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苒樺在花滿樓中的地位,方永算是見識到了。這幾日,花滿樓中所有的事務被蕭苒樺做得順風順水,達官貴人們也不敢輕易對她厲言聲色。
只是每每見她在一群花柳之中穿梭,心里總是有些氣惱。回神發現自己的氣惱,又不禁暗罵自己沒出息。
蕭苒樺遠遠地便看見方永站在房門前尋思些什麼,喚退兩邊的小廝,徑直走了過去︰「妖孽,想什麼呢,這麼出神,跟我說說唄。」
方永看向蕭苒樺,蕭苒樺一身淡藍錦袍,淺水波紋在腰間流動,一條瓖玉腰帶在風中翩翩起舞。兩鬢青絲垂下,面如冠玉,目若星辰。
︰「娘子真是好瀟灑,我都有些自慚形穢了。」方永唇角勾起,一臉抹煞世間繁華的妖艷升起。
蕭苒樺自然是喜歡听些好听的︰「我再瀟灑,又怎麼比得過你這妖孽。」蕭苒樺走過方永身邊,雙目中盈滿笑意。
方永不知她今日為何如此高興,只道她是哪樁買賣又做成了。
蕭苒樺進屋,慕飛兒翹著腿,端著茶,一臉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蕭苒樺繞過慕飛兒的阻攔,自行在杯中倒了一杯茶,小口飲著。︰「夜夜留于花柳之中,公子過得快活得很吧?」慕飛兒有意為難蕭苒樺,打開了她手中的茶。
蕭苒樺輕笑,又倒了杯茶在手。
慕飛兒又打開,如此一來二去,慕飛兒著惱,看向蕭苒樺︰「本郡主問你的話你竟敢不回!」
方永見慕飛兒過于刁蠻,手中的銀針正要飛出,卻听蕭苒樺說道︰「是啊,郡主,我可是花柳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怎麼?郡主也想試試?」蕭苒樺看著慕飛兒有趣,故意逗逗她。
︰「你!無恥!」慕飛兒拿起茶杯向蕭苒樺潑去,蕭苒樺也不躲,便見方永上前在蕭苒樺身前一擋。茶水剛換,還是燙的,方永的臉頓時被燙得通紅。︰「郡主,休要欺人太甚。」方永抬眼看慕飛兒,赤著的雙眼里帶著慎人的戾氣,這幾日和這個郡主同一間房,哪里不知道她這刁蠻脾氣。
︰「平安郡主,在下無意冒犯郡主。郡主的骨子里是有皇族的傲氣,在下是個風月徒子,髒了郡主的眼,今日起,在下不會與郡主同屋。」蕭苒樺本來打听到了師傅的蹤跡,心中自是開心,不料這個郡主這麼不禁逗,臉上的笑意一掃而空,換成的先前的恭謙。
︰「我••••••我••••••」慕飛兒看著方永的臉上燙紅,心下想著幸好不是燙在蕭苒樺的臉上,蕭苒樺的一席話卻讓自己憋屈地無言以對。
︰「你沒事吧?妖孽。」蕭苒樺轉身,對方永一挑眉。方永眼中的戾氣散開,化為一汪春水︰「無礙。」
慕飛兒咬著唇,見蕭苒樺真的要走,想挽留,又怕沒了面子。
正當慕飛兒糾結之際,蕭苒樺卻向慕飛兒飛奔而來,將慕飛兒壓倒在床。蕭苒樺在慕飛兒耳邊「噓」了一聲,慕飛兒大窘,面色上的紅不亞于方永臉上的,她連忙用手去推,卻怎麼也推不開蕭苒樺。
慕飛兒最後推了一下,這下竟推了個空,蕭苒樺起身,玩味地看著慕飛兒。
蕭苒樺頭上的發髻不知是什麼時候散去,青絲隨著透窗的夜風飄揚,泛出幽香,而她臉上不知被什麼利器所傷,縴細的一道血痕劃過她白皙的肌膚。蕭苒樺身後的方永手上則接著一支銳箭。
︰「這,這是怎麼回事?」慕飛兒看得膽戰心驚,想必剛才蕭苒樺是想幫自己,自己卻卻任性地不像話。
︰「這倒是要問問郡主了,是誰想對郡主下毒手,這毒手都下到我們花滿樓來了。」蕭苒樺撩起長發,掠在胸前。
︰「這怎麼會?有誰敢傷害本郡主!是誰吃了雄心豹子膽?是誰!」慕飛兒大怒,站起身胡亂喊了一遍。
︰「罷了,郡主怎麼喊也是沒有用的,還請郡主早日還家。我想郡主的爹定會替郡主尋到一個人中龍鳳的。」蕭苒樺邊說邊走到方永旁邊結果他手中的銳箭。這銳箭看起來就不尋常,鍍金的箭身,上等的箭羽,箭鋒更是鋒利無比。
︰「我說過,我會一直呆在這里,若我有什麼閃失就是你們的過失。」慕飛兒仰頭說了這麼一句。蕭苒樺微微攏起眉頭,不再說什麼,拉了方永就往外走。
