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梅弄雪寒
嬌容黛眉倦
夜來雙宿燕
乍醒萬重山
……
山坳里的冬雪融得甚為慢，經幾日的寒風一吹，不化反實！
宅子里的家丁正埋著頭奮力的鏟著雪，眼角的余光時不時的瞟向坐在回廊里的那道身影。他們雖然不曉得該人是什麼身份，但是老爺臨行前吩咐過要他們要小心伺候，否則定當不饒！
「父親大人，您這般的躲著孩兒實屬無用。」
碧色的身影輕嘆了一聲，這個顏色著在他的身上尤為貼合，似是天生的襯色一般的貼合！
碧嘉謙，當朝丞相碧雲第三子，睿智無邊卻逃不開命數。如今的他更是被困在這片不知名的山坳中，困住他的是自己的心。
「爺，奴家為爺挽髻可好？」
黃鶯般的聲音出現在身後，曾一刻，碧嘉謙錯以為這便是她，豪飲過後與之抵死纏綿。醒來後卻發現她還是她，但卻絕不是眼前的這個庸色！
滿園的冬色看得人眸子有些發脹，碧嘉謙捋了捋散在肩頭的亂發，原來自己晨間出門時竟連髻都沒有梳嗎？定是因的昨兒個夜晚的那場宿醉！御了女卻了無樂趣，只因此女非彼女！
「爺？」
「……下去吧。這樣未嘗不好！著人燙酒，勿再擾著爺！」
女人的紅唇顫了顫，昨夜剛抵死纏綿過，處子之身在他的眼中當真是如此不屑嗎？做了個福退去的時候，碧嘉謙看到了她臉上的淚痕，惆悵的思緒再次泛上了心頭。
幾杯稠酒咽下，眼前的雪景愈發美得不真切，手再次撫上酒壺的時候，灼燙的感覺通過指尖瞬間襲來。只是這如烈焰般的燒灼雖然疼痛，卻是仍舊無法使碧嘉謙放手，他只怕這一放，自己心底的那份執著也會隨之一起蕩然無存。在這個地方，他是孤立的，這份孤絕，是他自己選的，不管是為了誰，這場豪賭到了最後，興許輸的只是自己！輸了自己的摯愛，輸了自己的命，更輸了自己的魂。
身後傳來了腳步聲，碧嘉謙沒有回頭，該來的人總歸是要來的。斟酒入杯，仰頭再次灌下。烈酒。是個不錯的東西，它能夠將人的心深深的掩埋起來，不說別人尋不到，更多的時候，連著自己也是遍尋……不獲。
「我兒如此的落寞，可是有何心事不成？」
碧雲隱在暗處將方才的一切盡收眼底，看著碧嘉謙深鎖的眉頭，他委實有些不落忍。
「因的父親大人的大業未成，身為人子實乃不孝！」碧嘉謙未站起身來恭迎碧雲，手里握著的酒壺將手心燙出一片通紅，看得碧雲是心疼得緊卻又不願表露，只是在他的身邊坐了下來。
「哦？大業嗎？吾兒倒是說說為父有何大業未成？」
「黃袍……加身！」
輕輕的四個字使得碧雲的眉梢挑了挑，他沒有想到碧嘉謙會這麼單刀直入的和他攤了牌，一時間準備好的說辭全然不見。
「父親大人無需詫異，孩兒在您身側多年，又怎會不知您的宏願？」
滾燙的烈酒灌了幾杯後，碧嘉謙的臉色有些潮紅，這一次他不想與碧雲周旋太久，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碧雲都了如指掌！
「吾兒以為為父此宏願當可成否？」
酒壺在空氣中僵了半刻，隨即一抹微笑浮上了碧嘉謙的唇角。
「如孩兒取孝義方成，如孩兒取忠義則敗！」
碧雲沒有再追問什麼，從懷里取出一截檀木在燻爐中點燃，這是碧嘉謙最鐘愛的香料。來時匆忙他並未帶在身旁，倒是碧雲不管走到那里都會帶上一點。一方面因的檀香可寧神，而另一方面則是一種說不出的依賴感。他對自己的這個兒子不知不覺間已然產生了一絲依賴，凡事都要他在身邊方可安心。即便人真的不在，那股味道也能夠帶給他安慰。
「父親大人，您這是？」
「吾兒素愛得檀香之味，這次動身匆忙想必是趕不及將此物帶上吧。」
念頭轉了幾轉後，曾經的那一份承諾終究還是未撼動分毫。但是碧嘉謙面上的神色已盡轉哀色，撩衫便是跪在地上對著碧雲重重的扣了三個響頭再也沒有站起身來。
碧雲看碧嘉謙行了如此的大禮，自是明了了碧嘉謙所做的是何種決定，自己的孩兒到底是向著自己的，想到這里，老淚橫流在碧雲那飽經滄桑的面上。
「吾兒起身吧，為父定會給吾兒一個前程！」
言罷走上前去欲扶碧嘉謙起身，而後者卻早因酒氣沖惱加心神激蕩就此昏了過去。
「謙兒！吾兒！」碧雲將愛子的身軀擁在懷里，觀之手掌上的灼痕心痛更甚！
……
