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只想從喬木深那里多借些草藥回去給唐家人治傷,不曾想,喬木深竟願意親自出門幫唐家掃清阻礙。
見到喬木深後,唐家人個個都十分震驚。唐毅石把唐若痕拉到一邊,小生詢問「你怎麼把這鬼見愁給請到家里來了?爹是不是又拿你做交易了?」
唐若痕瞪了唐毅石一眼︰「污穢!我和喬木深交情深著呢,這點小忙他怎麼可能不幫?」
唐毅岩唐毅拓也湊了過來,在三個美男子面前,最丑最無賴的反倒成了唐若痕了。唐若痕最討厭的事莫過于和這三塊石頭扎堆了,把自己襯得一無是處。
記得年幼時,四人經常偷溜出去在市井小巷閑逛,那三個狐狸胚子本就生的妖媚,那天生的勾人本事更是使得厲害,出去溜達一遭能勾了三籮筐的芳心。可憐唐若痕在三人的光環下那渺微的自傲也蕩然無存了。而今四人又扎堆了,唐若痕一時憤懣挨個兒念了三人的外號一遍,冷冷地哼了一句︰「呸!以後你們再敢威脅我,要把我剁了喂狐狸,我就去找喬木深替我報仇!」
三個美男面面相覷吐了吐舌頭,各自散開。
只能說唐家近兩年發展太快,很多地方都被收為地盤了。一個魔教派系噬魂堂看著眼紅,招了個道法高深即要突破瓶頸到達真人境界的魔界道人當後盾,大舉向唐家進攻。
想到喬木深所在的日幽派向來不公然支持正派或魔教,這麼一戰,似乎在宣布日幽派要與魔教為敵,這對日幽派的影響太重大了。唐若痕便勸︰「喬木深,這是幫派和幫派之間的斗爭。你本就有門有派,這樣公然支持我們不僅對你不好,對日幽派也有影響,要不……」
喬木深心中一暖,想不到這小妮子能想這麼深遠,但他答應了要護她唐家平安福康,他豈能失信于他!當下,喬木深打斷了唐若痕,笑道︰「呦,小妮子長大了,能想到這一點不容易啊。」
唐若痕見喬木深依舊吊兒郎當沒個正形,心生煩躁,吼道︰「喬木深!事關重大,不可兒戲!」
喬木深一怔,扶額,一副「我很苦惱」的模樣,擺擺手,很委屈道︰「既然如此……」
唐若痕訝然,喬木深道袖一甩,居然換了副面龐,長眉水眼,皮女敕唇嬌,勾人攝魂,活月兌月兌一妖嬈得到狐仙。他竟是變了張唐毅石的臉!
唐毅石就站在不遠處,見此也是一驚,這易容術使得實在高明,眨眼之間便能換副面孔,且換的如此相像,連他耳垂後的那顆青痣都有,不辨真假。有一瞬間,唐毅石甚至以為自己是靈魂出竅看到自己的肉身了。
在場的唐毅岩唐毅拓也無不心驚。而唐若痕吃驚的同時,腦海中卻出現了另一張少年的臉,蘇默本他使得可也是這個術?
喬木深也不管他人異樣的眼光,得意地看著唐若痕,道︰「我這個樣子出去干架,如何?」
唐若痕回過神來,有些心不在焉,點了點頭也沒說什麼。喬木深看在眼里,心中如何也猜不透她剛剛到底在想什麼,不由生出一股悶氣,臉色也漲青了。
「誒喲!我的臉,我的臉啊!」只見唐毅石一個狐狸跳,蹦到了喬木深面前,撫著喬木深的臉千般疼惜,「你這是干什麼,把我的臉都弄變色了,又不是變色蟲,真難看!」
唐若痕和喬木深對視一眼,笑出了眼淚。
三個美男中,唐毅石是最看重愛護面容的,每日都要吃喝些駐顏保養的丹藥神水,掉根眼睫毛都能讓他傷心難過個百八十年的。而今見「自己的臉」變了顏色,雖知那不是他自己的,還是忍不住心疼到肝腸寸斷,撲出去就要讓那張臉重新變得白女敕起來。
在與魔教噬魂堂的對戰中,喬木深道法明顯低了一個層次,但殺人手法卻既快又狠,招招見紅奪命,但與此同時,他自己身上也漸漸多了數條傷痕。
唐若痕看在眼里,又急又憂,想必這易容術也有諸多限制,比如道行會被壓制,只能使出七分。而且他現在是唐毅石的身份,定不能使出日幽派的法術,也不能使出具有自己標志的法寶。想到這里,唐若痕大為不忍,奮力殺到喬木深身旁,要與喬木深並肩作戰。
喬木深吐了一口污血,見唐若痕已殺至自己身邊,皺眉︰「你跑來這邊做甚?淨拖我後腿!」
