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王座 第六十一章 競技場之神

作者 ︰ 夕留

若伊從不曾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坐在萬人圓形競技場的貴賓席,觀看一場以她的名義舉辦的角斗比賽。耳邊是鼎沸的人聲,周圍是狂熱的觀眾。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叫嚷聲中,刀光劃破沙塵,殘肢濺血橫飛,戰敗的角斗士沉重地撲倒在地,對手的劍逼住了他的咽喉。

「殺了他殺了他」全場一片狂呼,被血腥殺戮刺激得發狂的觀眾歇斯底里地喊叫著,沒有同情,沒有憐憫,有的只是對鮮血的渴望和赤果的暴力宣泄。

魁克城總督烏斯曼站起身來,抬起他那戴滿珠寶戒指的手,以激情高昂的聲音說︰「這是一場精彩絕倫的比賽,我們的戰神——」他指向競技場中那個戴著銀色盔甲、高大勇猛的角斗士,「歌舒特,再次證明了他不可戰勝的神話現在就有請我們尊貴的客人,來自西克索的絕代佳人——伊萊妮城主來決定戰敗斗士的生死」

居然讓自己決定戰敗者的生死盡管毫無心理準備,若伊還是笑容優雅地站起身來。她此來魁克城,是為了洽談兩邦邊境的金礦歸屬問題。魁克總督盛情款待了她,還按照最高級別的貴賓禮遇,為她舉行了這場盛大的角斗士比賽。

當然這一切都是有背景的。魁克城因為販奴稅的問題,和自由貿易城邦聯盟關系緊張,如今正急需盟友,對于鄰邦西克索城主,自然是極意拉攏。而總督烏斯曼從見到若伊第一眼起,就開始殷勤萬分地向她求婚。

「絕代佳人。」烏斯曼向來不吝嗇贊美之詞,他細心地向若伊解釋規則︰「請抬起你的縴縴玉手,如果拇指向上豎起,則代表戰敗者生,向下,則代表著死。」

全場漸漸安靜下來,圓形競技場的所有人,平民或是貴族,男人或是女人,都伸長脖子,熱切地望著若伊。作為一個操縱民意的高手,若伊明白目光中的期待,人們渴望流血,渴望殺戮。

前世的若伊曾不明白,為什麼古羅馬人創造了如此輝煌的文明,卻偏愛角斗這項血腥殘酷、極其不人道的競技。然而當她真的身處競技場的看台上後,多少能夠理解一些現場觀眾的感受。那是一種狂熱的、迷亂的、類似于醉酒般的氛圍,人性中理智、善良、仁慈的一面被掩埋,只剩下最原始的殘忍和暴虐,肆無忌憚而又淋灕盡致地在競技場中宣泄沸騰。

她望向場中的戰敗者,他的四肢已被斬斷,只剩下一個血淋淋的軀干痛苦地蠕動。即使讓他活下去,他也會像條蛆蟲般死去……

若伊緩緩豎起大拇指,然後反轉向下,就讓他像個勇士般死在競技場中吧

觀眾席中爆發出熱烈的歡呼聲,在一片「殺了他」的喊聲中,血光閃過勝利者的刀鋒,戰敗者的頭顱滾落空中,拋出一道血線,重重砸在沙地上。

血與沙,勝利或是死亡,這就是角斗士的命運。

「歌舒特歌舒特競技場之神」人們喊著勝利者的名字,發出雷鳴般的歡呼。

而那個被稱為競技場之神的角斗士歌舒特,卻並沒有像其他獲勝者那樣,取下頭盔、揮手向觀眾致意,而是冷靜地將雙劍插回背後,靜立在競技場中央,遮天蔽日,沉默如山。

若伊坐回原位,貴婦特蕾婭立刻遞給她一杯冰凍的蜜酒,歡呼如雷中,特蕾婭輕聲感嘆︰「奴隸的命就是如此下濺,即使是曾經輝煌過的角斗士。勝利時,人們歡呼雀躍視他為英雄;失敗時,滿場都是喊殺聲,一個手勢就能決定他的生死。歌舒特,他的勝利又能持續多久呢?」

若伊不由深望了特蕾婭一眼,覺察到她的目光,這個被稱為魁克第一妖姬的女人回眸淒傷微笑︰「我母親就是一個女奴,父親厭倦她後,要把她送人。那時我才三歲,眼睜睜看著他們把她拖走。母親不願離開我,以死相逼,父親冷漠地看著她撞死在柱子上。」

「特蕾婭,我的小甜心,你們在竊竊私語些什麼呢?」烏斯曼微笑著探過頭來。

「沒什麼,父親大人。」特蕾婭拋給她父親一個媚眼,這絕不是女兒應該給父親的眼神。「我只是在和伊萊妮夫人商量今晚的節目。」

「那你可要好好招待我們的貴客噢。」烏斯曼目光移向若伊,「絕代佳人,不知道剛才的表演是否能讓你盡興?」

「很精彩。」若伊勉強維持臉上的笑容,如果說她一直對烏斯曼的殷勤心存警惕的話,那麼剛才听了特蕾婭的那番話,這種警惕中又參雜了厭惡的成分。

烏斯曼是個四十多歲、保養得很好的中年男人,碧綠色的眼楮,鼻子旁邊瓖嵌著一顆同樣碧綠的祖母綠寶石。胡子很考究的染成了三色,金色,綠色,紅色,這是魁克貴族男子身份的標志,在若伊眼中,卻像是毛色鮮艷的鸚鵡鳥。