山頂的濃霧仍舊縈繞不散，身影握著手里的玉笛已然立了兩天兩夜，玉笛吹口上仿若留著些干涸了的血跡。
西去的日頭掛在那里久久不願落下，給這片山林送上了一層明黃之色。
「少爺……看來容卿還是不適這淡然的日子！少爺……容卿願終生伴您身側，您可願？」
手掌勁道輕吐，玉碎的哀鳴聲瞬間回蕩在心間，修長的身影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茅草屋後緩緩的消失在原地。
遠處山頭的霧氣，似是被急掠的飛鳥逼得散了開來。只是這隆冬時分，哪里來的飛鳥？
……
小跨院兒的景色怡人，南方的隆冬倒沒有讓得這些蔥翠盡數毀去，湖心亭里面的倩影托著香腮看著池塘里面漫游的錦鯉出神。
時隔幾日，美人苦苦壓抑的相思情愫盡數在此刻迸發，手里握著的碧綠色錦帕上鴛鴦已然成雙，栩栩如生。
錦帕上碧波泛起的水珠乍一看仿若寶石般的剔透，離得近了才發現那原是美人的淚水。這般的鐘愛碧綠之色除了碧嘉謙以外就只有那虹霜了！
「爺……緣何你總是對霜兒若即若離？爺……」
身旁伺候著的女婢眼看著姑娘傷心如斯卻又苦無辦法，只得替她輕輕的掃著背。
輕風帶著微寒幽咽著從湖面掃過，虹霜的肩頭從開始的抽搐最終演變為劇烈的起伏，她伸手推開了女婢，更是將案子上放著的瓜果茶點盡數推在地上。本來替她掃背的女婢眼看著要去收拾卻被她抓牢了手。
「帶我去見你家主人。」虹霜的言辭急而怒，抓著女婢的手也愈發的緊。
「姑……姑娘！主人此時並不在府中啊！姑娘息怒，待主人回得府中後定當替姑娘通傳！」
啪！
清脆的巴掌聲在亭子里響起，驚得塘里本來漫游的錦鯉四散逃了開去。
「自我來此地已有數日時光，夜夜可听得窗外不時隱約傳來的嘆息聲，你倒是說說這究竟怎的一回事？！」言罷虹霜再次將手掌舉了起來，她本不想這樣做的，只是擔心過切！相思過切！
女婢被美人問的啞口無言，只得空張了嘴眼睜睜看著那半空中又要落在自己臉頰上的巴掌。
環佩撞擊的聲音倏地出現在身後，空氣中的檀香味道將亭子里殘留的茶點甜香盡數掩下。
「霜兒……」
女婢看了來人後知趣的退了出去，美人沒有回頭，握在手里的碧色錦帕皺成了一團。
「霜兒？」
「……」
虹霜顫著膀子，她無法使得自己冷靜下來，他為何要在這個時候出現？他為何要在這個時候出現！久積的感情在這一刻再也無法忍耐，她回過身猛地撲進了來人的懷里！
「爺……霜兒……霜兒要做爺的妻房！霜兒要做爺的妻房！爺不願……霜兒就……就……」虹霜哭得氣息有些紊亂，最後的幾個字是怎麼也說不出口。
「就如何？」冰冷的三個字讓虹霜心頭一震，她抬頭看著眼前這個面若桃花的男人，不知為何，這個男人眼中一向和煦的笑容不見了，取之而代的是一片森冷與犀利！這種眼神非但沒有帶給虹霜震懾反而將她心底的那一絲熾熱與執著盡數引燃！
「霜兒要做爺的妻房！爺對霜兒並非無情，如爺嫌棄霜兒的身份，那霜兒可做爺的妾室。如爺仍嫌霜兒不配，那霜兒就做爺的賤婢。如爺仍舊不喜，那霜兒就做爺的……野歡娘！就算霜兒此生無法入得爺的家門，霜兒的身子也要交給爺！此刻就交給爺！」虹霜邊說邊向來人靠近，
能夠讓她如此痴狂的只有碧嘉謙一人，容卿心里自是明白的，眼前的美人心里只有碧嘉謙一人，他之所以能夠常常與其相聚，原因只是因的自己有著一副與碧嘉謙相同的容貌。
虹霜一路行來，隨著素手輕解羅裙，不斷有叮呤當啷的破碎之聲響起，頭上的珠釵與腰間的玉佩被她盡數丟棄在地，她這會兒只想與碧嘉謙相擁承歡，她討厭身上的這些珠寶首飾，她想要回到當初，回到當初的陳州府城，回到她與碧嘉謙初遇的那一天。
這麼郁郁糾纏的過下去，她不甘！
「霜兒……」他的胸口有一團炙熱，身體里更是有著一番原始的沖動。面前的美人已將衣衫盡除。香腮，玉頸，豐滿圓潤的酥胸，平滑柔軟的小月復，伸手不盈一握的柳腰，還有……欣長的玉腿以及那未經人道的……桃源！美人就這麼只身傲立在他的面前，臉上沒有絲毫的嬌羞之情，有的只是那份熾熱，想要將兩人同時融化的熾熱！
「爺……您要了霜兒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