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門玲瓏妻 第二十六章

作者 ︰

日游已經偏西的時分,翹首企盼的馬車才緩緩地駛來。沈天盈、沈微、安晉站在百客棧的門口候著。馬車到了門口,沈微眼楮里已帶了淚。

沈天盈上前撩開了車簾,春麗春蘭兩個隨侍的先下了車,隨後的是穿橘色長襖的棋畫,棋畫下車後不忘回身抬著手,沈夫人搭著慢慢下了車。

安晉緊著跟沈微上前施禮,「岳母大人,一路辛苦。」

「娘,」沈微挽住沈夫人的手臂,眼淚已經掉了下來,「您可來了,女兒都想死您了。」

寵溺的撇了個嘴,道︰「才嫁出門幾天呢,新婚的甜勁兒還沒過呢,能想起娘呢?」

棋畫笑著上前見禮,道︰「給長姐、姐夫問好。」

沈微斜了一眼並未作聲,在家里就瞧不慣這爬上主子位的下人,安晉見狀忙抬手道︰「弟媳多禮。」

接著是春麗春蘭,屈身施禮︰「給大小姐、大姑爺問好。」

頭一次在姑爺的地面上,安晉不忘了給春麗春蘭打賞了銀子。

見禮都過了,沈天盈才開口道︰「進屋吧,有話到屋里說。」

「嗯。」應著聲,就往屋里走去。安順在櫃里迎了出來,挨著向沈夫人、沈天盈及棋畫都施了禮。道︰「這兒可是咱們涉城最好的客棧,堂嫂的家人自然都是自家人,只管安心的住下,有什麼需要的只管吱聲,都給您備著。」

沈天盈回了個禮,道︰「勞煩了。」

一旁的白禮可是才知道的那人就是安順堂哥的客人,听說還是盛城里的首富呢。先前還在房間上虧了人家的銀子,這時候真想遁地逃了。

沈天盈可沒放過白禮,轉頭就看向他,嘴角還噙著笑,道︰「听聞說房間是不錯的,只要沒有那些不干淨的就好。」

光听著,白禮就要冒汗了。

安順不懂那其中的意思,忙就保證道︰「這您就安心,保證是沒有不干淨的,這就帶各位到屋里休息。」引著在前頭就往樓上去了。

沈天盈原是想為難了百客棧的,顧慮到沈微,安晉姐夫還是用了心安排的。

沈夫人與沈天盈的都是套閣,一進屋,沈天盈就勾著嘴角笑了,這才應是百客棧最好的房間,那櫃里的真是大膽。

棋畫的是一間貴客房,雖是不如沈天盈的套閣,但到底是個少姨娘的身份,棋畫也沒挑。

春麗春蘭兩個住挨間兒的常客。

沈微拉著沈夫人,在屋里說著話,安晉就和安順去了大酒樓里,準備著將晚上的第一頓飯務必是做好了。

沈天盈才到桌邊上倒了茶,坐下還沒等喝下,就听門口有敲門的,不必去看也知道是誰,便不做理會。

棋畫沒听到應門聲,就自個兒推開門走了進去。見沈天盈在桌前喝茶,上前提了茶壺就細看,問︰「茶可是少爺慣喝的?我讓春蘭拿了幾包家里的,要不要幫你換了去?」

「不用了,」沈天盈飲下一口道,「茶還是不錯的。」

放下茶壺,移步到沈天盈身後,抬手捏了捏沈天盈的肩頭,「一個人坐船來的,道上可是一路平安的?」

「嗯。」沈天盈應道。

「按家里祖母說的,見到那曲家的姨女乃了?」

「已經沒了。」微微挪了挪肩。

棋畫見沈天盈不高興,趕緊收回手,坐到了沈天盈邊兒上,道︰「這幾天身上沒有不舒服的吧?」

搖頭道︰「沒有。」轉頭看著棋畫,「一路上你也多有辛苦,先去看看娘,就回屋里歇著吧。」

「哦。」有些尷尬的起了身,「你也多歇著,有事兒就到外頭叫我。」

「嗯。」

見沈天盈樣子是不願多話,棋畫只好輕聲地出了屋,帶上了門。屋里頭的沈天盈听見了關門聲兒,才舒了口氣。

棋畫轉身去了沈夫人的套閣,見沈微也在,就恭敬地施了禮。

沈夫人抬頭瞅了瞅,臉上看不清喜惡,道︰「怎麼不好好歇歇身子?」

棋畫笑著道︰「知道長姐又貼心的話與娘要說,棋畫本不該來打擾的。只是念著長姐許久沒吃到家里的好吃的,特地讓春蘭帶著,給長姐解饞。不如就這會兒端進來,娘和長姐倆說話時候也好有個打牙祭的。」

