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女傳 第一卷 商第五章 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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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真相

我重新開了兩付藥方,一服是沐浴蒸燻的,一付是煎熬食用的,交到旁邊順意的手中道︰「順意,你命他們將這一服抓五劑,這一服抓二十劑,回來之後,這一方放一劑于浴湯之中,準備給老爺沐浴,這二十劑分別煎熬出來,除了老爺要服,苑中一人一碗,都要喝下去。」

順意接過藥方,似乎猜到了什麼,不安道︰「小姐,老爺到底是什麼病?」

我望著案上墨黑的硯台低道︰「順意,我本不想瞞你,老爺得的是癆病。」

順意一雙眼楮突的睜得碩大,驚道︰「什麼?癆病?」

我看著他,痛心的點頭道︰「是,是可能會傳染的癆病,順意,你怕不怕?」

順意看著我,不敢相信又不得不相信,許久反應過來道︰「小姐不怕,順意也不怕,小姐是神醫,肯定能將老爺治好的。」

我無奈笑了笑,道︰「治不治得好誰又知道,可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放棄。」

順意忙道︰「小姐,你不用擔心,順意知道怎麼辦了,順意會一直陪著小姐的。」

說完沖出屋中,吩咐幾個人辦事去了。

我暗中獨自找了林安,為他早上被踢的那兩腳過了脈,開了藥,又將父親的情況完完全全的告訴了他,他听了後,竟埋頭跪倒在我膝下,叩首道︰「小姐,你一定要救救老爺,一定要救救老爺……」

我拉起林安道︰「告訴你的用意是想問你,你願不願意幫我一起救治老爺。」

林安聞言道︰「小姐,能為老爺做事是小人的福分,小人求之不得。」

我笑了笑,又問︰「你難道不怕老爺的病嗎?」。

林安也笑了笑,低首道︰「若不是老爺,林安在十幾年前就餓死街頭了,如今,又有什麼好怕的?」

我點頭,慶幸父親身邊能有林安這樣的人。

眾所周知,但凡得癆病者,十有九者都是不治而亡,原因不是這病有多麼難治,而是這病本身就乃一瘟病,是會傳染的。

一般被診治為癆病者,醫者大都會為了自保,不敢過多接觸病人,也不會定下好的治療方法,最多開上一付藥,運氣好的,喝了藥便就好了,運氣不好的,便會五髒侵蝕而亡。

師父曾在一年前教過我,癆病有傳染性,勿近觸。

但經我又細觀父親之病,似是由虛勞引起的,虛勞是不具有傳染性的,如若好好治療,定能康復。

替父親喂過藥後,林安用湯藥替父親蒸浴,順意趁時將床上所有被枕都換成了干淨的,屋中焚著艾草,淡淡的香氣飄盈滿屋。

我立在門口,只等著父親醒來的那一刻。

孟是不知從何處找了條拐杖,執拐于我身後,似乎輕輕嘆了一口氣,低道︰「不用擔心,你父親一定會康復的。」

我轉身不悅道︰「誰允許你來這里的?出去!」

他顯得微有些尷尬,如一個低頭認錯的孩子,吞吐道︰「我……我……知道,我……就是有些擔心。」

我愣了愣,想著不應該對他如此凶厲,遂看了一眼他腿上的傷口,道︰「你若想早點好,回去好好養傷,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他並未听清,我的意思其實是叫他不要留在父親的院中。而他或許是听成了,傷不好,就不要亂跑之意了,竟忘形的拍著他的傷口道︰「你看我這傷口,可是一點也不痛了,想去哪都行。」

