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離開,她立刻抱住雙腿朝床角一縮,仿佛一只受了傷的可憐兮兮的小貓莊主,太月復黑!3章節。
「你把‘凝寒玦’放在什麼地方呢?」隔著白紗,他坐在桌邊,輕然問她。
「什麼‘凝寒玦’,我不知道?」
「小離!」他冷聲。
「我說的是事實,你自己弄丟了東西,就來找我要麼,那是不是你們月華山莊丟了什麼阿貓阿狗的都來找我,那我不是要忙死了!」
深吸一口氣,闔目壓制住此時此刻,那受了一點刺激就會洶涌澎湃的情緒,他道,「不要鬧了,那東西對我很重要。」
她不語,只是埋頭于膝,默默的抽泣。
良久的沉默,唯有風聲吹著床幃沙沙作響。
柔聲,如月光盈盈滿屋,「那麼我把它放在你哪兒,你跟我回去,好麼莊主,太月復黑!3章節!」
「為……什麼?」她听見自己的顫抖聲音在月光中浮動,那樣的不真切,「我們一點關系的沒有,我為什麼要跟你回去?」
他自嘲般笑了下,「到如今,你還問我為什麼,你是真傻還是假傻,我的心意你還不明白麼!」
她盯著床幃上朵朵雪芙蓉,嘴角一抖,茫茫流出一句,「我……不知道。」
他側眸看她,眼里眸里只有她,她卻只是痴痴的望著床幃……撫了撫衣袍,他起身出門,輕然一句,「我就住在旁邊的客房,你別想著逃跑,你該知道,我既然可以找到你一次,便一直可以找到你,我想找你……你是怎麼也跑不掉的。」
她沒有答他,也沒有理他,只在他再次闔住木門的時候,顫顫問道,「為……什麼?」
***
瑤華閣是四方城最大的青樓,傳說那艷名一方的青樓女子-葇舞,當年便是這瑤華閣的頭牌。
一場奢華盛大的‘煙花艷’,引得無數名妓,爭妖奪艷,傾盡才情,她卻憑的一支的‘青花繞’,縴細體態、曼妙舞姿、獨佔鰲頭繼而名動天下,不知迷倒了多少王孫貴冑、風流才子。
偏偏她卻在茫茫人海中挑中了池穆風,仰慕他,追隨他,若是長相廝守倒是完美的歸宿,只不過到頭來,卻慘遭拋棄,韶華芳齡,郁郁而亡。
美人香消玉殞,青樓卻仍舊繁盛,似乎沒有誰真的在乎誰和誰真真假假的故事,那不過是茶余飯後消遣娛樂的談資。
夜離影,站在瑤華閣那鎏金雕花的朱紅大門,朝里頭里瞻望著,此時此刻,她仍舊一身紅衣,卻是男裝打扮。
青樓是晚上做生意的,白天幾乎沒什麼客人,故而基本姑娘們都在睡覺,一個睡意盎然、哈切連連的青樓女子恰然經過大門,瞟見了門口的人,震呆了良久,驚叫著跑開,瑤華閣一下子砸開了鍋,姑娘們全然精心打著,簇擁到門口歡喜竊笑著看他,從未見過這般迷人心智的公子哥。
且見他,黑發如綢,婉約的繾綣在肩膀兩側,一張艷麗迫人、精致絕倫的臉龐,狹長眼角一顆淡淡的淚痣惹人疼惜,最最奇特的是那一身瑰姿艷逸的紅色,那樣妖冶的顏色,居然穿在一個男人的身上,強烈的反差,說不出的妖嬈惑人,像是那來自地獄的妖王,只叫人身心沉淪,不願自拔。
老鴇舌忝著笑,閃著眼楮將他上下打量,見他衣著不俗、樣貌風流,掉了一半的魂兒,將他迎進門,呵呵道,「公子,是第一次來吧!……是找樂子,這就找對了,我們瑤華閣是四方城里最好的青樓……環肥燕瘦、活潑的,冷艷的,風|騷的,應有盡有……」
正滔滔不絕間,夜離影蹙眉打斷,淡笑道,「這些我都知道,我找你們這兒的頭牌姑娘!」
「洛洛姑娘?」
「嗯?……嗯!」夜離影說。
「洛洛姑娘身子不好,不隨便見客人的,不過公子這樣俊俏風流的,嘖嘖,她應該會見……我先領您去上房……」
老鴇領著她朝進了染滿胭脂香的廂房走著,滔滔不絕的贊他眼光好,旁敲側擊的詢問他是哪家的貴公子,夜離影隨口亂說了些,隨手拿出一顆碩大的珍珠塞到老鴇手中,老鴇哎呀一聲,臉立即喜滋滋的樂開了一朵花。
挑了一間華麗精致的廂房,坐著等了一會兒,便見那懸在門口的五彩珠簾丁玲打開,一個沉魚落雁姑娘裊裊款款的步入,恰然西子蹙顰,美人葬花的弱態美,猶抱琵琶半遮面,白皙臉龐嬌羞紅霞,怯然喚他,「公子!」
這一聲軟柔無骨,夜離影只覺得渾身的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卻學著那方九朔的模樣,嘴角一勾,邪魅一笑,「姑娘!」
老鴇很識相的出了門,夜離影便和那洛洛姑娘談笑。
斜暉蔓蔓,飛霞浮浮。
日落時分,夜離影回到了客棧,緩步上樓,那月藍衣袍的方九朔,如玉的身姿,淡淡冷光,斜斜的倚在一處楠木欄桿上,不冷不熱的看著她,完美的臉龐幾分倦色,眉梢眼角隱忍幾分不尋常的怒色,心下古怪卻選擇漠然無視,直直推門進屋。
身後,沉冷一句,「你到哪去了?」
「我去哪里,與你無關!」她抬腳進屋,啪的一聲重重關上門,本以為,他會推門進來,可以他卻沒有,沒有隨問她究竟去了哪里,心情卻無端端異常煩躁起來,她晚飯都懶得吃了。
夜里,餓的醒來,昏昏沉沉間,窗外,一輪皎然月淺淺的光,若瑩白杏花悄然綻放在房間,杏花紛紛中,悠然靈空的玉笛聲,默默飛揚著,恍然間,那是千萬霰霜凌空飄落,打在人身上,是寒冷冰魄的感覺,似是要將人的身體靈魂都冰凍封印起來一般。
她記得,那是方九朔的笛聲,可是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笛聲……他又為什麼不睡覺?心下凌亂不堪,睡意全無,她抱著被子听他吹奏,可那調子卻越來越冷,越來越寒,冷的她清瘦的身子像是浸泡在寒潭深水之中,可他居然一點都不冷,放倒吹了整整一夜。
第二日,第三日,第四日,大約幾日。
白天,她都去青樓找那名叫洛洛的女子,談心賞風月,回來毫無例外的看他玉立在那里等她,她漠然無視,他亦不言不語。
晚上,她都靜靜擁著被子听他吹笛子,霰霜冰魄,冷寒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