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魂之天下第一 第二章 初露鋒芒(5)

作者 ︰

秦慕一覺醒來已是中午,估計南宮雁一行人早已離開,稍微梳洗了一下,問清這里最大的飯莊金鑫飯莊在哪里便出了客棧。江湖上的消息總是從客棧和飯莊傳出來的。吃飯的時候是心里防備比較松懈的時候,大家喝酒聊天,講講見聞談談八卦,七分真三分假。尤其是喝多了的人,一不留神就把秘密泄露出來了,擋都擋不住。大飯莊是自命不凡的江湖人士的首選之地,因此要想知道最近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消點上幾個小菜,端杯酒,在角落里靜靜地听就好了。什麼武當的道士娶了峨嵋的尼姑啦,崆峒派的人下山強搶民女啦,少林和丐幫為了一兩銀子打起來啦……都描繪得有聲有色。不過也有很多有用的消息,使得秦慕沒走太多冤枉路。這個鎮雖然不大,卻很熱鬧,街上很多小販,各色小吃和小玩意兒都不少。正走著,忽見前面圍了一群人,問了一下路人,原來是幾個登徒子企圖調戲一個少女,沒想到小姑娘潑辣得很,便宜沒佔著反被打了滿頭包。秦慕擠進去的時候幾個登徒子正跪在地上磕頭求饒呢。一抬頭覺得這個姑娘的紫色衣服很眼熟,趕緊轉身想出去。果然听見姑娘驚喜地叫道︰「秦大哥!」

不出所料,鏡湖紫雲是偷偷跑出來的,一來追查凶手,二來跟著秦慕闖蕩江湖。所以見到秦慕只是早晚的問題,並非偶然。紫雲一臉興奮,秦慕卻暗自叫苦。一來自己獨來獨往慣了,做事向來隨性而至,有個姑娘在身邊自然諸事不便;二來自從上次被她糾纏就知道了這個小姑娘是個難纏的家伙,只要被她黏上了就絕對甩不掉。說話間,就到了金鑫飯莊。秦慕挑了個角落靠窗里的位置,兩人都有些餓了,酒菜上桌正準備大吃一頓,看到對面酒樓同樣靠窗的位置端坐著一個黑衣女子,色彩濃重卻氣質月兌俗,此刻,她正往這邊看過來,臉頰削瘦蒼白,眼神落寞卻清澈。秦慕心里問她︰「你到底是有怎樣的經歷呢?神情滄桑卻眼神清澈。如果你痛就讓我為你撫平傷口吧。」轉瞬間女子飄然離去,秦慕的心也像被帶走了一樣,竟動也不動呆在了那里。

秦慕遐想無限的時候鏡湖紫雲埋頭吃得正歡,猛然間抬頭看見秦慕像只呆頭鵝一般舉著筷子歪頭盯著窗外忍不住發笑,一口飯噴了秦慕滿臉。回過神來的秦慕又羞又愧,擦擦臉,想倒酒掩飾卻不小心踫倒酒杯灑在紫雲的衣服上,紫雲跳著腳找喊小二拿毛巾來卻被秦慕發現了鞋底的磷粉。

昨晚的竊賊居然是鏡湖紫雲!秦慕想不明白這是為什麼,定定地看著她。鏡湖紫雲義憤填膺地說,她就看不慣齊祀打著鏢局的名號作威作福,蠻不講理欺負小二和掌櫃的,讓他們緊張一下,只是小小懲戒。秦慕听完哈哈大笑,說難怪自己和南宮雁都想不通居然有這麼笨的賊只作亂不偷盜呢,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只是提到南宮雁的時候,鏡湖紫雲的眼楮閃爍了一下。

雖然直到晚上還在被鏡湖紫雲取笑,但並非沒有收獲。二人打听到,雖然四川唐門號稱用毒天下第一,可是十幾年來總有一個人偏偏針對「無藥可解」的毒藥配出解藥,誓與唐門爭個高低。這個人就是郭子琇。如今她又來到唐門點名要解不可解之毒。

