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夢入秦 第七章 試藥 明媚

作者 ︰

我扶著父親坐起來,數月不見,父親蒼老了許多,被病痛折磨得瘦骨嶙峋,眼窩深陷,身上是不自然的高熱。原來父母親早已知曉我奉命前來,等候多時,日夜擔心。

「延詩,這里每日都有死亡發生,你若有辦法,事不宜遲,快些行動,救百姓于水深火熱之中。」父親說完咳嗽不止,母親忙遞上一杯水,幫忙順氣。我忙讓父親不要激動,自己一定會竭盡所能,不負所托。

看到母親忙前忙後,卻並未傳染,也許是天生擁有免疫力,但是更有可能是遲早會傳染或還在潛伏期。我掏出方巾,為母親掩了口鼻。母親有些不適應,但是終究听了我的。

父親遞了我他的官印便沉沉睡去,有了這個我差人便方便了許多。打發小高子去了解瘟疫的整個情況,只有知曉了瘟疫產生的原因,才能對癥下藥。自己則與母親說了半日的話。

安撫了母親,回到房間,小高子也回來復命了。通過調查,這次瘟疫的原因主要是楚國水災,造成直接傷亡後未能及時處理,污染了飲用水而導致的傳播性疾病。一傳十十傳百才傳到秦國。癥狀感覺跟感冒差不多,染疫者多發燒咳嗽,乃至昏迷。雖然來勢洶洶,傳播迅速,但是不適者多,死亡者少,我努力回想,感覺跟禽流感的癥狀有一些相似,死亡多半是因肺炎而致。但是主要需要哪些藥來根治,我卻沒有頭緒。目前,只有盡力隔離,避免進一步傳播。

事不宜遲,我讓紅枕和小高子逸父親的名義通知各個理事大人明日府衙一聚,他倆得令而去,自是一夜無話。

翌日早晨,我與紅枕、小高子一道來到大殿,官員侍衛們本在家閉門不出,受我傳喚,一時大殿里濟濟一堂。見我進來,有些驚異,但也稍稍安靜了下來。

我在主位上坐下來,環顧了一下,清清嗓子︰「各位大人,家父抱病多日,多謝各位叔伯照顧。延詩這廂有禮。」我明知他們有難只顧自己,但是要收攏人心,為我辦事,不屈居不是辦法。「但延詩奉陛下命令替父指揮瘟疫治理,為了黎民蒼生能早日解月兌水深火熱,還請各位叔伯見印如見人,勿要懈怠。」

我出示了手中父親的官印,一時大殿里交頭接耳不斷,更多的是不服,我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他們當了多年的官,卻要听我的指揮,自然有些不快,看來今後還有很多麻煩。

「延詩年紀尚小,經驗不足,擔此重任,壓力頗大,若有什麼不當之處,還請各位不吝賜教。如今這瘟疫來勢洶洶,首要任務是速速阻止傳播途徑,避免事態進一步惡化。」

「你有什麼法子阻止?」果然砸場子的來了。

我並不看他︰「還請各位大人回去後,將因病致死的人尸速速掩埋,不要暴露荒野,同時在自己的轄區內統計染病人數,將染病之人集中在一處,凡是與他接觸過的人再集中在一處,與健康人隔離,所有人均需用方巾蒙面。隨後吩咐每家每戶每日用蒼術、雄黃等煙燻室內,以消毒防病。」尸體是病菌生長繁殖的理想場所,首要遏制,其次就是消毒隔離了。听聞我的話,他們並未多言,作鳥獸散,如今各位醫者均束手無策,他們只有相信我。

回到房間里,我有些累,坐在床上發呆,紅枕端了茶水進來︰「延詩你真棒,看看那些大人們頤指氣使的樣,還敢不相信咱們,等咱們平了這瘟疫,看我不臊他們。」

我笑道︰「有沒有本事平還不知道呢。」

「怎麼會,我相信你。」紅枕湊了過來,關切的問︰「你可想到什麼法子?」

我敲了敲我的頭︰「法子倒是有,但是不知道管不管用。」

「不管有沒有用,咱試一試嘛。」紅枕堅定地鼓勵我。

記得在現代,藿香是一味用法極廣的藥,它的全草是對瘟疫預防與治療功效強大的功效,可以闢穢化濕。但是瘟疫多種多樣,藿香究竟有沒有效,能不能隨意服用,我也不得而知。我決定找鎮上的老中醫咨詢一下。