唐若痕也不反駁,兀自施法抗敵。喬木深眼見四周的魔教眾人越聚越多,冷冷道︰「一群蠢貨,道爺本是閑極無聊,跑來殺殺人解解悶,你們當道爺我是軟柿子啊?既然都來了,那就給道爺都去見你們的孔雀明王去罷!」
說罷,天象巨變。喬木深頭頂一方天空驟然烏雲密布,旋即整個天空都黑壓壓沉了一片,一束白色強光從喬木深頭頂射下來護住了喬木深和唐若痕兩人。烏雲呈漏斗形射向大地眾生,只听「啊呀」聲一片,霎時血光四射,許久才漸漸沉寂下來,烏雲散去,陽光重新普照大地。
血流成河,尸野遍地。
強光漸弱,兩個身影漸漸顯現。
喬木深見四周已無活物,猛吐了一灘鮮血,一個不穩半跪在地,終于昏厥了過去。
不遠處,幾個血尸動了動,唐若痕忙護在喬木深前面警惕地看著前方,只听一聲「真髒,濺了我一身污血。」
竟是唐家人,被一面金色大盾護著沒受大傷。
唐毅拓白了被烏紗布遮了面的唐毅石一眼,沒好氣道︰「大哥,你就別抱怨了。快看看恩公怎麼樣了罷!」隨即,默念法咒,收了剛剛護他們一大家子周全的金色大盾——天陽盾。
唐毅石回過神來,又嘟囔了幾句才奔向喬木深,看到喬木深的臉後,心中一窒,被施了咒般不能動彈。唐文修被唐毅岩攙著,見唐毅石呆愣的模樣,以為喬木深失了性命,大急,忙快步走去。
卻見喬木深還是易容裝扮,白女敕光滑的俊臉上摻了幾絲殷紅的鮮血,濃長的睫毛靜靜地垂了下來,單薄紅唇因惡戰時喬木深作法咬破了點皮,正透著絲絲血意,雖是大傷昏厥,卻看著更為妖艷絕倫。
那一刻,唐毅石不覺心跳漏了兩拍,只覺難以呼吸。他一直視自己這張臉如生命,不許有半分傷痕,而今見「自己」受傷昏倒的模樣這般勾魂,一種莫名情愫操控了他,他竟說不出半個字,挪不了腳步,更移不開視線。
唐文修見喬木深尚有呼吸,松了口氣,取出一顆銀蓮丹便要讓喬木深服下。
唐毅岩有些不情願︰「爹,這銀蓮丹整個唐家也只剩九顆了,上一次已經送他一顆,您……」
「若不是喬道人出手相助,唐家怕是已在這世上消失了,這一顆銀蓮丹又算的了什麼?」唐毅石怒斥。
從未見大哥這般動怒,唐毅岩做錯了事般乖乖地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喬木深昏睡了一天,第二天黎明時方才醒來。唐若痕侯在他身邊單手托著腦袋打瞌睡,喬木深一睜開眼便看到唐若痕這副模樣,忍不住笑出了聲。
唐若痕听見聲響,迷糊地睜開雙眼,一見喬木深已醒正含笑看著自己,也來了精神,握住喬木深的手驚喜︰「我就知道你命硬死不了。」
喬木深身子僵硬,他竟不知她的手如此柔軟,一直軟到他心里面去了。那一刻,他仿佛听到心里面有個聲音在說「生死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唐若痕也覺察出喬木深的僵硬,擔憂道︰「喬木深,喬木深,你…你怎麼了?」
喬木深回過神,看著面前的這個女子,半晌,才支撐著要坐起來。唐若痕扶他。喬木深突然想起了什麼,模了模自己的臉,又檢查了一下自身傷勢,笑了起來︰「才傷這麼點兒,看來我道行又精進了。」
唐若痕舒了一口氣,嗔怪︰「精進個鬼,要不是我老爹好心給了你顆銀蓮丹,你能這麼快醒來?喂,喬木深,是不是因為易容術,你的法力只能使出七分?」
「七分?」喬木深怪叫,「你就這麼小看我?若能使出七分法力,噬魂堂那些小羅羅還能那麼放肆?我只用了五分力。」
只五分力便殺了一個派數萬號人馬!唐若痕吃驚不小,再看喬木深那張臉,皺了皺眉︰「噬魂堂的人都死光了,你還用我大哥這張臉做甚,快換回來罷。」
喬木深白了唐若痕一眼,語氣卻十分柔和︰「若不是應了你的要求,使了這易容術,道爺我也斷不會受這麼重的傷,為了報答我,再同我回永樂林伺候我個三年五載的,如何?」
唐若痕只當他是開玩笑,並不在意。
