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學校的第一件事就是躺在柔軟的床鋪上美美地睡他一覺。夢里,雙橙又看到了「天涯海角」警戒的模樣,采柳兒重創後痛苦的神情還有性別不明的水域墨石。
雙橙出了一身冷汗,再也睡不下去了,慌忙給高曉誠打電話,問他高曉曉的去向。
高曉誠聲音明朗︰「橙子,你回來了,當唐若痕的感覺怎麼樣?」
雙橙愣在原地。
夕陽的余暉灑在陽台上,暖紅的光竟也會讓雙眼有昏漲之感,寢室里暗得很,室友大都曠課約會去了,只剩她一人呆傻地杵在床上,這寢室空曠的可怕。
高曉誠許是料到她這種狀態,笑言︰「橙子,下來,我在你寢室樓下,曉曉也在。」
雙橙不自主地打了一個寒顫,驚懼︰「你…你們…我…唐若痕…」
合了手機蓋,雙橙鑽進被窩里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後背陣陣發冷,身子也不自覺地顫抖起來。自己把自己蒙在被窩里十余分鐘,還是下了床,找了把水果刀藏進包包里,出了宿舍。
有些事還是盡早弄清楚地對自己好,免得再一次誤進那個時空一不留神被干掉。
高曉誠兄弟倆果然在宿舍樓下等著她。落日的余暉細細鋪在兄弟倆身上,兀的就有種悲戚的錯覺。高曉誠收斂了笑意,眸子深邃如淵,抿著嘴,一副高深莫測的姿態。高曉曉乖巧的站在他身後,兩只黑玉似的的眼珠滴溜溜地轉著,怕是又醞釀出了什麼陰謀。
雙橙手伸進包包里,拽著水果刀出了一層汗。自己給自己壯了壯膽。
「我們走吧。」高曉誠見她出來,轉身就要走。高曉曉在他身後歡喜地朝著她招著手。
雙橙心中一緊︰「去哪里?」
高曉誠回頭,面無表情。高曉曉一個位移跑到雙橙身邊,拽她衣角,皺眉低語︰「叫你走就走,哪來這麼多疑問?」
被高曉誠那麼一望,雙橙心里發冷,仿佛糟了霜打,身子也僵硬了起來,反倒听著高曉曉的聲音我才些許有點心安。
學校東區有片頗為繁盛陰濕的樹林。雙橙隨著兄弟倆在樹林里七拐八轉毫無章法地走了十來分鐘,視眼逐漸開闊,身旁的景致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巨變。本來碗口粗的樹木竟變成了合抱之粗的喜陰樹種,各種半米來高的草叢中蟲鳴不斷。
驚愕之余,雙橙斜眼瞟了瞟前面的倆兄弟。
高曉誠似乎對這里熟悉之至,整個人相當松懈,閉著雙眸抬頭深深呼吸,清涼的月光灑在他臉上,竟生出一種驚艷之感。高曉曉也極為歡快,游竄與樹叢之間竟是與鳴蟲嬉戲。
「橙子,水域一族又蠢蠢欲動了,你有什麼想法?」高曉誠負手而立,月光更冷清了。
雙橙一恍惚,居然已是夜深,這陌生之地月亮分外圓潤,無一顆星星。
高曉曉攤開手掌,一只螢螢的綠豆大的小蟲撲扇著雙翅飛到雙橙眼前。高曉曉似水的眸子忽閃著︰「橙子,這是你的小螢,你不認識小螢了?」
雙橙忽的想起唐若痕脖子上瑩瑩的綠墜,莫不是就是眼前這只小飛蟲?小螢似是知她心中所想,那柔柔的微光又溫柔了三分,心里莫名親切,雙橙伸出手指,小螢乖巧地落下,光線逐漸暗淡竟又成了一顆綠豆大的小翡翠,死物般一動不動。
正好奇,突然又飛來一只螢螢的小蟲,倒與小螢一般無二,也落在雙橙手指上斂去光芒化為小翡翠。雙橙不禁「咦」一聲輕叫起來。這兩顆小翡翠倒似女兒家的耳墜,翡翠上蟲子雙翅的脈絡倒像是耳墜的花紋,可謂巧奪天工,精致非常。
