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兮楓月 第十二節 激動

作者 ︰

夜幕席卷,蓋住所有光亮,黑漆漆的屋子里,鸞嫣月獨自靠在牆上,雙手緊緊環抱住自己!那是一種完全自衛的姿勢,她拒絕黑幕沾著冰水一點點穿透她的肌膚然後鑽進她的心,侵蝕心的跳動!

慰安婦!

記得多久前,李圓和芬姐玩鬧,芬姐經不住她的攻勢時曾經說︰「再鬧我,送你去做慰安婦!」

當時的她完全不知道世界還有那樣一種職務,揉和著痛苦的榮耀,扼腕淒美的令人毛骨悚然!

可她將做的不是慰安婦!這群人,不配啊!

還是那句話,死都不行!她不是為了誰,王…她已經不可能再見,或許這一輩子她都會在這里度過,她沒資格再為誰守身如玉,她只為了自己,為了驕傲為了尊嚴,為了聖潔的精神清白!絲毫不可侵犯的精神清白!

可她該做些什麼呢?怎麼樣才能保住自己?

只有離開這里!是的!只有離開!

可是,要怎麼離開?

她要做個計劃,算算日子,明天是她來到這里的第七天,還有八天,就是懲罰禮的日子!一定要在這八天里離開這里,無論如何都要離開,若離開不了,那就去死!反正,鸞嫣月不要做慰安婦!

徹夜無眠!

一早,鸞嫣月還抱著自己發呆時,洛大叔他們就起來了!

綠瓜先是發出一連串的申吟,然後走過去看向鸞嫣月,「你整夜沒睡?看你又想被抽了!」說完他從門後的木桶里拿了個饅頭徑自出去了。

跟隨著,幾人一起出去了。

洛大叔出門時,回頭看了看鸞嫣月,微微嘆息,轉身出門。鸞嫣月心里吃驚,他們受了那麼重的傷,怎麼會一晚上就好了,難道那藥粉是什麼靈丹妙藥!

她想著想著,听到門外上工的喊叫聲後,也起身乖乖走出去。第七天!今天是第七天!

蹲在河床上的鸞嫣月,手拿鏟子,心卻不像以前那樣平靜,她不時關注著前方監官的神色,還一邊小心翼翼查看四面有沒有什麼特別的逃跑屏障。

可能是動靜太大,當鸞嫣月看到一個黑影閃進眼角時,鞭子已經稀疏落在背上,她擋著身子,不敢有一絲不服的表現,只一邊申吟一邊快速用鏟子挖鑽。

看她如此乖巧,抽著鞭子的監官只冷哼了聲,掄著鞭子走了。

這時,洛大叔開口了,這是他第一次在上工時間主動和鸞嫣月說話,真是稀奇!

「不要打逃跑心思!」他一語說出,鸞嫣月嚇得差點跌倒在地,他怎麼知道她打算逃走?

「你…」她瑟縮著沒有說下去。

洛大叔嘴邊閃過一抹淡笑。

「這里的人不計其數,誰都有過打算!可都沒成功,反倒丟失自己身上最重要的東西,成了個除了奴隸什麼都做不成的人!」

「不不不…」鸞嫣月呆呆回頭看向他,「我不會…」她是想說她不會被發現,因為她會很小心,可洛大叔卻堵住她的話,說︰「你不過是芸芸眾生一顆微粒,渺小的不能再渺小,不要感覺自己與眾不同,這樣只會害了自己。」

鸞嫣月雙膝一酸徹底軟坐在地上,忘記一切。

洛大叔緊忙低下頭,嘴里快速念過一句,「千萬不要沒把握反抗,否則你會提前接受屬于你的懲罰禮!」然後他開始仔細挖鑽,仿佛看不到身邊的她。

不出意外,監官的鞭子準時到來。

可鸞嫣月卻被洛大叔最後那一句話說的懵住了!

鞭子重重抽下,監官專揀脖子腳踝手腕這些漏肌膚的地方打,條條都是皮開肉綻,一個個傷口宛如張嘴吐血的魚鱗,隨著身體呼吸半張半合恐怖之極!

洛大叔不敢走神,快速瞥一眼旁邊不動不躲也不痛叫卻只流淚的鸞嫣月,麻木的心,像罐子里的罐頭,打了個滾,咕咚咕咚的冒出幾聲呼叫。

他佯裝腿軟倒地,擋在鸞嫣月身前,並急忙伸手拉住監官的鞭梢,又迅速起身跪在地上,求饒︰「監官饒命,監官饒命,小奴實在腿軟沒忍住,求監官萬萬不要動氣,小奴略懂些相面小術,今日看監官印堂暈紅,定是不久就會有好運駕到,說不定就是監官手下的某一位會為監官找到粉鑽,為防萬一,監官還是暫時不要跟小奴們計較,萬一小奴中有人有運氣為監官找到粉鑽,卻早早被監官打死,那損失的只有監官一人,所以還望監官三思。」