那老頭閉著眼楮想了一會,並不多答,也罷,瘟疫自古難治,如果容易下決定也就不叫瘟疫了。我只在他那買了許多藿香,回到家,我盯著桌上的藥猶豫不決,這藿香到底值不值得一試,若成功當然最好,若使病情更加惡化?我不能冒這個險。

「延詩,」是母親在喚我。

「母親。」我忙迎了上去。

「我听說你找到藥了?」

我低下頭︰「不曾。」

「我都听紅枕說了,你不知藥性,不敢試?」我不敢搭腔,母親便自顧自的說︰「你是我的女兒,你的性子我最清楚,沒有十足的把握你不願試,你不願傷了百姓是不是?傻丫頭,我跟你父親商量了,他願意為你試藥。」

「那怎麼可以。」我驚呼︰「若吃錯了藥,後果,後果……」

母親拍拍我的手,柔聲安慰︰「我知道我知道。你爹說,父母官父母官,這點犧牲又算什麼,若他不試藥,又如何為百姓治療?」母親拿起桌上那包藥︰「這就是那藥?」我一把奪過,眼楮里有了淚。母親輕輕的拂下我的手,含笑而去。

李延詩啊李延詩,你信誓旦旦的說定會根治瘟疫,如今卻落得如此下場,連累病中老父為你試藥,為人子女,你情何以堪。若是未能治好,父親撒手人寰,你如何苟活?我的眼淚啪啪的落在桌上,模糊了視線。

那一夜我將自己關在房里,一夜無眠,豎著耳朵听外面的動靜,終是坐不住,去父親屋外徘徊,「吃了藥,睡下了,你也去睡吧,沒事的。」母親悄聲安慰我,我不願,就那麼看著月亮坐到天亮。

早上听到屋里有了動靜,我忙進去,見父親在母親的攙扶下坐了起來,眼楮不似之前般渾濁沒有精神。

「父親,你感覺怎麼樣?」我迫不及待的詢問。

「身子倒是松快了許多,頭也不似之前那般疼。」聲音小如蚊蠅,但比昨日是要好多了。

太好了,我高興得跳了起來︰「我好擔心您老會有事。」

「傻女兒,去吧,去把這藥分給老百姓。」

「哎!」

召了府衙所有的下人,吩咐他們購置大量的藿香,在大街上布藥。我則帶領紅枕他們來到隔離區。這些官員動作還是挺快的,一時各自轄區內都有了隔離區。我步入那小屋,一陣惡臭撲鼻而來,里面的人都用一種恐懼的眼光看著我。這也難怪,想起現代若是當做非典疑似患者關起來,誰不是焦急又害怕。

「各位父老鄉親,讓你們呆在這里,真是對不住了,還好現在已有能根治的藥。」紅枕指了指手中的藥罐。听到這個,他們突然有了生氣,猛撲過來,搶奪那藥罐。小高子忙擋在前面,但也免不了一頓推搡。

「大家不要激動,人人都有,人人都有。」我忙出聲安撫,哪里頂用,藥罐被搶過去分食了,我和紅枕面面相覷。

想到染病的人還是需要觀察幾天,我便讓那些大人們差人好生照料著,每日按時服藥。他們一改之前看不起的表情,令行禁止,我不免有些得意。一時間,這座城仿佛恢復了生機,不再彌漫著一股死亡的氣息。

我也得了空,沒事在街上溜達溜達,在宮里關了許久,太渴望新鮮空氣了。看著街上人們按時前來服藥,沒病也預防著;隔離區的人一天比一天好,恢復了元氣的人一個個的被放出來,不禁有些得意,瘟疫嘛,不過如此,小小的藿香就搞定了。看到路邊的兔籠,我不禁玩心大起,前世的我對小動物完全沒有抵抗力。

客棧內,一個男子端坐在主位上,旁邊立著幾位老者,一個跨刀侍衛模樣的人端著一碗藥。那幾位老者捋這胡須竊竊私語了好一會,才有一位面向主位緩緩開口︰「陛下,老夫與幾位同僚商議,一致認為,這藿香治療瘟疫的確是上上之策,老夫無能未能及早想到此法,實在不該。」

「說重點。」主位上的男子有些不耐煩。

「是,只是藿香主防御,若想根治,尚且欠佳,若加幾味藥,定能徹底消除病灶。」

那男子斜睨了一眼呈上來的藥方,緩緩吐出一個字︰「賞!」

那御醫自是謝賞而去,男子充耳不聞,瞧著窗外小街上逗弄小兔子的女子,她就是那個想出藿香治療的女人。今日她未施粉黛,只用一只桃木簪挽住青絲,她突然回頭朝他那邊笑了,好一個明媚的女子,一時間他有些呆滯。

「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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