高曉曉拍著雙掌笑得很歡愉︰「太好了,小螢、小碧和好啦!又可以當耳墜使了!」
雙橙也覺稀奇,拿著這對有生命的耳墜歡喜不已。
高曉誠蹙著眉,眉心處凝成一個「川」字,有些不悅︰「逸清。」
高曉曉見狀,馬上收起笑容,膽怯的垂下頭顱。
雙橙怔,也沒了歡喜的情緒,想到和這對奇怪的兄弟處在這一詭異之地,後怕不已,手又悄悄伸進包里握住那把水果刀,脊梁骨發寒,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退後一步。手里的耳墜似有感應,輕輕亮了一亮。
高曉誠雙目凝視著她,臉上竟多了分痛心之色,嘆了口氣︰「若痕,你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小螢小碧是你現在這具身體已經煉化的神蟲。上次作法讓你重回肉身並沒有成功,我和唐長老商量之後決定先把你帶回來修養,靜等下次重回肉身之時。現在,你的身體被師父用散魂珠操控著,一切安全,你放心。」
雙橙細想數十秒,怯怯道︰「你是說唐若痕?她和一個叫水域墨石的在一起,他們……」
高曉誠蹙眉︰「這關系到家族幫派的事,若痕,等你記起來就知道了。冥蟲這等罕物世人都想得到,不過你放心,師父是絕不會讓你的肉身受到絲毫損傷,唐長老也命鐘恆保護你,水域墨石那等人段不可能傷你分毫的。」
雙橙听得暈暈乎乎的,也不再發言了。
見此,莫逸寒沉聲道︰「逸清,去把白師妹叫來。」
「莫師兄。」一道光閃過,面前憑空多了一個女子,鵝蛋臉,紫色眼影,妝容濃艷,又是一身紫色裝束,腰枝柔弱無骨般,整一個得道蛇妖。
女子目光陰毒地向雙橙,雙橙心里發寒,這不就是她到亂世後第一個見的陌生人白雨汐麼?依稀記得當時白雨汐對她很是仇視,仿佛有什麼過結。
「莫師兄,你這麼急著召我趕回日幽谷就是為了讓我見這個被奪走身體的煉蟲師?」白雨汐雙目圓睜怒視著雙橙,言語之間不乏蔑視不屑。
高曉誠臉色一沉,右手一個緊握成拳,又緩緩松開,冷哼一聲,不再言語。
高曉曉沒高曉誠能沉得住氣,雙目一寒,冷冷道︰「你好像很輕視煉蟲師?也不知那日是誰為了一本別派的煉蟲秘笈得罪多派,險些招來滅頂之災!」
白雨汐臉上一紅,右手握拳正欲反駁,高曉誠怒喝一聲︰「你們有完沒完了?都什麼形勢了,還在窩里斗?」
白雨汐狠瞪了高曉曉一眼,冷哼一聲撇開臉。
高曉曉也是,心有不滿地回瞪了白雨汐一眼,卻也恭敬地再也不敢回嘴。
「這幾日就勞煩白師妹教導唐姑娘了。」高曉誠干咳一聲,余光瞥向雙橙,「我和逸清練的術與唐姑娘大相徑庭,實在無法領其入門。想來白師妹是碧狒師叔極為看重的座下弟子,法術高深,我曾答應唐長老定會好好保全若痕,說來慚愧,也是我學藝不精出了這等大錯,現就只能勞煩白師妹幫忙了。」
白雨汐被戴了這麼個高帽子,神色不禁又多了份傲氣。高曉曉看在眼里,氣得臉色漲青,冷哼一聲,移開視線看向別處。白雨汐見狀,仿佛勝了高曉曉一局,心情大好,洋洋得意︰「莫師兄言重了。既是莫師兄重托,雨汐定是竭能而助。」
高曉曉又是一聲冷哼。
高曉誠展顏︰「如此,多謝了。」說罷,揮揮手,高曉曉心中有氣倒也不敢多說,走到高曉誠身後,一並走了。
兩三秒之際,高曉誠兄弟倆的身影便淡淡隱去。回過神的雙橙,看著面前的白雨汐,一陣發怵,暗暗叫苦,這倆無情的兄弟,居然就這麼把她賣給了白雨汐這個蛇婦!
