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一日比一日見好,雖然還是起不來床,但是已能靠坐著捧書簡了,母親不免責怪他不知愛惜身體,臉上掛著幸福的笑。大街上一日比一日熱鬧,輕微染病的人早已痊愈,只是像父親般病了許久的人起色甚慢,但我相信,既然藿香有效果,完全根治只是時日問題了。
我呢,這個時候我才真正了解到穿越到古代也挺好的,空氣清新,走在路上都能聞到香氣,果蔬新鮮,真正的田園時蔬,母親每天變著法的做給我吃,雖然沒有味精,但那種天然的風味依舊讓我食指大動。這里民風淳樸,如今更是把我當救命恩人一般供著。與門前洗衣服的大嬸大娘們聊天,偶爾去看望隔離的病人,采果子摘野花,日子過得優哉游哉。
要說有什麼特別的,就是路過客棧的時候偶爾會巧遇一個男子,衣料光鮮,隨從左右,腰上還掛著質地通透的美玉,一看就非富即貴。這倒沒什麼,哪里沒有一方富庶呢。最令我驚訝的是那張臉,竟與金城武有七分相似,身材高大挺拔,修長筆直,器宇軒昂,眼楮大而深邃,像一汪深不見底的泉,鼻梁挺拔,兩片薄嘴唇,唇邊青青的胡渣看起來特別有男人味。在現代,我的偶像就是金城武,從小到大不曾變過,覺得他是最帥最帥的人了。如今見著翻版,不免有些花痴。
他偶爾也會朝我瞄一眼,我有些羞澀,低下頭不敢直視,手在袖子里不知道往哪擱,見著偶像誰不激動啊。看著他的腳步漸行漸遠,我也很開心。嘻嘻,來到古代也不錯嘛。
溜達了幾日,有些百無聊賴,一日雨後,空氣中彌漫著雨水沖刷土地的香味,我意興闌珊,走累了坐在河邊看兩位老者下棋,倒不是我對圍棋有什麼研究,只是覺得他們長長的白眉毛白胡子特別可愛,竟盯著它出了神。
突然听到咚咚的腳步聲,嚇了一跳,見紅枕從橋上跑過來,一臉焦急,莫不是父親的病出了什麼事,我忙迎上去。紅枕只顧喘氣,斷斷續續的說︰「李,李大人,暈過去,了,口,口吐白,白沫。」
我听到這個,頭嗡的一聲,撒腿往家里跑。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大家不是都在見好嗎,為何,為何?
回到家里,父親早已暈死過去,旁邊圍了一圈醫者,皆面露難色。
「我父親怎麼樣了,可有什麼辦法?」我被自己是聲音嚇了一跳,近乎咆哮。
那醫者只是搖頭︰「姑娘的藿香自是能壓制病情,但不能徹底消除,如今病魔更甚,藿香已是壓不住了。」
這怎麼辦,看著床上的父親臉色發黃,我有些不知所措,只會跪在床前哭。
一夜未曾合眼,腦袋卻飛速運轉,下過雨,空氣中細菌增多,應該是導致病發的原因,但始終想不到法子來阻止,眼前卻不斷出現荒野橫尸,河中浮尸,官員指責,百姓唾棄的畫面。母親不斷在旁勸解,只說藿香已經救了很多人的命,只是這病重之人還需些時日,我哪里听得進去,父親如今與病區死者垂死之際無異,性命堪憂,若不及時醫治,死亡怕就是這幾日。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延詩,」紅枕掛著淚花喚我︰「剛剛侍衛來報,隔離區許多病人都出現了暈厥的現象,還有人已經咽了氣,大人們,大人們,要求給個說法。」
我蓬頭垢面,有些冷笑,之前藿香奏效,他們溜須拍馬,在百姓面前做足功夫,如今出了事,就要我擔責任,急忙撇開。紅枕只說是要說法,怕還有很多污言穢語,難以入耳。端著架子,不服我管,早就等著看笑話,罵我這毛丫頭不自量力的人,恐怕不在少數。仿佛聞到那天朝殿上那一股子酸腐氣,加上一夜無眠,一時壓抑不住,跑出門,站在牆邊嚎啕大哭。
李延詩啊李延詩,你也不過如此,你並不堅強。
等我哭完,收住眼淚,轉臉卻見不遠處,「金城武」若有所思的看著我,看樣子已經站了許久,我有些臉紅,轉身就想跑。
「姑娘留步。」
我不自覺的頓了腳。
「姑娘可是在為這瘟疫復發而哭泣?」
我有些不解︰「你如何得知?」