這該死的平安,要是來她的人是什麼高手,還拖著花滿樓下水,只怕棘手了點。
︰「這小娘們,真夠刁的。」蕭苒樺離了屋子,嘴上就開始嚷嚷,手上卻拿了條冷巾為方永敷臉。
方永一笑,不似先前的妖媚,比先前的妖媚灼眼了不少︰「娘子既然不喜那郡主,為何好要留她與花滿樓,早日遣她回家不是更好?」
蕭苒樺手上是在為方永敷臉,心里還在小小地盤算,听方永這麼一問,答道︰「你當那小娘們是這麼好打發的,若果真如此,我還需要這般委屈自己?那平安郡主在廉京里是出了名的野蠻,連她爹都拿她沒辦法。若就這麼貿然將她送回府,被反咬一口的定是我們。」
方永看著蕭苒樺一副憤憤然的小臉,對她口中所說的「我們」二字煞是滿意。︰
「娘子若有什麼不便之處,為夫能幫上一點的決不推辭。」
︰「你如今能幫我的的就是少在外出走動,等著你的老爹回府,我便能送你回府了。」蕭苒樺放下手中的冷巾,淺笑道。
方永無言,只是一雙眼定定地看著蕭苒樺好一會兒才吐出話來︰「你就這麼想著我走?」蕭苒樺不可置否地點了點頭,她的錢啊,可不是用來養著些有錢公子小姐的。
方永悶聲哼了一下,蕭苒樺只當他是鄙視自己愛錢,也不予以理會,兩人坐在石階上吹了好一會兒的冷風。
蕭苒樺收起冷巾,仰望夜空,星空璀璨,光芒暖心。蕭苒樺鼻中一股酸澀,眼眶紅了一圈,這才過了多久,就開始想歐陽雲凌那老小子了。
當年蕭苒樺還不過七歲幼童,歐陽雲凌就日日叫她在小香鼎上扎馬步,而自己就快活地坐在旁邊邊啃雞腿,邊看**。當時自己的心里自然是來氣的,但這麼久未見歐陽雲凌的影子,卻只是掛念,掛念。
︰「娘子,娘子。」方永的幾聲叫喚將蕭苒樺拉回現實,蕭苒樺疑惑地看了方永一眼,方永則低低問道︰「娘子,要怎麼樣才能讓一個人愛上自己?」
蕭苒樺望了望天︰「我怎麼會了解。古人有雲,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大概是這樣吧。」蕭苒樺以為是方永看上了那戶人家,玩笑道︰「怎麼?看上了哪家姑娘?」
方永的臉紅了一下,又歸于平靜︰「我若說是你,你覺得如何?」方永抓著蕭苒樺的手,壓在自己的心口,一雙狹長的桃花眼目光深邃。
︰「要開玩笑也得找個合適點的人選,你這不是在逼良為娼嗎?我可是賣藝不賣身的。」蕭苒樺抽出手,眼珠子一轉,不客氣地給了方永一記白眼。
方永忍俊不禁︰「怎會有你這樣的女人,好好的一番情話被你說得••••••怎麼會和逼良為娼有瓜葛。罷了,不與你戲了,說正事,你到底要怎麼趕走那個平安?」
蕭苒樺揚眉一笑︰「佛曰,不可說。」
方永看著蕭苒樺略帶頑皮的目光似漆黑流彩,俊美的面貌宛若少年,若不是先前有見過她的大紅嫁衣,只怕也被她騙了。正欲勾唇輕笑時,陸靖揚的臉又在自己腦海中出現,差點忘了,最初的目的是什麼。
︰「妖孽,夜深了,你先進里屋睡吧,我還有些事要處理。那慕飛兒的脾氣是蠻了些,本性還是不壞的。你暫且忍一忍。我明日恰好有空閑,就可以陪慕飛兒去尋她的什麼夫君,到時候,你也一起,可好?」蕭苒樺笑睇方永,這什麼的,麻煩是麻煩了點,卻總好過這刁蠻郡主的糾纏。
︰「嗯。娘子也要早點休息的好。」方永順從地從蕭苒樺手中接過冷巾,伸手撫了撫蕭苒樺臉頰上的紅痕,心中掠過一絲心疼。蕭苒樺拍拍方永的手,示意自己沒事。
待方永走後,蕭苒樺對著後院的暗角處一吹口哨,只見幾個如鬼魅般的身影竄了出來,那矯健的速度,雖比不得錦匿,但也看得出是高手。
蕭苒樺將手中的銳箭交給黑衣人,黑衣人雙手接下。蕭苒樺道︰「去給我查一查這銳箭是哪一家的,等查到之後,即刻告知于我。」︰「是!」幾個黑衣人應聲,又以同樣的方式卷風離去。
空寂的院子里,獨留蕭苒樺在院中來回踱步,許久,長嘆一口氣︰「臭師傅,你到底在哪里啊?樺兒在這里撐得有些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