白雨汐見高曉誠兄弟離去,看雙橙的目光更是輕蔑,瞟到她手里的耳墜,或許也看出一些端倪先咦了一聲,近而上前一步,表情困惑︰「這是……」
雙橙頭皮發麻︰「是…是小螢小碧。」
「果真是碧螢蟲!哼,你還真是命好,這麼多人護著你,身價還真不低,連這等神物都有!」白雨汐又怨又羨的目光當真讓雙橙不知所措了。
雙橙訥了一下,顫顫到︰「你要是喜歡…你…你先拿著養吧。」
白雨汐面色一喜,臉頰竟微微紅了起來,但瞥見雙橙在看她,干咳一聲,翻一白眼,提高嗓門︰「誰稀罕!你不用這麼巴結討好我,莫師兄既重托我要教導你,我就絕不心軟,定要狠狠礪練你一番。」
听著女子如是說,雙橙反而心中一松,有些好笑。原以為是個心狠手辣的蛇婦,不料性子竟如此單純,除卻這裝容,倒似個涉世不深的小丫頭。
雙橙干笑兩聲︰「不是,只是這對耳墜我現在也不知怎麼用了,放我這兒也浪費,倒不如……」
「既是如此,那我就先幫你保存著。」白雨汐搶了話頭一個飛手奪去雙橙手中墜子,滿心歡喜地看著小螢小碧,又似是怕雙橙反悔,忙放進腰間荷包,還歡喜地又拍了拍那繡著「白」字的精致荷包,似乎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表現過于激烈,不好意思地臉又紅了一紅,干咳數聲︰「好了,我們現在開始練習。」
一听要練習,雙橙茫然了︰「練習…什麼?」
「當然是蟲語了。」白雨汐疑惑地上下看了雙橙一次,「莫師兄竟沒跟你說清楚其中利害關系?」
雙橙一頭霧水。
白雨汐忽得又冷笑起來︰「也對,唐家把你許給了莫師兄,莫師兄卻至今沒踫著你一個手指頭,百余年了,沒真正成親還能對你這般寵溺,你竟可以一直不為所動。你們煉蟲師真是個個卑鄙無恥陰險狡詐!仗著自己有些姿色便魅惑我日幽谷弟子人心,當真不要臉!」
突然被這麼罵了個狗血淋頭,雙橙著實郁悶卻又不知其中內情,只能干站著發愣。
白雨汐脾氣很不好地擺了擺手︰「也罷也罷,既然是莫師兄有意隱瞞,我也不願插手你們的家事,隨我來,我先跟你說一說這其中利害。」
尾隨著白雨汐又是一番九曲十八彎地亂轉,眼前越來越暗,隱隱有些花香入鼻。約模半個小時後,終于看到一處矮矮的小木屋,坐落在叢木林中,十分隱秘。
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
雙橙不禁一陣心曠神怡。
白雨汐斜眼瞟著我︰「這是日幽谷弟子的煉蟲室,今晚我就先教你些粗淺術語。」
雙橙訥訥地隨白雨汐進了屋。
小木屋內擺設齊全,一張竹制單人床,床邊一人高的櫃櫥上擺放著大大小小的瓷罐。櫃櫥對面是個女乃茶店吧台似的建築物,台面上干干淨淨無任何雜物。木桌旁有四個木樁為凳,倒有幾分修道之人的居處模樣。
白雨汐從櫃櫥上取下一個青瓷罐,打開瓷蓋,立馬升騰出一團白氣。雙橙打了個冷顫,寒氣真重。