此次一戰,唐家暫保,一切歸于平靜,卻更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各路殺意潛伏,就等一聲悶雷一齊發動剿滅唐家。
唐文修苦不堪言,似乎料到唐家要遭滅頂,開了次家庭會議,將懷中銀蓮丹分發給了家人,叫月狐仙子和其三個兒子一起另覓洞府從此隱居,讓唐若痕和青華二人一起出逃。
唐毅拓不解︰「爹,您這是做甚,我們已經贏了,為何還要出逃?」
唐若痕沉默不言,雙眉緊皺,似乎心中了然。
唐文修嘆了口氣︰「傻孩子,正因這次我們大勝才更要逃命。喬道人能救我們一時,斷救不了我們一世。唐家本來只是個中等派別,這次一戰卻直接滅了魔教一個派系。這事被冥界阿幽冥王知道了定會勃然大怒,認為我們是與魔教為敵,在給魔教一個下馬威。再者,一個中等派系就有這等駭人實力,他日發展起來定是一大隱患。如此種種,你認為阿幽冥王還會讓我們唐家繼續壯大實力嗎?」。
唐家人皆面色蒼白。
唐文修滿臉愁苦︰「都走吧,是我唐文修無能,連自個兒妻兒都保護不了。」
「文修,」月狐仙子不忍,上前挽住唐文修胳膊,堅毅道,「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不覺,屋中人都盈了熱淚,除了青華仙子好似無事人一樣,仍淡然地品著茶水,仿佛並未看見听見這屋內發生的事一樣。
唐若痕雖是這屋里年歲最小的一個,卻十分果斷睿智,拉著三位哥哥道︰「听爹爹的話吧,你們帶三娘快走,大娘……」
唐若痕又回頭看了眼緊緊拽著唐文修的月狐仙子,心中酸楚,又涌出了兩行熱淚︰「大娘道法高深,你們…你們莫要擔心,我先送喬木深回他的永樂林,完了便立刻回來和爹爹大娘會合逃出去。」
一翻爭執商議之後,唐毅石三個兄弟還是妥協退讓了。
喬木深仍借用著唐毅石的臉,他說,先這樣蒙騙一下唐家下人,讓唐毅石他們逃得更遠些。
唐若痕要喬木深回他的永樂林去,喬木深死活不肯。他怎能讓她一人面對苦難。這世間苦難他已受了太多,再多受這一點也無所謂。可唐若痕不一樣,她無憂無慮地活了這麼多年,他希望她可以一直這麼無憂無慮下去。
他要的,只是她快樂。
于是他陪她,一起對抗外患分擔內憂。只是沒料到她會在這場殺斗中傷得那麼嚴重,要肉身與魂魄分離才僥幸逃過一死。
千算萬算,喬木深終沒算到,他第一次在蠻荒之地偶然得到的那具皮囊居然是冥界繼承人靈兒的肉身,陰差陽錯地讓唐若痕佔用了靈兒的身體。無巧不成書,那廂,靈兒正和阿幽冥王起了爭執要找蘇默本私奔。私奔之前想到極西蠻荒尋一件上古神器往生囊。因靈符扭轉空間極損修為,只有往生囊護身才可保住修為。不料這法寶威力巨大,竟震傷了她魂魄,情急之下,靈兒便使了從阿幽冥王那里偷來的靈符試圖扭轉空間逃過這一劫,哪料遲了一步,終被震得只剩一絲魂魄,恰巧被在蠻荒尋寶的喬木深看中將她那皮囊撿了去。
當唐若痕魂魄進了靈兒肉身後,靈符啟動,直接扭轉空間到了現世。許是惡戰之中唐若痕本已筋疲力竭,再奪人肉身的時候,一個承受不住傷了記憶。故到了現世進入六道輪回才會什麼都記不得。若不是莫逸寒兄弟尋著了她,怕是她至今還在受輪回之苦。
不是喬木深不願去尋她,而是他並沒有扭轉時空的靈符和體質。
莫逸寒資質極好,又是水、木兩種屬性的結合體,精通擺陣。使用靈符強行扭轉時空只會令修行者修為大損,而莫逸寒兄弟倆的身體屬性實屬少見,這種逆天行為連做數次都沒太大問題。
當初唐若痕啟動了靈符,到了現世,眾人尋她不著。誰也沒想到莫逸寒會在那個時候向唐家提親,向外界封鎖了唐若痕消失的消息,只道是他和唐若痕進行雙修閉關修道不見外客。能找著自家閨女,唐文修自是沒有異議。
喬木深沒有理由提出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