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為悅己者容、士為知己者死,古今皆同。何況,這個時代的文人,普遍還存在著那種‘諸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自詡高人一等的清高心理狀態。因而也就急于的想表現出來自身的能力,借以來詮釋不負別人對他們的尊敬。這也就是房玄齡和杜如晦在剛剛接受了徐世業的邀請後,馬上就主動予以獻策的原因。
雖然徐世業口中是在忙不迭的對二人不吝褒言的加以贊譽,但他心里也明白︰這個時代的文人也常常會出現想當然的‘閉門造車’情況。這一方面是由于古代交通條件極差,無法對具體的人文、地理條件了解深入的原因。而另一方面,也確實存在著自命清高的文人自以為是的原因。
故而,雖然徐世業也不得不承認房玄齡所說的計策設計得不是一般的的高妙!但他也還需要派人去對實地進行一番詳細的查探。人雲亦雲的,誰知道鄴城被焚後、三台有沒有被夷為平地呀?
在徐世業仿佛像是大腦和口齒分作兩用似的,一面褒言贊譽著房玄齡和杜如晦、一面又在思慮著如何去安排實施房玄齡和杜如晦所設計的計謀的時候,半晌未開口的楊集,卻在此時沉吟著問出了一個徐世業最不願意從他口中听到的問題︰
「弘德適才言‘令兄、令嫂現今正在尋求博陵崔氏的襄助’,不知令兄、令嫂欲采取何法說服博陵崔氏?
弘德可要知道,博陵崔氏與清河崔氏本屬一家,此族不僅是財源豐厚、且家族勢力極大;人才輩出的崔氏,按學生默算︰至今就已經誕生了數朝的二十幾位宰輔之臣。故而,可以說王朝有起有落、有興有衰,而崔氏卻一直保持著長盛不衰。
弘德亦不要以為崔氏曾出了如此多‘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輔之臣,卻無像呂望、諸葛等一樣的絕頂才慧之人出現。其實亦有,只是名頭兒鮮為人知而已。
南北對恃之時,強魏就是在崔氏之族人崔浩的傾力輔助之下,才成就了偌大的局面;實則如今之朝廷,亦是始于強魏。據實說來,魏如無崔浩,就如蜀無諸葛一樣的難成大的氣候。似這等恍如都‘有干天和’的絕頂智者,實是千百年難出一人也!
崔氏一族,現今亦儼然是天下的第一家族。弘德如能得到崔氏之襄助,則無疑于是如虎添翼。弘德切不可等閑視之!」
原來本屬皇族主要成員之一的楊集,即使是因關心其家族王朝的興衰,也必然是十分注意天下各地的民間潛勢力。故而,楊集一提到博陵崔氏就恍若如數家珍一樣的極其的清楚。
但對于徐世業來說,他現在是既沒心情去關心崔氏具體的是擁有多麼大的勢力?也沒有心情去評價與王猛、謝安並稱為南北對恃期間‘一代名相’的崔浩具體有多麼大的才能?更沒有心情去考慮崔浩被拓跋燾滅族、崔氏怎麼到現在還存在?他現在所鬧心的乃是︰應該怎樣來回答楊集!
「這、這……,這個……。」徐世業的舌頭在嘴里轉了好幾個圈兒,‘這’了半天,卻也沒有說出來一個完整的詞匯……。
‘貨賣二家’的事暫時肯定是不能說,說出來就不知道會惹出多大的‘亂子’了!心里暗想著的徐世業,臉上露出了十分尷尬的表情,仿佛十分不好意思似的望著目光一直緊盯著他的楊集直打‘馬虎眼’的說到︰
「這個,弘德還是才疏學淺哪!弘德還真就不知道原來博陵崔氏竟然有這等大的勢力!當時家兄和家嫂對弘德言講時,弘德也僅是姑且听之而已,並沒有過分的深究。
不過,恍若听聞家嫂講︰現今之崔氏的家主夫人,乃是家嫂未出‘五服’的姨女乃。此事尚需家嫂來從中斡旋,即使是家兄,亦無力為之。故而,弘德也只是過耳聞之,實是不知家兄、家嫂將會如何的同崔氏周旋。」
「似這等已有近千年底蘊的偌大家族,其族人均乃是把家族的興衰看得重于一切,而非是忠誠于某一個朝廷。故而,想來令兄、令嫂所給予崔氏的承諾也必然是不會小啊……!」楊集望著徐世業的眼中出現了一絲疑惑的表情,感嘆著說到。
這次應該說‘徐世業是完全的撞到了楊集的槍口上’!楊集滿懷著疑惑意味的感嘆中,無外乎是在說︰你徐氏兄弟現在能夠讓崔氏‘看得上眼兒’的又能有什麼?所下的‘籌碼’亦無外乎就是對未來的承諾,也就是最終大業有成時的權力瓜分。至于金、銀、財帛等,人家崔氏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然而,楊集的頭腦,畢竟還不如房玄齡和杜如晦反應得機敏。在楊集盯著徐世業又是問、又是說的當口兒,徐世業也面現尷尬之色的一時無從答起的時候,房、杜二人卻相互對視了一眼,對視間二人仿佛馬上就心領神會的相互嫣然一笑。隨即,房玄齡也就馬上開口打斷了話意未盡的楊集︰
「妙、妙、此策大妙!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弘德將軍北上之後如能得到崔氏的襄助,必會收到事半功倍之效。玄齡適才听弘德將軍言講‘楊公尚在籌劃欲助弘德將軍招攬虎牢眾將’?如此,弘德將軍大業有成之時,楊公實是功莫大焉……。」
房玄齡對楊集的一番吹捧,明顯是在有意識的把話題轉移、替徐世業在打著掩蓋。這可真就應了那句話︰吃著誰的、要向著誰。
以頭腦來作為‘吃飯本錢’的房、杜二人,自然是在第一時間就反映出來︰結成同盟的最佳途徑乃是‘聯姻’。而楊集不遺余力的在相助著徐世業,其實亦是‘聯姻’的成分居多。故而,心領神會的二人馬上也就開始打岔、給徐世業‘尋找著台階下’……。
已經接報隋庭老將楊義臣開始遣散部曲、準備回返隋廷,徐世業等在汲郡自然也是盡可能的加快了北上的準備步伐。不僅是駐屯在汲郡的所有軍旅都在熱火朝天的抓緊進行著編練,而且由凌敬所主理的探馬、細作也在一撥一撥的不斷排出、返回,全面的監控著整個河北的風吹草動、查探著初戰的敵情及相關情況。
現在,由劉黑闥所統領的三千軍卒已經開拔,踏上了進駐長平的征程。而留在汲郡的徐世業等,也就剩下等待著押運糧草的張亮所部到來後,稍稍的進行一下交接,隨後也就將開始統軍北上。出征前的緊張氣氛,無處不在的籠罩著整個汲郡的上上下下,徐世業也又將很快的踏上逐鹿天下的風雨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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