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女天成 第五章 埋香小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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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埋香小鎮

這一日,船終于到了金華,這一路雖不算太平,但總算平安抵達。上官通和莊韻情分別告辭下船。龍德鄰對兩人千恩萬謝,欲待重金酬謝,然而一轉身兩人早已融入人流,消失不見,只得罷了。

金華古稱婺州,自秦王政二十五年(公元前)222)建縣至今,已有兩千多年的歷史。因其地處「金星與婺女兩星爭華」之處,故得名金華。金華文化發達,從古至今,素有「江南鄒魯」、「文物之邦」之稱,人杰地靈。這座千年古鎮,因其悠久的歷史,和交通的便利,如今已經成為一座不小的鎮店,市肆繁華,人煙稠密,南來北往的客商絡繹不絕。

上官通是故地重游,只見兩旁的店鋪又多了幾家,好在他也不急著趕路,便一家一家慢慢品提。忽然眼前一亮,只見同船而來的莊韻情正站在路中,出神的看著面前一家香燭鋪子,一慣清冷的臉上帶著一種他無法理解的茫然和傷痛。他不禁一皺眉,這少女心中似乎藏了很多事,讓人無法看透。只見她呆了片刻,臉上神情重轉淡漠,轉身慢慢走開。上官通心中一動,情不自禁地跟上前去。

跟著莊韻情一路來到客棧,見她徑直開了店房,便也隨後在她對面要了一間上房。但莊韻情進去之後便閉門不出,一宿無話。

次日一早,莊韻情早早便到香燭店買了香燭、紙錢和時令果品,用手提了便出鎮而去。上官通心中奇怪,便悄悄跟隨在後。莊韻情開始走得很慢,可是一出市鎮,她的腳步忽然加快,上官通只好提氣跟上。這一奔行他不由吃了一驚----他向來以輕功自傲,可是莊韻情顯然還在自己之上,這一奔行起來真是疾若飄風,若非他跟得緊,而莊韻情又毫無防備之心,只怕早已被她甩下。

兩人一前一後奔了足有半個多時辰,忽然眼前豁然開朗,前面出現了一大片荷塘,一座小村莊掩映其中。此時荷花將開未開,一層層碧綠的荷葉遮住了大片湖面,當真是「接天蓮葉無窮碧」。陣陣柔風吹過,幾枝荷花的初蕾高高的鑽出了水面,迎風搖曳,真如一幅潑墨山水畫兒一般。上官通為眼前的美景打動,心中贊嘆,卻見莊韻情也停了下來,目注荷塘,輕輕吟道︰

「碧雲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山映斜陽天接水,芳草無情,更在斜陽外。

「黯鄉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夢留人睡。明月樓高休獨倚,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

吟罷,輕輕一嘆,似乎甚是傷感。

轉過花塘,綠樹掩映中現出幾十戶人家。只見炊煙裊裊,實是一座再普通不過的江南小村莊。這時正值清晨,華陽初上,照在村口的大石上,隱隱可見「埋香鎮」三個字。上官通看到這幾個字,心中沒來由的一陣淒涼。他不知道如此美麗的一個村子何以要叫做「埋香」?這個名字仿佛過于淒美了,與那少女冷冰冰的性兒倒是頗為相配……

他想起那少女,心中暗叫「糟糕」,一抬頭,莊韻情果然早已不見。他忙疾行幾步,只盼她沒走太遠。可是轉來轉去,哪有她的影子?他心中頹唐,無精打采剛要返回,轉過一個小胡同,忽見籬笆後站著一個人,不是那少女是誰?

上官通不敢貿然上前,隔著籬笆暗暗打諒。只見這院落破敗不堪,顯然已廢棄了很久,地上雜草叢生,院牆已經倒坍,房子更是早已不見,隱隱可以看出被火燒過的痕跡,只剩下了半堵牆,只有房前的籬笆仍是翠綠如新,顯示出這里也曾有過勃勃勃生機。

上官通左看右看,這破敗的院落實在沒什麼特別之處,但是莊韻情卻似乎對這里的一切都珍惜無比,眼中神色又喜又悲。看她坐在斷壁殘垣之中,眼中不自禁地閃過依戀之色,心中不禁一動----莫非這是她的家?可是看她的言談舉止、衣飾人品,說什麼也不象是生在這種地方的山野村姑。那份與生俱來的清靈和高貴更不是這鄉野地方所能賦予的。

莊韻情手撫斷牆,滿眼盡是荒蕪的雜草,置身其中,只覺往事歷歷在目,心中一陣絞痛----

上官通正看得出神,忽听身後腳步聲響,有人走近,忙閃身避在一旁。腳步漸近,卻是一個身材高瘦的老人。這人年紀其實也不是很大,只是背微微駝著,腳步蹣跚,一習文人的長衫更顯落魄。只見老人神情落漠,蹣跚著走到斷牆邊,攀著籬笆看了一眼,顫微微道︰「情兒,是你麼?是你回來了麼?」

