傳進九州的。
異大陸蠻族人多暴戾,他們喜看赤手空拳的奴隸與奴隸、奴隸與野獸之間的搏斗、廝殺、撕咬、吞食……甚至是交_媾。
這種特權階級的奇特異癖,不管在哪個大陸都是共通的。
地下斗獸場就是這麼一個地方,場上,卑_賤的奴隸與饑餓的野獸血肉橫飛地掙扎在生與死一線間;場下,戴著面具、面紗的顯貴們或笑或怒,或叫好或喝倒彩;場邊,賺得盆滿缽盈的商人喜不自勝……
金錢、權勢、地位。
變態的欲_望、黑暗的人心、扭曲的人性。
肖立被送入地下斗獸場的三日後,第一次出戰,對上一位死刑犯,肖立重傷,死囚死!
五日後,第二次出戰,對上一只狂暴棕熊,肖立重傷,棕熊死!
八日後,第三次出戰,對上一只西域猛虎,肖立重傷,猛虎死!
十余日後,第四次出戰……
肖立身上的傷從來沒有好全過,有好幾次他都重傷瀕死,有一次甚至失去了呼吸……但是他最終卻沒有死。
不管傷得多重,他都沒有死。
不管在戰斗場上被饑餓殘暴的野獸逼到了什麼樣的絕望境地,他都沒有放棄,他都沒有死。
不管身邊日漸熟悉起來的同伴是怎樣又日漸慘死離去,他都沒有死。
不管未來是否黑暗一片,人生是否就此終結,他都不去想,他都沒有死。
活著,何苦?
堅持活下去,何苦?
壓抑,忍受,戰斗,拼搏,何苦?
……
在暗無天日的地底,這樣幾近絕望的日子,這樣幾近無望的拷問,一日復一日,一月復一月,一年復一年……他已經不記得自己原先的答案。
他曾經是為了什麼,拼命想要活下去?
他曾經是因著什麼,支撐了他整個的黑暗歲月?
他曾經……曾經是個怎麼樣的人,在他進入斗獸場、成為無人能敵的存在前?
他忘記了,已然記不得了。
曾經他是因為不想死,才拼命地活下來;而在四年後,卻是因為死不了。
十二歲的肖立,已經是整個斗獸場中,不可戰勝的存在。
少年戰神!轟動全場!
……可是他卻很茫然,殺戮構成了他生活的全部,曾經的記憶就像一場朦朧的夢。
有時,他會不經意地回想起一些模糊的片段,可是遙遠的記憶卻是那麼不真實,那時的世界是那麼光亮,那麼多彩,有著那麼多那麼多的歡笑。
他不禁懷疑,自己是真的經歷過那些,還是說一切都是他自己臆想出來的?
他仿佛覺得,自己本就出生于黑暗,也仿佛在黑暗中呆了一輩子。
直到某一天,一位自稱西域教主的人找到了他,對他說……
「你的師父白雪走在三年多前已經去世,遵照他的遺言,我歐陽忻,將是你未來的師父。」
「非常遺憾,你師父的好友,四年前受他囑托照顧你的孫姓一家,早在四年前便被人滅口,闔家十三口人命,無一幸存。這也是為何我幾經周折,在三年後的現在才找到你的原因。」
「于戰斗一道,你很有天賦,你眼底的殺意與殺氣簡直渾然天成;但是你的內心卻未必跟你手上殺人的動作那樣堅定,你不知道殺戮、戰斗的意義何在。」
「離開這黑暗之所,跟我來吧,讓我告訴你。」
「拋掉過去,改名換姓,成為一個全新的人;今後,你便叫做常棣。」
「作為師父,我與你上的第一課便是,牢牢記得——‘金鱗_豈是_池中物,不日天書下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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