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鷗飛去海藍藍的天 第二章

作者 ︰

小三輪載著唐海和時禾玥駛過堤岸,穿過鎮中心,一路拐了幾個彎,但見一幢紅牆平頂四層樓的建築物坐落在青山腳下綠樹叢中。真是一個清幽美麗的地方!禾玥暗暗贊道。她知道這就是自己今後工作生活的蝦島鎮小學了。果然,三輪車停在了鏤花大鐵門前不走了,門開著。唐海率先跳下車付了錢,領著禾玥走進學校。校園很大,沿牆有幾十棵青松紅楓相隔而栽,眼下正是七月炎夏,楓葉還是青黃相間。但是到了金秋,火紅的楓葉襯著學校赭紅的外牆,在青松綠樹的掩映下,是何等的美麗壯觀!禾玥想象著這紅火的情景已經有點迫不及待了。

校園里面籃球場、排球場、沙坑等戶外體育設施一應俱全。想不到這個小學校還蠻注重體育教育的。禾玥想。抬頭再觀學校大樓,一排排玻璃窗整齊明亮,鏡子似的映照著藍天白雲。唐海看了禾玥的神色,笑說道︰「怎麼樣?我們的學校不錯吧。」禾玥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我們學校除了教小學生外,還教幼稚園的孩子。小學部統共十個班,幼稚部分大小兩個班。」唐海一面說一面帶著禾玥繞過學校大樓。後面又有一幢兩層的樓。唐海指著說︰「這是大食堂,一些家比較遠的學生中午就在這里吃飯。二樓是會議廳,也做學生們在節日期間的活動會場。」

「教師宿舍樓還在後面。」唐海領著禾玥繼續走,繞過食堂,宿舍樓就在不遠處,背靠小山阜。「你看最西那間是轉為老師設的小廚房。你平時要自己燒點什麼或者來不及在大食堂打到菜的時候,可以自己去小食堂燒。」

宿舍樓西面有一條南北通向的泥石小路,唐海介紹道︰「這條路往上走可以通向山上海邊。往下沿著學校圍牆走然後就是我們過來時路過的那些地方了。沿圍牆這一段一邊是樹,另一邊是一些村民們種的莊稼。這條路其實風景挺好的,我平時很喜歡在上面走走。只是踫到下雨天就有點泥濘不堪了。宿舍里的老師大都習慣從這條路回宿舍。我們這里的路都不大,但都網一樣路連著路。你以後慢慢就會習慣的。」

唐海細致耐心又詳細周全甚至是不厭其煩的為禾玥介紹了學校的周遭環境。禾玥也饒有興致的一一記在心里。

「你的宿舍在二樓最邊上。今年好了,學校給每間宿舍都裝了電話,你們以後不用再跑上跑下的去用公用電話了。」唐海一面領路走一面說。

宿舍是標準的單人宿舍,一床一桌一椅一櫃。床頭的桌上果然有個新新亮的電話機。床是寬寬的單人床,一人足夠兩人也不擠。

唐海看看手表︰「房間打掃過的,干淨的。你只要把帶來的東西收拾一下就行了。呃,小時老師、、、」

禾玥打斷他的話,挺干脆的說︰「叫我名字吧,你幫了我那麼多的忙怎麼還那麼客氣呢。」

唐海突然有點忸怩的笑笑,然後說︰「禾玥。宿舍樓里的老師們想要歡迎你請你一起吃晚餐,就在樓下的小食堂里。」

「對了,宿舍里是不是住滿了老師?他們也是外地的嗎?」。

「嗯,不算是,都是旁邊的一些島上的人,算是同縣不同地吧。噢,有個教高年級的張老師也是內陸來的,不過她很近的。在這教書已經好多年了。」

禾玥听了略略有一些失望。要是也有像她一樣遠道而來的老師該有多好。那樣以後也有個知心人可能就不會很孤獨了。怪不得說‘他鄉遇故知’是人生四大幸事之一呢。禾玥想。

唐海不知道禾玥此刻的心事,仍在熱情的搭話︰「禾玥,你是h市人吧,我去過,很美的一個城市、、、」

禾玥已經有點興味索然,但也不好對唐海的好客表現得太冷漠,只好裝出笑顏回應。這也是她本善良解意之故,實者此時她是很覺淒涼落寞的。禾玥打開書桌上方的窗戶,只見對面山上雜草亂木橫生,一陣風刮過,全凌亂的搖擺起來。