莊韻情正在傷神,听到聲音吃了一驚,忙站起身來。看到老人,不禁神情牽動,低低道︰「先生----」那老人聲音顫抖,蹣跚著往前兩步︰「我這兩天一直覺得心里有事,就知道是情兒回來……」莊韻情卻忽然後退兩步︰「先生,對不起……」緩緩後退,猛然轉身掩面奔出。

上官通一驚,忙提氣跟上。看她奔向莊外,心想難道她跑了這麼遠的路,就只為到這破房子呆一會兒麼?

莊韻情奔得很快,不一刻已到莊外。然而上官通看她並未踏上回金華的大路,而是來到一片墓地,在兩座小小的墳塋前停住。這兩座墳上生滿了雜草,墳前也沒有墓碑,莊韻情停在墓前,從籃子里取出香燭、果品,一一擺在墳前。忽然間已是淚如雨下----嗚嗚咽咽,一時間竟是不能止歇。

上官通看她雖在哭泣,卻另有一種別樣的動人風情,就連她臉上的淚珠也是晶瑩透亮,攝人心魄的,讓人情不自禁地跟著她的悲傷而悲傷,跟著她的快樂而快樂……

上官通默默地看著,直到驚覺臉上有液體落下才猛然驚覺,用手一模,竟然是眼淚!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自己一向冷靜,這幾年游戲江湖,情緒極少失控,今天怎會如此失態?再看莊韻情仍然伏在父母墓前哀哀欲絕,禁不住又是鼻子一酸,忙打起精神,將心中的哀傷情緒趕走。心想她如此哭法豈不把身子哭壞了,正想要不要過去勸勸她,卻見她忽然回過頭來,說道︰「人家在這里哭,你听得很有意思麼?」

上官通一愣,原來她早發現了自己,當下只好慢慢走出來。莊韻情道︰「你一路跟著我干什麼?沒有見人哭過麼?」上官通見她睫毛上淚珠未干,自不與他計較,說道︰「這是你的父母麼?還請節哀順變。」莊韻情瞪了他一眼,說道︰「我已經哭完了,要你來多嘴!」說著將剩下的紙錢都投入灰燼,站起身來。

上官通看著兩座小小的墳頭,心想難怪在船上一提到她的父母她便發怒,原來她身世如此孤苦,小小年紀便沒了爹娘,心中不由起了憐惜之意。可是莊韻情對他卻沒半分親切之情,看他盯著父母的墳頭,便說道︰「你瞧什麼?我的確是沒有爹娘教養的野丫頭,你得意啦,是不是!」上官通奇道︰「誰罵你是野丫頭啦?我又有什麼得意?」莊韻情哼了一聲,雙腳亂踢雜草,大聲道︰「你罵了,你就罵了,----你在心里罵的,當我不知道麼?」上官通啼笑皆非,心里卻不自禁地一陣柔軟,柔聲道︰「你這麼美,又這樣可愛,我心里只會喜歡你、稱贊你,怎麼會罵你?你放心誰也不會罵你。」

莊韻情愣了愣,頓腳道︰「你騙人!你騙人!你們男人沒有一個是好人!」上官通听了這般孩子氣的話,忍不住噗哧一笑,說道︰「你才多大年紀,能知道什麼是男人?怎麼說男人中沒有好人----」他話沒說完,莊韻情的臉色已忽然一變,怒道︰「滾開!給我滾的遠遠的!再讓我瞧見你,我對你不客氣!」上官通給她罵得一愣,見她眼中淚水滾來滾去,白玉般臉頰也因憤怒而發紅,急忙住了口,吃吃道︰「阿情,你怎麼啦……」莊韻情彎腰撿起一塊石頭用力丟在他的腳下︰「走!你走啊!」

上官通盡管滿心疑問,也只好壓下,努力安撫她的情緒,盡量放柔了聲音道︰「好,好。阿情,你別生氣…」緩緩後退,漸退漸遠,可終究不放心,趁她不注意,忙一閃身躲在樹叢之後。

莊韻情趕走了上官通,頹然坐倒,忍不住又「嚶嚶」哭了起來。望著曾經熟悉的村莊如今卻是物是人非,親人仇人全都化成了一縷輕煙,消失不見。當她絕望無助時心中想起的只有一個人----「師傅,師傅,情兒的心好痛哦……」

不知哭了多久,遠遠听得有腳步之聲,原來是村里人吃完早飯,開始下地干活兒了。莊韻情不願意被人瞧見,只好擦干眼淚,慢慢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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