白雨汐見此,冷笑︰「連這小小的濕寒氣都受不住,還敢妄想重振唐家祖業,真是痴人說夢!」
雙橙無語了。這女子的詭異脾氣實在讓人吃不消。
白雨汐又冷哼一聲︰「先在這冰寒蟲的寒氣里呆半個時辰再說!」說罷,獨自向牆角小竹床走去。坐在竹床邊取出荷包中的小螢小碧偷開心去了。
雙橙大為郁悶,又不敢不遵,默默地坐在木樁上搓手,不消一刻就開始牙齒打顫骨骼脆響,痛苦之極。我偷偷一瞄竹床上的白雨汐,那狠毒女還捧著小螢小碧樂著,仿佛絲毫不覺這室內溫度已至零下。雙橙張了張嘴,終究沒膽量說個冷字。
好不容易熬過了半個時辰。白雨汐不急不忙地走了過來,收好冰寒蟲,冷言︰「怎麼,受不住了?」
雙橙自是噤若寒蟬,不敢吐一個字。
白雨汐又取出一個與剛才一般無二的瓷罐,語氣不耐煩︰「現在再在這赤炎蟲的熱氣里呆個半個時辰。」
瓷蓋一打開,一股熱浪迫不及待地沖了出來,剛剛還冷如寒冬,現在突然就來了個炎炎酷夏,誰受得了這副折磨。雙橙暗自叫苦不迭,心想,前世到底是怎般得罪了這個狠毒之人要這般折磨她。
雙橙熱汗連連,又不敢抱怨一個字,兀自苦撐。
好不容易熬完了半個時辰,白雨汐憤憤地走到雙橙身邊,收了赤炎蟲,扔過來一本《煉蟲初始》,又沒好氣地把小螢小碧放到桌上,面色不善︰「碧螢蟲都被你完全煉化了,你還交予我做什麼?你在故意炫耀?」
雙橙不懂她話中之意,但白雨汐心情不爽她還是看得出來的,心下一驚,忙道︰「沒…沒有。我…我不知道…」
白雨汐狠瞪了雙橙一眼,沒好氣道︰「這本書明天我來之前看完!」
雙橙自是不敢有異議。白雨汐又狠狠沖她翻了一記白眼,才恨恨離去。
雙橙坐在木樁上,撐著腦袋看著桌上的《煉蟲初始》,想著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到現世,心里沒了底。
拿出初中時代的勤奮勁兒,雙橙一頁一頁仔仔細細地看完這本頗有年代的《煉蟲初始》。方知,那冰寒蟲和赤炎蟲一個至寒一個至陰乃上古遺留神聖之物。只不過那只冰寒蟲和赤炎蟲顯然還是幼蟲。因為她這身子板兒都可以在它們的寒氣、炎氣里撐過了半個時辰。若是成蟲,呵氣成霜,盛夏里都可將事物速凍數年不化。成年赤炎蟲亦是如此,哈氣成焰,立馬將人火烤致死。
要說那煉化雙橙就更無語了。有靈性的蟲子都是會挑主人的。當然,那些不認主的就只好使用外物,比如自身精血或稀奇藥材煉化,使之唯我所用。除自身之外,無人可支配。
想著自己的愚昧又惹下了白雨汐這個惡女,雙橙真有想抽自己幾個耳光的沖動。還有,這煉化後的蟲子交配之後產的幼蟲還需再煉化才可唯我所用。那她不煉化它們贈予白雨汐便好。只是不知小螢小碧性別是否不同,是否可產幼蟲?
這一晚上,雙橙就琢磨煉蟲這一事了,不覺天已大亮,雙橙伸了個懶腰,合了書,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