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功虧一簣
榮篙將一腔怒氣全發到林海聲等人身上︰「姓林的，怪不得你如此猖狂，竟不把老夫放在眼里，原來是有了靠山。哼！難道老夫就怕了？」
林海聲看了一眼上官通－－－－－這年輕人雖然有些功夫，但說是他的靠山卻也未免太小看他得勝鏢局了。只听上官通已笑道︰「老爺子可別亂說，在下跟這位莊姑娘不過搭個順風船走路，說什麼‘靠山’‘靠水’的？可不干我的事。」
榮篙對他本有顧忌，不管為了什麼事他可不想得罪了個「小魔王」，听他如此說忙道︰「如此最好。那就請二位在一旁休息，待老夫與他們的事了結之後再請您二位去本幫做客。」轉頭對林海聲道︰「姓林的，大家都在江湖上走動，曹老大輸了給你趕他走也就罷了，卻干麼又把他的手臂砍下？你倒要還我一個公道！」林海聲冷笑道︰「大家既在江湖上走動，閣下這話又是從何談起？俗語說刀劍無眼，他輸了只能怪他學藝不精，又有什麼公道可討？倘若輸的是我想必他也不會輕易放過罷？」
龍游幫所做本就不是什麼光彩之事，但榮篙平日頗自詡是武林中的一號人物，听了這話便不禁一陣語塞。他還未曾說話，他身旁的婦人已忍不住道︰「姓林的，多說無益！曹老大既傷在你手，成了殘廢，他一家老小都要生活，這撫恤銀子你說什麼也得留下幾兩，莫非還賴得掉麼？」
林海聲打諒了她一眼，笑道︰「這位不用問，定是榮夫人無疑了？素聞龍游幫主有懼內之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眾人大笑。
榮篙臉上一紅，那婦人卻是大怒，雙刀一擺，向林海聲迎面劈到。林海聲閃身避過，另外兩名鏢師搶上一步，當先敵住了她。
榮篙看了一眼林海聲，忽然搶起船上的大鐵錨，奮力向岸上投去。大鐵錨「呼」地一聲釘在岸邊，船身一震，晃了兩晃終于停住。榮篙看了看龍德鄰，笑道︰「龍老板，憑這手功夫借你幾萬兩銀子不過份罷？」龍德鄰幾時見過這場面，張大了嘴一時說不出話來。林海聲也未想到他有如此臂力，雖也吃驚，卻也不至于象龍德鄰般張口結舌，當下便接口道︰「這里銀子有的是，但能不能取去，卻要看閣下有沒有這本事！」
雙方說僵，正要動手，忽見一條小船如飛而至。來到大船之側，還未停穩，船上已跳出兩人，一人伏在榮篙耳邊說了幾句話，榮篙忽然大怒︰「是誰插手此事？」那人又低低說了幾句話，榮篙咬牙道︰「好哇，連他們都來搶我的生意！」
上官通生性喜歡熱鬧，本來極愛多管閑事，但他現在心不在此，所以對眼前的事便無意涉足其中。只見莊韻情立在遠遠的船邊，對眼前的爭斗渾不在意。便笑道︰「阿情，這人的臉皮真厚，是不是？」莊韻情對他一直粘在身邊甚是不耐，欲待走開，偏偏船上就這麼大大的地方，甲板上又聚了這麼多人，便道︰「是啊，這世上怎會有人臉皮如此之厚。」上官通哈哈一笑，偏偏對她的雙關之語視而不見，听而不聞。
上官通正在東拉西扯的跟莊韻情閑扯，忽听林海聲大聲驚叫。原在，那婦人不但凶悍，武功也著實不弱。跟她動手的兩個鏢師這時已被迫的得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然而那婦人仍然不依不饒，兩個鏢師眼見便要傷在她的刀下，林海聲關心兩個兄弟，急撲上相救。但是榮篙攔在他身前，哪里來得及？林海聲心中一沉，不由兩眼一閉，不忍再看。