這個表面上看起來和顏悅色的男人,連任三屆總督,統治魁克達二十年之久。魁克是一座以奴隸貿易為主的城邦,實行寡頭政治,最有權勢的大奴隸主中選舉產生一位總督,統領軍政大權,任期為七年。

烏斯曼能夠連任三屆總督,並非是因為他才能出眾,而是因為他有眾多女兒。姬妾女奴們共給他生下了十八個孩子,全是女兒。他給女兒們提供錦衣玉食,從小當貴族小姐養大。當她們長大後,再作為政治工具,送給權貴顯要為妻為妾,以籠絡政治伙伴,穩固權勢。

特蕾婭是最漂亮的女兒,也是魁克最富艷名的交際花。在烏斯曼的安排下,不過十七歲的特蕾婭已經嫁過兩次人。第一次十二歲出嫁,婚後第二年夫家被指控叛逆,據說是特蕾婭告發的,夫家被滅門,特蕾婭被接回總督府。第二次結婚是十四歲,嫁給一個行將入土地老富翁,富翁死後,在父親的支持下,她獲得了富翁的全部家產,富翁的三個兒子以各種罪名被流放。

對烏斯曼的求婚,若伊曾以對方妻妾成群、兒女滿堂為由,委婉拒絕,烏斯曼卻信誓旦旦地保證,只要若伊能答應他的求婚,他立刻遣散姬妾,將女兒全部嫁出。

「我們的聯姻,將宣告魁克——西克索聯盟的成立。」烏斯曼孜孜不倦地勸說,「魁克城有奴隸,有資源,有數不清的金幣,而西克索有軍隊,還有什麼比金錢和武力的結合更完美、更強大的呢?」

對此,若伊淡然一笑,她確實需要金幣,也看中了魁克城的財富,但是否和魁克建立聯盟,她還需要仔細掂量。

「歌舒特的第二場比賽就要開始了,希望這一次也不會令你失望。」烏斯曼說。

「第二場?」若伊感到吃驚,「他是要連打兩場嗎?」

「是三場。」烏斯曼微笑著糾正,「雖然這不符合角斗比賽的慣例,但是,歌舒特不是普通的角斗士,他是競技場之神,對于神來說,沒有什麼是不可以的。」

烏斯曼的微笑令若伊背脊發寒。連戰三場,每一場都會消耗巨大體力,刀光劍影中,稍有不慎,就是血濺當場。烏斯曼為了賺錢,為了博得市民歡心,簡直是在把歌舒特往死里推

第二場比賽很快開始。歌舒特這次的對手是一高一矮兩人組,高個子使用流星錘,揮舞起來如狂風暴雨,矮個子使用大刀,專攻下盤。歌舒特依舊是雙手劍,在對方兩人的圍攻下,揮灑自如。那兩人也絕非庸手,配合默契,一次次對歌舒特造成致命威脅。比賽險象環生,觀眾驚嘆如潮。

最終,歌舒特一記漂亮的飛旋腿,一腳踢中矮個子的臉龐,鮮血夾雜著牙齒飛濺出來,矮個子的整個身體被踢飛,重重撞在觀眾席下的石牆上。與此同時,左手劍繞上了高個子流星錘的鐵鏈,右手劍揮動,劈向對方的頭顱。

鮮血濺射,腦漿迸流

殘忍血腥的一幕令若伊胃里翻滾,她很想避開視線,但是不可以,她身為西克索城主,絕不可以在外邦的民眾面前表現出軟弱。

場內,歌舒特雙手持劍,一步步走向口吐鮮血、背靠牆壁的矮個子。他的步伐有些沉重,若伊看見有血從他的右腿護膝中冒出,他受傷了,若伊心想。

又到了判定戰敗者生死的時間,這一次,若伊的拇指向上,這場比賽比剛才更加精彩,想必觀眾大為滿足,更何況高個子已經死了,想要血腥暴力,也足夠了。

對于若伊的判定,現場既有失望的噓聲,也有贊成的掌聲。歌舒特緩緩回劍,向貴賓台望了一眼,他依然沒有掀開頭盔,但若伊能夠感到那頭盔下的臉龐一定帶著譏諷的笑容。

競技場上不需要仁慈,對于用角斗士的鮮血來取樂的貴族奴隸主來說,這點仁慈廉價而且虛偽。

雄渾的號角聲中,鐵門柵開啟,第三場比賽的角斗士出場。

全場有一瞬間的靜寂,陽光耀眼,全世界的光源似乎都集中在來者身上。若伊眯著眼楮望去,只見來者一身黃金盔甲,戰槍插地,在陽光下灼灼發亮。他猶如天神下凡,帶著凡人無法抗拒的力量,俯瞰蒼生,威勢逼人。

幾乎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冒出一個疑問,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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