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後 第九章 九死一生

作者 ︰

「還想逃?」

雙橙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脖子上就已被架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墨石站在她對面,一臉嘲諷之色。

「這就是你的女人?」匕首的主人拿著刀尖抵住雙橙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來。

四目相對,不禁訝然。

「若痕。」

「鐘恆。」

鐘恆是蘇然的死黨,是那種除媳婦兒之外任何東西都能資源共享的哥們。

雙橙是在小學時認識鐘恆的。那時的鐘恆就已經在為「找全世界最漂亮的女人當媳婦兒」的偉大理想而不懈奮斗了。

鐘恆見到雙橙的第一眼就很淡定的對蘇然說了兩個字「二等」。雙橙當時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後來同他混熟了才曉得,他習慣把女人分為三六九等,二等可謂是上中等水平了,而他對媳婦兒的要求必定是上上等水平,也就是一等了。

當時,雙橙覺得鐘恆這個人真是沒救了。

哪料,隨著年齡的遞增,智力的開發,他竟然長出驚人的帥氣相貌,天才大腦,在她那個小縣城一時風靡,傳頌成神話。

只是,他怎麼也會出現在這個時空?而且,他貌似也認識唐若痕。

鐘恆收回匕首,指著一旁的墨石怒喝道︰「你怎麼會認識他?他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雙橙一時還適應不了當時的狀況,茫然的點著頭。

鐘恆突然大喝一聲,向墨石撲去。墨石的身體在水中宛若海草般柔軟,只見他(她)腰部往旁邊一側,身體呈現出一個夸張的「c」形,鐘恆撲了個空直接朝前面的深水域栽去。

墨石快速握住鐘恆的腳踝,玩味似的說道︰「我若救了你,以前的事便一筆勾銷,如何?」

鐘恆毫不猶豫的咆哮道︰「休想!」

墨石似乎並不意外這樣的答復,手略略一松,鐘恆便迅速往下沉了數十公分,墨石再次抓住了他的腳踝,帶著勝利者的笑容重復問道︰「我若救了你,以前的事便一筆勾銷,如何?」

「休想!」鐘恆依舊毫不猶豫地回應道。只是氣勢明顯比先前弱了一大截,而且聲音也似有微顫,想必是水壓的緣故。

「哦,既然這樣,」墨石邪魅一笑,「那就只能說再見了。」

「住手!」雙橙看著墨石即將松開的手,體內一股莫名的強大力量沿著各路經脈爆發了出來。

墨石身形一頓,吐出一口血來,污了旁邊的一片水。雙橙看著血漸漸溶入水中,繼而失了顏色,分不出血與水來,腦袋空白一片。

雙橙迷茫的看著自己的雙手,瞳孔里滿是不安驚恐︰剛剛在做什麼?剛剛的那股力量,那種感覺是怎麼一回事兒?

墨石奮力一拉,將鐘恆從深水域中拉出。

鐘恆的臉色也十分不好,慘白無血色,緩了好一會神才一字一句道︰「你在干什麼?不是說了不準使用這種力量了麼?」

雙橙茫然無措。

墨石露出欣喜的笑容,游到雙橙身邊,拽著她迅速游上了岸,鐘恆也隨即上了岸。

「中人!你想帶若痕去哪里?」鐘恆一上岸便要抽出匕首與墨石相拼。

墨石不躲不閃,被鐘恆的匕首狠狠插入左肩,與心髒只有幾厘米之差。墨石只報以冷笑︰「這下我們應該互不相欠了吧?」

鐘恆不忍,松開握著匕首的右手,直勾勾看著墨石︰「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很簡單,我需要唐若痕的幫助,你只要回去跟唐家人說唐若痕已找到,十日之內會回青城即可。至于現在不能回去的原由就麻煩鐘大公子動腦筋想了。」墨石咬緊牙關,一股狠勁將匕首拔了出來,刀鋒對著自己,刀柄遞向鐘恆,神情剛毅再無半點慵懶之色。

墨石左肩頓時涌出一股血柱,被他(她)隨手按住。鐘恆猶豫片刻,收下匕首,面色凝重︰「你要若痕幫你做什麼?」

「控制冥蟲。」墨石正色。

「冥蟲?那種蟲子不是早已絕跡了嗎?暗史也有記載,冥蟲的最後一族飼養者水渦一族已被別族全部暗殺,冥蟲也因無正確飼養方法全部死亡。你……」鐘恆雙眉緊蹙,右手悄悄抵住腰間一把金色短鞘,眉宇之間不經意露出絲絲殺氣,「你究竟是什麼人?」