「在下早聞姑娘盛名,這瘟疫復發是雨水所致,姑娘的藿香只能阻擋一時不能阻擋一世。在下在姑娘的方子里加了幾味藥,自認能徹底根除,姑娘若相信在下,不如一試。」說著,塞了一張布帛在我手里,便徑自離去。
我看著他的背影,怔了怔。
「公子為何如此?何不趁秦國民心大亂的時機,讓我楚軍攻進邊界,收取城池?」跨刀侍衛追著男子的腳步追問。
「是啊,公子,咱們昨夜不是商量如此,為何突然?」一文官模樣的青衣男子也試探著附和。
「閉嘴,我自有分寸。」那男子聲音里恢復了冷冰冰的感覺,完全沒了剛才的溫柔和平易近人。那兩人自是訕訕的閉了嘴。
我揣著那藥方往回走,上面的字我並不認識,但現在只有病急亂投醫,還是先把這方子給幾位醫者瞧瞧再做定奪。
那幾個老人聚在一起竊竊私語,半晌皺著的眉頭就舒展開,面露喜色︰「姑娘,你方子果然妙啊,在藿香的基礎上再加幾味輔助,效果定會大增,若不出所料,定是解除瘟疫之苦的良藥。姑娘得此藥方,實乃大幸。」
我大喜,忙煎藥給父親送服,這一次我哪里都不敢去,終日奔波于家里和隔離區,心里默默的祈禱,這一次千萬不要出什麼問題。繁忙中,偶爾會想到「金城武」,他怎麼會給我這個方子,難道他是神醫?看起來也不像啊,醫生怎麼還有跨刀隨從。他看起來更像哪個大家族的大少爺,那他又如何得了這藥方。想得頭痛,便拋諸腦後,終日像南丁格爾一般照看病人。
晚上,我照例提著燈籠去隔離區,這藥方果然有效,父親已經能下床,基本算是痊愈了,多養幾天便無大礙。路過小街上的客棧,看著那昏黃的燈光,我不禁停住腳步,他經常在客棧出沒,是主人還是客居。突然那窗前映出一個人影,赫然就是「金城武」,我吸了一口氣,躲進陰影里,貓著身子溜了。
又過了半月,城里終于沒了一個病號,這一次我可不敢得意了,準備了幾樣禮品,讓紅枕陪著,去客棧尋那「金城武」,人家幫了我,我理應拜訪。
原來他真的是客居,是從楚國來的商人,名楚槐,專販些秦楚兩地互相沒有的東西,高價買進,低價賣出。這藥方是他隨行的醫者在藿香的基礎上研究得出。我有些感動,他是楚人,卻願意幫助我這個秦女和秦國百姓,當真是大人物。領著紅枕施施然行禮。他自是說了一番客套話,並不收禮。
這時,大堂內來了一對祖孫女,爺爺拉琴,孫女亮嗓唱了一段秦國民謠,秦人抑郁多日,自然引得滿堂喝彩。我不禁想到了紅枕的喜羊羊,對著紅枕不懷好意的笑了笑,紅枕了然,自是偷偷捶我。
楚槐自是看在眼里,玩味的打趣︰「敢問姑娘為何如此高興,何不與楚某分享?」
我正欲開口搪塞過去,紅枕搶了先︰「楚公子不知,我家妹妹歌聲可是一絕,比那小丫頭不知道好多少倍。」我瞪了她一眼,果然是快嘴,如此報復,看我回去不教訓你。
「原來如此,不知楚某是否有幸得聞,不如這樣,在下幫了姑娘不如就以一首歌作為謝禮,不知姑娘意下如何?」他倒不覺得不妥,眼楮定定的看著我,被他看得有些發毛,但我受人恩惠,又怎能推辭。還好在現代去ktv我也算是一個麥霸,也不至于五音不全。但我會的歌大多是流行歌曲,歌頌愛情,若唱出來,怕是要被說成婬歌艷曲,在這光天化日之下對著一個男人唱,我怕是要被當成婬娃蕩婦了。絞盡腦汁的想到底有什麼歌比較應景,想來想去,想到鄧麗君的一首《在水一方》,是以《詩經•國風•秦風》為題材所作,應該能被接受吧,便偷偷抬眼看了看他,咽了咽口水,不小心夸張的清了清嗓子,他見我如此窘態,竟笑了,我臉紅了紅,緩緩啟口。
綠草蒼蒼,白霧茫茫,
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綠草萋萋,白霧迷離,
有位佳人,靠水而居.
我願逆流而上,
依偎在她身旁.
無奈前有險灘,
道路又遠又長.
我願順流而下,
找尋她的方向.
卻見依下佛,
她在水的中央.
我願逆流而上,
與她輕言細語.
無奈前有險灘,
道路曲折無已.
我願順流而下,
找尋她的足跡.
卻見仿佛依稀,
她在水中佇立.
綠草蒼蒼,白霧茫茫,
有位佳人,在水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