然而正當他心中正暗叫「完了」時，忽听那婦人大叫一聲，跳到一旁，忙注目觀看。榮篙心中關切，早一步沖到夫人身旁，問道︰「怎樣？」那婦人提刀一瞧，只見雙手手腕上各有指甲大的一個紅點，似乎是被木屑一類所傷，知道對方無意傷人，這才放下心來。然而林海聲等並無此等功夫，定是另有高人相助。夫妻二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望向上官通。卻見上官通倚著船欄，正與那少女低聲說笑，對這邊發生的一切似乎渾然不覺。心想︰「這小魔頭在武林中是出了名的難纏，他口中雖說不干他事，但他既在船上，依他的性子又怎會真的坐視不理？我可真是疏忽了。」
林海聲見兩名兄弟月兌險，也知是有人暗中相助。回頭一望，只見龍德鄰由一個兄弟護著縮在甲板一角，此外便只有上官通和那冷若冰霜的少女，但這時兩人背著身子，似乎正在為什麼事爭執，對這邊發生的一切從沒瞧上一眼，實在看不出是誰出手相助。他一瞥眼，見榮篙皺著眉頭正凝神思索，那婦人和另一人也在低頭商議著什麼，心想這時不走更待何時？當下悄悄繞到一旁，拉過桌子猛地向三人撞去。
榮篙最先驚覺，大驚之下急躍起相避，他夫人和另一人武功不及他，來不及躍起，已被撞落江中。
榮篙大怒，順手抄起他夫人落在地上的單刀，向林海聲攔腰便砍。林海聲吃了一驚，匆忙中抓起身邊的椅子一擋，只听「喀嚓」一聲，椅子已被劈成兩半。榮篙暴怒之下哪肯放過他，單刀不停，唰唰幾刀已將他逼得連退幾步。林海聲抓住椅子的兩條腿兒護住了面門，根本來不及抽出自己的兵刃，心知自己支持不了多久，急叫道︰「張、王兩位兄弟，趕緊拔出鐵錨開船！」
上官通雖說無意插手其中，但看場中情形，自己若再不出手，林海聲怕是有性命之憂。便對莊韻情道︰「這些人吵得很，我叫船走起來好不好？」看她不理，便向榮篙叫道︰「榮幫主，你若再不去救，尊夫人可就沒命啦！」說著話已走到舷邊，抓住連接鐵錨的粗纜，雙手用力，只听「呼」地一聲，那只大鐵錨已離岸向船上飛來。
榮篙心知上官通所說不假，江中水深流急，又是在晚上，水性再好也難保無事。但他心中怒極，只想一刀將林海聲劈為兩段，因此竟是充耳不聞，定要將他傷在刀下才解得心頭之恨。眼見林海聲已退到船邊，正要一刀斬下。忽然手腕一麻，單刀已被人劈手奪去。他大驚之下，急忙後退。只見那少女手里提著他的鋼刀，秀眉微蹙，說道︰「他已輸了，你干麼還苦苦相逼？難道殺他比救你夫人還要緊麼？」
這少女如何飛身奪刀，榮篙連影子也沒瞧見，心中的駭異自是不可言喻，若非親所見，打死他也不相信世上竟有這樣鬼魅般的身法。他正發呆，忽覺腳下一晃，原來鐵錨一離岸，大船立刻又順流而下，片刻離岸已十幾丈，心知再不罷手徒然自取其辱。當下狠狠瞪了一眼李得勝，忽然一言不發，騰身向岸上躍去。
上官通看他身法，知他躍不到岸上，俯身拾起一方木板，看準他落腳之處拋出。
榮篙這一躍雖然不近，但離岸尚有數丈，眼見要落入水中，忽然見腳下多了一方木板，腳尖忙在上面一點，借力換了一口氣，這才躍上岸去。心中雖不情願，卻知是上官通有意相助，只得回身向上官通一抱拳︰「多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