「水域墨石。」墨石面不改色,並無半點防御之態。

「暗史上有一段對水渦一族的至高評價,不知水域可曾听說?」鐘恆警惕地看著墨石,右手已緊緊握住短鞘。

「冥蟲鼻祖,水渦也,始有一方,可控其蟲,然,控天下者。」墨石神態依舊,並不理會鐘恆的小動作。

鐘恆不動聲色地擋在雙橙面前,護住她,猛地拔出匕首,言語果斷不容商榷︰「唐家是絕對不會允許大小姐隨便使用那種力量的!」

墨石冷冷的看著鐘恆,並無動作。

鐘恆卻身子有些晃悠,然後,終于一個趔趄栽到地上,神智尚有些清醒,驚怒交加︰「你…你…」

「匕首上抹了點冥蟲雙翅上的粉末,毒性很弱,不會有性命危險,」墨石淡然,看向雙橙,「唐若痕,能否幫我?」

「不準幫!」鐘恆雖無行動力,但表情依舊剛毅,恨恨地瞪著墨石,恨不得將墨石大卸八塊。

「幫了我,我也可以幫你從趨銀那里的救下竹老鬼的愛徒和采家之女。」墨石邪魅一笑,「即便你有那力量,不會使用也一樣救不了人。怎麼樣,這個交易要不要…」

雙橙的身體突然僵硬,大腦意識和身體似乎要分離,手指抽搐著,雙橙努力想控制這具身體,卻只是徒勞。

「我願意幫你。」雙橙面無表情,完全換了個人。

「冥蟲雙翅上的粉末雖是毒性不強,但遇水則強,久矣也可致命,如若交易,必求公平,我既答應幫你,那我的人也不許傷其分毫!解藥,拿來!」唐若痕伸出縴縴細手,雙橙也可感覺她面色的嚴厲。

墨石笑得更為邪魅,從懷中取出一雕刻精美的小木瓶,一陣清爽芬香淡淡地飄來,聞之,不覺精神一振。

雙橙根本不能控制唐若痕這具身體的言行舉止。唐若痕接過小木瓶,俯身放在鐘恆鼻尖,站起身來時,快手將一紙條塞入鐘恆衣領里,速度之快,墨石絕對看不真切。盡管雙橙可以真切地听到看到感覺到周遭的所有事物,心智也未受什麼干擾,但唐若痕這具身體完全不受她的控制,仿佛她只是寄生在這具身體里的一縷隨時可以消散的意識般,這種想法讓雙橙驚恐不已。

唐若痕卻完全不理會她的驚恐,丟下鐘恆同墨石離開。

鐘恆在身後拼命大叫︰「不可以去,大小姐,大小姐!老爺不會允許的,大小姐,大小姐…」

唐若痕依舊很鎮定地尾隨著墨石向山上走去。

「我要見小七和采柳兒。」唐若痕的每句話說的都理直氣壯,簡直就是在下達命令,根本不容商量。

墨石並不言語,從懷中掏出一支短小精致的小竹笛,只一聲,尖銳的似乎要穿透人脆弱的耳膜。

耳邊「嗡嗡」聲越來越重,像是有一千只一萬只蜜蜂在耳邊亂飛,隨即天空散落下一片銀白的幕,一只小小的銀球向唐若痕飛來落在她手心,扇扇翅膀,像是在同她打招呼,它貌似就是雙橙在溫泉旁撿到的那顆「小銀豆」。

「唐若痕,小趨銀好像很喜歡你哈。」墨石笑著,語氣中不覺摻雜著嘲諷,「風行,養了這麼多年的蟲子居然對個陌生人這麼親密,心里不會不甘麼?」

「哼!」銀幕下落下一個通身素白的少年,眉宇之間滿是傲氣,小麥色的皮膚,剛毅的面容,一米八幾的身高,器宇不凡之中不免帶些不近人情,冷傲孤立,相比也是個獨行俠式的高手。

「竹老鬼的小徒和被本家人追殺的采家小姐還在你手上吧?」墨石說話雖不高傲,但也不卑不亢。

白衣少年面無表情,冷冷地看著唐若痕手中的「小銀豆」,目光冷冽地似乎要將其速凍。

「說吧,要怎樣才肯放人?」墨石也不再費口舌,直奔主題。

「十里城外,萬府洞內。」白衣少年倒是惜字如金,「人情,先記著。」

「我願意再欠你一個人情,不知道友可否送他二人安全到達蜂城找到竹乾的四徒弟。他日,此等恩情必會重報!」唐若痕雖是懇求他人幫忙,但語氣卻很生硬,並無親近,仿佛只是在做一樁等價交易罷了。

「幫忙可以,但不保證不傷不死些吵鬧螻蟻,」白衣少年說完便帶著趨銀高調退場。之所以說他高調,是因為他並未將趨銀分散,依舊讓它們大片大片地宛若銀幕般尾隨著他,從他身後看這一場景,頗為壯觀,仿佛一頂銀色大傘為他遮陽蔽月。

雙橙只能哀嘆︰吵鬧螻蟻,指的應該是追殺采柳兒的采家人吧。

「現在,可以幫我的忙了吧?」墨石總是一副邪魅的笑容,反而更讓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可以。」唐若痕隨手扔出一根通體墨黑的小棍,拇指粗細,二十厘米左右的長短,像是一支筆,墨石伸手接住,仔細看過,臉上浮現出一種叫做「欣喜」的神情。