「啊,你們到啦?我听到這邊有說話聲就猜到是阿海把人接來了。」隨著清泠泠的說話聲,從門口笑盈盈的走進一個人,她扎馬尾辮戴一副黑框眼鏡,年輕秀氣又透著一股子機靈調皮勁,向禾玥伸出一只手說︰「你好,我是張雯雯,擔任三四年級的數學老師。我就住在隔壁,以後我們就是鄰居了。」

禾玥握住雯雯的手,感覺有一股溫暖從手心流過,她看著面前這個靈動活潑的女孩,突然覺得她們會成為非常好的好朋友。

「你好,我叫時禾玥,我剛剛到這里什麼都不懂,以後要請你多幫忙呀。」

雯雯嘻嘻一笑︰「那當然。我們先去下面吧,大伙準備了一桌好菜專為你接風洗塵呢。」

唐海︰「對,看我差點忘了。是我們海島最新鮮正宗的海鮮,保你這個城里人沒聞過吃過。」

雯雯的出現沖淡了禾玥幽幽的傷感之情。接風宴擺在小食堂內,一張大圓桌上已滿滿的都是菜肴,果然盡是一桌海鮮,琳瑯滿目各色風味兼具,一盤青菜點綴似的擱在邊角。禾玥竟然很適應海魚的腥味,一點不為意。她發現她的這些同事們都很率真可愛,就像大海一樣寬厚磊落。

這一餐吃得很晚,鬧得很盡興愉快,禾玥的心情徹底放松下來,甚至有點喜歡這個地方了。曲盡人散,雯雯跑過來又陪禾玥說了會兒話後才回她的宿舍。

禾玥坐在床沿,環視整個房間一圈,轉頭又看看床,重重的呼了一口氣,對自己說又像是告訴什麼人︰「既來之,則安之!」

手表的指針指向十點,禾玥這才想起到蝦島後還沒向母親報過平安,這會兒母親在家里該有多心焦。按平時這個時辰母親早該睡覺了,可是今晚,禾玥知道母親一定還坐在電話機旁焦急的等候著她的電話,說不定為了等她的電話連晚飯都沒好好吃呢。要知道她這一番離家,更為牽腸掛肚的可是母親。禾玥越想越愧疚,深深地責備自己,趕緊撥通家里的電話,電話馬上就通了。

「媽媽,我是禾玥,我已經在學校的宿舍里了。對不起,我早該跟你打電話的。」

母親的聲音平緩溫和的自電話那頭傳過來︰「沒關系,你沒事就好。路上辛苦吧?那邊條件怎麼樣?听說島上條件很苦,海邊氣候多變,還有那邊的食物你吃得慣嗎?唉,不應該讓你去那種地方的,不教書就不教書了,在媽媽身邊總有個依靠。現在好了,相隔千里萬里的,冷了熱了也沒人知曉。小玥啊,一個人在那邊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定時去醫院檢查檢查,雖然那邊的醫院沒法跟城里相比,但還是要去檢查,記住沒有。我最擔心的就是你的心髒了。你可一定要當心哪。有什麼事就給媽媽打電話,啊。」

母親說著說著竟說了一車的話,禾玥靜靜的听著母親的嘮叨,嘮叨里有深深地關切,濃濃的母愛。禾玥心暖暖的,滿滿的,眼眶有點濕潤。她一點不覺得這是嘮叨之語,她覺得很親切,希望母親再多說一點,再多嘮叨幾句,她突然發現她怎麼怎麼听都听不夠這聲音。可是夜已深,她不能讓母親不睡覺陪自己說下去,近年來母親的身體也是越來越差,她需要好好休息。