沈微卻不屑,「嫁出門的姑娘,哪有日日惦記娘家吃食的。難不成天生就是個饞嘴的?」

棋畫忙福,「哪兒敢這樣想長姐,長姐冤枉了,的確是念著長姐,才做了幾樣好吃食帶來給長姐。」

沈夫人拉著沈微道︰「棋畫的一片心思,瞧你個嘴厲害的樣兒。棋畫啊,叫春蘭拿進來吧,別在意你長姐的話,說笑的呢。」

「是,」躬著身退了出去,牙根恨得癢。

晚上,安晉親自到百客棧接人去大酒樓吃飯,安晉的爹娘早早就侯在了大酒樓里,對著這首富的親家,心還是敬畏著。

安順將酒席備的妥善,還不忘派人到美湖園去請項藝和劉沁,若能出席了,與安家也是有臉面的。

劉沁身子雖弱,但走動倒不是為難的。只是不知情時候想著去給了安順面子,如今知道了是要面對沈家的人,劉沁就不願了。

「哥,你去吧。」對著項藝道︰「安順跟了你這麼多年,唯一的求你的事,原本我就應下了,只是現在身子不好,哥就自己去吧。代著安順敬一杯酒也是好的。」

項藝本不願去,但听得劉沁一說,也生起了為難。

劉沁笑笑,「我好好地待在瞰湖樓里哪兒也不去,你不用擔心我。」

項藝看了眼安順派來的人,問道︰「都是什麼客?」

「應是安順堂哥的岳母、小舅子,和一位少姨娘。」

少姨娘?不是連翠二太太?算起來,沈天盈的確是該娶了新人。只是劉沁心里隱隱的就覺得,那個少姨娘興許就是一個見過的。華玉芷說過休她不是沈天盈的本意,回想那件事的前後,棋畫可是重要的一步棋。如若不是沈夫人利用的,那麼棋畫自然從中是要有所求的。而她當初還是個沖喜的,沈夫人不會無故就生事要休她。所以……

「哥,」劉沁直起身,道︰「我雖然身子難受不願見人,可我想吃酒樓里的好吃的了,不如哥把我帶去紫花閣吧?」

睨著劉沁,知道她一定不是要吃什麼菜想要去的,定是有什麼心思。可項藝還是不作猶豫的道︰「好。」

不想讓沈家人認出來,雖是六年相隔,但以防萬一的,劉沁還是讓碧兒給扮了個男裝。

到了大酒樓,安順見少爺與大小姐一同前來,心里自然是美的,听說小姐身子有恙,便急著安排進了紫花閣,將平日里劉沁愛吃的都端了上來。

沈家的還未到,項藝就與劉沁先進了紫花閣坐著,安順給沈家的備的是二樓的大雅閣,上樓必是要經過劉沁的。

項藝並沒坐多久,安順就領著沈家的上樓了,通過門縫,劉沁一眼就認出了棋畫,紫色的夾襖,端莊的發髻,儼然已是一個主子。

劉沁坐在項藝特意加了厚的椅子上,手拿著筷子,卻沒夾東西。想想還真是當時太稚女敕,竟被一個丫頭給耍弄了。如今已過了六年,雖想起來了生氣,到底一切還是成了舊事,多想無益,心里落個明鏡就好。自己已與沈家再沒關系,若不是踫見的,也不會想起的罷。

項藝敬酒時,才知道是盛城沈家的,與沈天盈喝了杯酒,才知道那是曾有過一面之緣的沈少爺,也是最終棄了沁兒的人。

「沈少爺,不知可還記得六年前,我們于盛城可是見過面的。」

沈天盈暗忖,難不成他六年前就已和劉沁結識?突地,腦袋里閃過了昨日那個丫頭,叫隻果。再細打量眼前的人,才恍然,

「那時候還不知是項少爺。還不知有緣可以一起喝酒。」

眾人雖不知道兩人相識,可提起了六年前,好幾個人心里還是有不一樣的想法的。沈夫人好奇的打量著項藝,棋畫也目光如炬。

但畢竟是親家酒,項藝並未多留,說了些客套的好听話,敬過了酒,就退出了他們的雅閣。

倒是沈天盈多心,借著送項藝的當口,瞥見項藝進了樓梯口的第一個雅閣。

見項藝進門,劉沁仰頭一笑,「這麼快。」

項藝未語落座,看著劉沁,眼楮帶著詢問。

劉沁本來也不想隱瞞,于是道︰「哥見到了沈少爺?」

听她叫沈少爺,如是陌生,心才暢快了些。「嗯,沁兒先前也不和我說,著實是讓我意外了一下。」拿起筷子夾了一口吃,道︰「沁兒來,是想見誰?想知道什麼?」

劉沁搖搖頭,「不想見誰。想知道的已經知道了。」

看著這樣的劉沁,讓項藝有些看不透,想起又出現了的沈天盈,心總是有些不踏實,放下筷子,握住劉沁的手道︰「沁兒,等著我,等娘的孝期一過,我便迎你進門。」

不待劉沁回答看,紫花閣的門啪地被推開,項藝皺著眉轉頭看去,竟是沈天盈。

「是撞到了項少爺的龍陽了嗎?實在抱歉!」可臉上一點兒也瞧不出抱歉的意思。

劉沁一身男裝,項藝略顯尷尬,起身道︰「沈少爺怕是走錯了屋。」

沈天盈歪頭看著劉沁道︰「這俊俏的男子看著面熟啊!竟與我要找的人十分神似。」

劉沁知道他是故意,只得起身,「出門不便扮了男裝,惹了沈少爺誤會。我是劉沁。」

「啊,」沈天盈做恍悟狀,「那可正是我要找的,項少爺,我有幾句話要單獨與她說,不知方不方便。」

項藝淺笑,「好像不方便。」

「哥,」劉沁道︰「沒關系。」

項藝瞧著劉沁,見她眼神堅定,也不作他語,轉身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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