欣喜,或許還夾雜著別的情感,只是一種感覺。

「那我們,現在去臥城…」墨石小心將小棍放入上衣心髒處的位置,墨式笑容依舊。

「不急,先在這邊住一晚,我們還需要一樣東西。」唐若痕不緊不慢,將沒隨主人一起走的「小銀豆」輕輕放在鎖骨處,又將脖子上一顆瑩瑩的綠墜取下,這樣一看,「小銀豆」倒像是一個吊墜,並不會有人看出它居然是條蟲子。好細密的心思。雙橙不禁暗嘆。墨石正拽著心髒處放小黑棍的那個位置,表情痴迷,並沒有發現唐若痕的微小動作。

「你是說,沉香?」墨石面色沉重起來,「你要去黑森林嗎?你知道路線?」

「黑森林是傳說中的海市蜃樓,每日出現的地點又不同,我怎麼知道路線。」唐若痕將手中剛取下的綠墜不動聲色的放入袖口中,順勢又從袖口中取出一個指甲蓋大小的木屑。

「枯木蝶?」墨石眉頭緊蹙。

唐若痕手中的木屑動了動,竟忽得展開近十厘米的雙翅,雙翅也是樹皮色。只是左翅上有絲不規則的細密的白色脈絡,像是不小心被粘上了的蜘蛛絲。

「沉香蝶!」墨石眸子一亮,看向唐若痕的眼神欽佩驚羨之中也不禁沾染了別樣的情緒,是防備。

唐若痕似乎也察覺到了墨石的防備之意,並無解釋,只一笑而過。

「今天先在這里過一夜,沉香蝶肯出來就證明這附近肯定有沉香木。我們先休息,明天就去取沉香,可好?」唐若痕說完,並不打算理會墨石的答復,直接從腰中取下一塊手帕大小的深綠色絲帕,對折三次,只有手掌般大小了,唐若痕拽著手帕兩邊輕輕一拉,手帕竟輕易被拉成了原來的大小,並未有絲毫損壞,如此三次,再次打開已是披風大小了。

唐若痕將絲帕扔向墨石,墨石一把抓住,挑眉而笑,頗具陰性美,「準備的東西倒是蠻充分的。听說,你曾被采家采柳兒困在一個懸崖邊上做丫頭,這些東西怎麼沒幫你逃出來?!」

憎惡「听說」這一詞。為什麼所有的「听說」都是悲劇?!!

唐若痕倒是鎮定,面不改色地又從衣兜中抽出一塊手帕,重復剛才的動作,又弄出一個披風大小的絲帕,鋪在地上,坐下。看著墨石笑得大有深意︰「听說,水域一族曾是水渦族下的一個分支,是第三代水渦族族長之女遠嫁水療另行組建的一個族系。後來水域中有一族人誤殺水療最強悍的赤水族未來繼承人而被大肆進攻,已將水域整的四分五裂。既然你們有冥蟲為盾,怎麼……」

墨石的臉像陰沉下了的天,暴風雨前的沉默。

唐若痕很不識相地繼續刺激墨石︰「是在那次大屠殺前沒得到冥蟲吧?那為什麼現在會得到冥蟲?水渦早在數十年前就已經銷聲匿跡了,你能得到冥蟲也定知其中內情吧?」

「你這麼聰慧,早知道我會來找你?」墨石苦笑,「本以為是自己苦心積慮地接近唐家人,沒想到是我自己在一步步進入圈套。」

唐若痕躺下,從袖中拋出一個藏青色的小豆。小豆剛一觸地面立刻膨脹起來。沒幾秒鐘竟長成了拳頭大小,發出紅艷的光,像塊燃燒的炭塊。

「燃料蟲。」唐若痕悠悠道,「你應該很熟悉吧,曾經有一個叫水域靈兒的女子送給我的。如果你覺得我還能信任,我們就繼續合作,否則,你可以走了。」

墨石看著燃料蟲,忽的笑了起來,兩個深深的酒窩竟如女子般甜美︰「有意思。」

感覺墨石已經躺在「披風」上,唐若痕兩眼一閉,雙橙的視線也變得一片混沌。

雙橙有了自己的身體,雙橙看到了自己的雙手,自己身上熟悉的衣物,模模自己的臉,是熟悉的輪廓和觸感。隱約看到前方有一個一個亮點,像是出口,于是,雙橙發了狂般朝那出口奔去。

跑了許久許久,雙橙已經體力透支,無法移動寸步了,狼狽地趴在地上,大聲踹著粗氣像是嚴重缺氧的病患。

「雙橙。」蘇默本扶著她站起身來,她這才漸漸看清周遭的事物,水泥路面,郁蔥的林蔭道,我竟是又回來了。

「是不是中暑了,怎麼突然跑著就摔倒了?」阿本皺眉,「要不去校醫院看看?」

雙橙揉揉雙眼,終于確定自己是真的回來了,驚喜之極竟忘了疼痛。難道之前種種只是我的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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