「媽媽,這里很好,海島的風景很美,有大海、海鷗還有船,我很喜歡,說不定很適合養我的身體呢。學校也不錯,設施很全,不比城里的一般學校差。宿舍每個房間還裝了電話,我現在就是躺在床上給你打電話的。我見到了好些個同事,他們還特地歡迎我,請我吃了海鮮大餐呢。所以媽媽不用擔心我,我在這里一定會好好的。倒是您,可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媽媽您可是我最堅強的後盾呢。」

禾玥把到蝦島後的情況詳細的向母親敘述了一遍,最後調皮的對母親侃了一句。電話那頭的時母這才有點放心下來,說︰「要是這樣我就放心了。不用擔心我,你只要照顧好自己就行了。」

「嗯,媽媽您放心吧。」禾玥說。

禾玥輕輕放下電話,吁了一口氣,這時她才真正感到身心俱適。窗外,黑魆魆的夜空繁星閃爍,海島的夜空原來星星這麼多這麼明亮!偶爾還有一兩只未眠的蟲豸喚出尖亮的鳴叫劃破夜的空。突然一陣夜風飄過,透過紗窗拂動了簾幔。禾玥熄了燈,躺倒床上,卻久久無法入睡。一路的艱辛,陌生的人事,還有對母親的眷戀、、、都讓她無法安眠。一件一件都需要慢慢適應慢慢習慣。

離開熟悉的城市來這偏遠的小漁村工作並不是禾玥所願,更況離開了相依為命的母親。但是工作總是需要的,不能真像母親說的一輩子呆在母親身邊,選擇師範學校也是為能早點出來工作,現在目的達到怎能半途而廢。所幸蝦島離t市並不怎樣遠,過了海轉兩趟車就行。

小學校新來的老師長得很像失蹤了的金玉立時在漁村傳遍。驚訝好奇寫滿每個漁村人的臉,人們紛紛到校門口徘徊打探。這些粗疏的鄉人頭一回細心舐犢起來,放學時分紛紛跑來學校接自己的孩子。孩子們哪里曉得父母們的醉翁之意,個個怪異的瞧自己的父母,這在從前即使是幼兒園的小朋友恐怕也沒有過這種享遇。禾玥覺得自己就像小時候在動物園見過的那只大馬猴,盡讓人評頭論足了。難為唐海倒成了禾玥的護花使者,一遍遍的解釋保證新老師就是新老師,不是失蹤了的金玉,更不是改裝換面了的金玉其人。

兩三天後,人們漸漸散去,生活又回復到原來光景。其實人們相信金玉是死了的,誰能懷疑一個失蹤在大海里的人還能幸免的?況且五年前還有那只鞋子作證。再說,如果真是金玉回來,與他們又有何干?羅家人都不著急他們急什麼。

真的,對于禾玥的到來,村里已經沸沸揚揚鬧開了,位于西山上的羅家宅內卻靜悄悄的波瀾不聞,就連羅宅經常出來走動的唐媽也似乎從不相聞,有好事之人向她打听金玉的事,她說︰「胡說八道,那孩子五年前死在海里了,大家都看到的,連葬禮都辦了,怎麼還會活著。」唐媽風輕雲淡的走了。

人們靜靜的等待著,等待一場風雨的到來。這些大字不識幾個的愚民們突然個個充滿了智慧,他們等著一個人的到來,這個人既是他們從小熟知的子佷輩,也是令他們崇敬之人。人人都在猜想他見到小學校的新老師時會有怎樣意外的事發生。

有一個人卻在擔心那個人的到來,那就是唐海,不過他擔心的是怕禾玥受到傷害。他絲毫不覺得他是個崇高的人,在他眼里,那只不過是個比別人多會賺幾個錢而已的無情家伙。

一石激起千層浪,禾玥沒想到自己的到來竟給這個平靜的小漁村帶來如此大的困惑。再要是她能預知往後的結局,恐怕此刻她寧可丟了工作也不願在此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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