「嚄?洛洛還會相面?」監官抽回鞭子,「你說的可是真的?從你嘴里難有真話。」他雖嘴上這樣說,眉眼間卻散發出明顯的喜悅。

洛大叔急忙說︰「小奴不敢敷衍監官,監官若不信且往後瞧,若小奴說了假話,監官自有法子賞賜小奴的。」

監官將壓制的得意完全發開,哈哈一笑後,長長一嘆,「洛洛的話本官就听信一回,若真如你所言,本官自會厚賞于你。」

「小奴在這里謝過監官,預祝監官一飛升天,得償所願!」

听了洛大叔的祝詞,監官越發高興起來,他哈哈笑著離開,直到走出好遠都還能听到他喜悅的聲音。

洛大叔看著監官的背影,忙拉起鸞嫣月先安慰她,「你且先忍著,要想辦法大家一起,以一人之力,不可能成事!」

鸞嫣月看向洛大叔,抽泣出聲,「我害怕…」

「不怕不怕,咱們一起想辦法。」

洛大叔安慰著她,一邊又開始低頭挖鑽,鸞嫣月也拿起鏟子,失魂落魄的一下一下開始挖土。

晚上,大家吃過泡饃,洛大叔將小木門關上,坐在自己的草墊上默默沉思了好久。

鸞嫣月已經六神無主,下午當她听到洛大叔說一起想辦法後就把希望都寄托在洛大叔身上了,現在的她,什麼都不敢做,如洛大叔所言,她的反叛只會提早自己的懲罰禮!到時如果能痛快死了也好,就怕死不了反而被蹂躪,那就太虧欠自己虧欠父母了!

其實昨晚,曾有一個恐怖的念頭在鸞嫣月心上劃過,她本打算走投無路時再選擇那個方法,可今天那個念頭她卻不敢再有了!

自殺!對!自殺!

這是她第二次有了這樣的念頭,第一次,她沒有撞死自己,所以才被送到這里,如果這次她又沒死成,面臨她的是什麼,真是一點不敢想!

黑暗的屋子里,突然冒出一聲微弱的嘆息…

不知是七人中的哪一個發出的,還是七個人同時發出的。

此後,又是長時間的沉默!

可大家都心照不宣,知道彼此都還沒睡。

鸞嫣月身上被鞭子抽打的地方,像是傷疤在往回吸血,干巴巴的收縮,如只吸不呼的生命,脹的難受,痛的煎熬!

可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她卻只能又一次感嘆幸好自己什麼都看不到!眼不見心不煩!

寂靜了好久之後,是洛大叔先開口的,他疲乏的聲音里載滿無奈。

「大家還有心思離開這里嗎?」。他一出口就直接切入正題。

鸞嫣月一听他這樣問,急忙先開口說︰「我要離開!」

昝冬晨緊跟著說︰「快快滅了這念頭,不要害人害己!」

綠瓜卻問了句︰「還有辦法離開嗎?」。

木柏、揚花和紅莓依然保持沉默,如睡著了般。

「我們一起逃跑,人多力量大!」鸞嫣月依然急急的說。

「都說了打消逃跑的計劃!」洛大叔有些不悅,阻止到,「逃跑只會害了自己!」

「是啊,你以為誰不願意逃跑,這里比你聰明的大有人在。」原本沉默的木柏說。

「你沒試過,怎麼知道逃不了?」鸞嫣月反駁。

「傻子!」綠瓜咒罵了一句,「這里曾經發生過一次奴隸大逃亡,當時有三萬多人一起暴亂,結果是什麼你知道嗎?結果是女子全被奸殺,男子全被割除命根然後活埋!他們有多少人?三萬!咱們有幾個?七個!你想害死誰啊?!」

綠瓜說著便有些激動,洛大叔急忙出聲阻止︰「不要太吵!會被听到!」

而鸞嫣月被那駭人听聞的事情嚇得魂飛魄散!她咬住自己的下嘴唇,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

這時,一直沒有開口的揚花說︰「洛大哥有什麼想法?你不用問我們有沒有離開的心思,身處這里的人,即便已是殘缺不全的殘花敗柳,也是寧願死在外面的。」

洛大叔又是一聲嘆息,「辦法只能圍繞尋找粉鑽來進行。」

紅莓開口抱怨︰「那個東西那麼難找!你的辦法肯定行不通!」

「我曾親眼見過有人找到粉鑽,那就證明這里一定有粉鑽,而且若是這里沒有粉鑽,各國使者不會如此重視此地,依我推測,粉鑽定時被埋葬在某一處不易尋找的地方,需要一些資料查查才行。」

鸞嫣月的頭忽然猛地一暈,像是月兌殼的靈魂突然回歸神位,帶出洶涌激蕩的快要被遺忘的記憶!

「是的!」她無比激動,身體在無意中似是要飛起來,「尋找粉鑽的地方是個大河床,證明那里以前有河流,那河流為什麼會斷?去河床上工的路是下坡路,河床面積又是如此之大,不會輕易干涸,那麼…那麼定是那里曾經發生過地殼運動才引起的變化,如果發生過地殼運動,那麼粉鑽一定是被埋葬了!」說完這些話,她才發現自己已經不知不覺站起來了,她像個愛國戰士,慷慨激昂的說著,只是因為她隱約看到了希望,盡管那個希望無比遙遠,無比渺小!

地理上曾經學過,地殼運動能切斷河流,能組成新的山脈,能形成新的地表層!

既然曾在這里找到過粉鑽,他們又確定這里有粉鑽,那麼就一定是發生過什麼!

「你說的我不太懂,但听起來有一定的道理。」洛大叔品了品她的話,淡淡的說。

「洛大叔,你能找到這里以前的資料嗎?你幫忙尋找資料,找到資料後你就會知道,我並沒有胡說。」

綠瓜猛的坐起身,「我也要一起找資料!」他激動的說,嗓子里似乎埋藏著無盡的顫抖,听起來讓人十分心酸。

「還有我!」昝冬晨也說。

「我!我!我!」木柏、紅莓、揚花先後說。

「好!那我們就從尋找資料開始,一切計劃等找到資料再說!」洛大叔也猛地站起來,在漆黑的角落里,心噗通噗通跳動的節奏如雷聲轟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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