說著忍不住痛哼了一聲,我低頭一看,那傷口竟又滲了圈圈紅血出來,我趕緊上前扶住他道︰「你這個呆子,傷口又流血了。」

他看我如此,反若高興似的滿意而笑,道︰「沒事,沒事,小傷而已。」

幾個人將他扶進了屋中,我揭開原來的包扎,準備重新與他換藥包扎。

他低頭看著我,許久嘆道︰「現在的你可是細心多了。」

我訝然,抬頭問︰「什麼叫現在的我細心?」

他一听,忙打著馬虎笑道︰「我是說……我是說……不愧是齊神醫的弟子小神醫,果然細心啊!」

我又低下頭去包扎,道︰「你也喜歡听市井之人謠傳,師父的醫術固然高超,可我只學了皮毛而已,何以稱得上小神醫的尊號。」

他急道︰「怎麼稱不上,在我心里,你就是神……神醫……」

我起身,收拾著剩下的藥材,笑道︰「不用抬高我,我有幾斤幾兩自己很清楚。」

他低頭小聲嘀咕了幾句,不再說話。

我看了道︰「好了,包扎好了,你再不要亂動了,也不要再去我父親的院中。」

父親在用過藥一個時辰後,竟奇跡的醒了,我忙上前檢查父親的體溫與手溫,握著父親的手,高興喚道︰「父親,你醒了嗎?」。

父親微睜開了眼,無力道︰「水,我要喝水。」

我急著喂與父親了些淡鹽水,父親喝了水,看到了我,不相信的道︰「宸兒,你怎麼會在這?」

我握緊了父親的手,笑道︰「父親,宸兒是特得來看你的啊,如今父親醒了,宸兒便放心了。」

父親沉默了片刻,慢道︰「宸兒,是你將父親的病治好的?」

我的淚不知何時滾了下來,點頭哽咽道︰「宸兒以為父親不要宸兒了……」

父親看我如此,用手逝去了我眼角淚,又偏過頭呆滯的望著床幔,許久長嘆一聲,絕望道︰「宸兒,父親對不起你,對不起你的母親,這個家就要毀了,就要毀了……」

我心知父親說的是那收生絲之事,忙道︰「父親,那生絲不收也罷,您何必非要將身體拖垮……」

父親苦笑了笑,道︰「宸兒,你不懂,若能不收不收就罷,可這次、無論如何是躲不過的。」

我突然想起了月前蘇州織造來過府上的事,又想到母親說的父親自那之後便變得怪怪的……

母親猜的沒錯,父親確實有事瞞著我們。

我本還想問些父親什麼,回過神才發現,父親又已昏睡過去了。

我腦中混亂,不知如何才能幫父親排憂解難。

方伯大約是收了方若侯的信,從梅州趕來了,見了我一身男裝,愣了片刻吃驚道︰「月宸,你怎麼也在這里?」

我迎方伯父進屋坐下,上茶施禮。

方伯父喝了口手中的茶,忙道︰「若侯的信昨日送到我那,看到信,我就匆匆而來了,怎麼樣,你父親的病好些了嗎?」。

我彎腰又對方伯作了一個輯,笑道︰「月宸多謝伯父眷顧之情,不辭辛苦趕到這里,父親承您的福,已經好多了,只是因為昏睡,暫時還不能見您。」

方伯笑著扶我起身,「無礙無礙,月宸的醫術了得,方伯放心。」

我起身,二人各自相坐。

方伯又喝了幾口茶道,道︰「听若侯道,你父親想要向唐廣德購收蠶絲?」

我皺眉低道︰「是!」又吞吐道︰「可並不順利。」

方伯皺了皺眉,慢道︰「月宸,不要慌,你將此事的來龍去脈都與方伯說說。」

我低頭,將林安喚了進來。

早在林安回府找我時,我就隱隱感覺他沒有將知道的事都說出來,如今,若想知道詳情,或許沒人會比他更了解情況了。

林安入了屋中,低眉候命,我道︰「林安,你是父親相信的人,也是我相信的人,事到如今,有些事我只能問你。」

林安點頭,低道︰「小姐但問無妨。」

我道︰「如今,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林安彎著腰,細細听我說著。

我又道︰「父親急著要來吳縣購收韌生絲,到底是為什麼?」

林安似乎早料到我會問這個問題,抬眼看了看我,欲言又止,又抬眼看了眼方伯,始終沒有說話。

我道︰「或許父親說過,不許你告訴任何人,但我們不是外人,方伯更是唯一一個可以幫我們的人,你還有什麼好猶豫,有什麼不願說的?」

林安眸光閃了閃,知道我說的句句都是事實,道︰「老爺曾讓小人發過誓,這件事不得告訴任何人,但事到如今,小人知道是不得不說了。」

林安說著看了我一眼,我微點頭,林安輕摒了口氣,慢道︰「月前,蘇州織造找了老爺,說有意將鳳家提拔為朝廷織戶。」

方伯父听到此處,驚駭的睜大了雙眼,急問︰「鳳家竟然入了織造局?」

林安忙搖頭道︰「老爺沒有答應。」

方伯聞言松了口氣,繼續听著林安道著。

「可織造局卻變著法,開出了苛刻的條件,要求鳳家于六月前必須按圖交出百匹細雨錦,否則,鳳家必須被收入織造局中。」

所謂細雨錦,乃錦中之王,所需生絲要求極高,要求比平常生絲堅韌十分,俗稱韌生絲。

細雨錦是以經向彩條為基礎起彩,並彩條添花,其圖案繁華、織紋精細,配色典雅,獨具一格。

但其僅織造一道工序,就涉及很多技能技藝,如打節、打竿兒、拉花、投梭、轉下曲、接頭等,織造過程中,任一環節出錯,便是前功盡棄。

從最初的設計、點匠、挑花結木、裝機、織造等程序到錦鍛的完成,短則需要三四個月,長則耗時一年。

如此可遇不可求的珍寶,讓我們鳳家如何于六月前產出百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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