秦慕覺得越來越有趣了,迫不及待就要上路,無奈鏡湖紫雲因為下午吃太多而肚子疼,只好休息一晚再做計劃。

一路上兩人互相照顧,了解得多了起來。鏡湖紫雲活潑開朗,嬉戲玩耍,竟把趕路當成了游山玩水,好不快活。秦慕不再稱「鏡湖小姐」而是直呼其名「紫雲」,也不再認為這個任性的姑娘是個負擔了。紫雲雖然有的時候刁蠻任性,但是很有正義感,人又單純樂觀,兩人相伴而行,歡笑連連。不知不覺數日過去,唐家堡已在眼前。

遞上名帖,通報之後二人被請了進去。紫雲一臉緊張地低聲說,唐家堡的暗器和毒針最厲害,那我們不是到了毒窩了嗎?莫說這里的人身上帶著毒,就連花花草草都可能是毒物哎,萬一這地板、走廊上都淬過毒,或是有什麼機關,我們豈不是必死無疑……秦慕繃著臉一言不發,倒是領路的家丁忍不住了︰「我說姑娘,唐家用毒是防身自保的,不會隨便使用。要是到處下毒豈不是把自己人都毒死了。更何況,煉制毒藥十分艱難,找材料,加工,煉制,提取都是很辛苦的,幾十斤的原材料才能獲得一丁點的毒藥,哪能像你說的那樣那麼奢侈啊。」秦慕轉過頭問;「小兄弟,你來唐家多久了,看來你很熟悉制毒的流程啊。」這個小伙子搔了搔頭,不好意思地說,「我來唐家堡五年了,唐門絕技不傳外姓弟子,所以我也只是略知皮毛而已。」進入花廳,唐堡主正和客人聊天,坐在堂上聲音和緩,不怒自威。只听客人驚喜地叫道︰「秦兄!」此人正是數日前結識的震遠鏢局少總鏢頭南宮雁。「早知道你也來唐家堡我們就結伴而行了,途中也少了寂寞,哈哈……」隨即轉身對唐堡主說,「姑丈,這位就是我跟您提起的秦慕。」唐堡主哈哈一笑︰「原來你就是秦慕啊,雁兒對你可是贊不絕口,說你觀察入微,思維縝密,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今日一見,果然儀表堂堂,氣質非凡。」秦慕作揖道︰「唐堡主過獎了。我與南宮兄雖只有一面之緣,卻志同道合,惺惺相惜,今日再見,可見是有緣。這位是鏡湖山莊的大小姐鏡湖紫雲。」紫雲同樣行禮道︰「江湖上都說唐堡主面慈心善,對小輩特別提攜關愛,早就想來拜訪,今日有幸得見,果然名不虛傳。」「令尊的事情我听說了,請節哀順便,」唐堡主捋捋胡子,「不過若是有什麼事情唐家堡能幫得上忙的,也請盡管開口,我唐家堡必定竭力而為。」紫雲忙止住將要溢出的眼淚︰「多謝堡主。」秦慕扶紫雲坐下,自己也喝了一口茶︰「實不相瞞,我二人今日前來正是為了鏡湖老莊主被殺一案,請堡主幫忙。」掏出小紙包,由下人呈了上去。唐堡主一使眼色,便有一個弟子端上來各種器皿,將紙包里的粉末用特制的金湯匙舀出些許,放到一個小巧的金質托盤里,放在油燈上面烤,大約半個時辰之後,滴入藍色液體,與粉末混合已成為紫紅色,但烘干之後卻發現雖同為紫色,卻有深有淺,各個分離。「這是由白唇竹葉青,銀環蛇,河豚膽,金蠍子,黑寡婦,斑蝥和箭毒木七種毒物提煉而成的一種毒藥,」唐堡主看了看托盤,「因中毒死亡七天之後尸體上出現星狀斑點,稱其為‘七星散’——你怎麼會有這種毒藥?」唐堡主冷峻的目光像刀子一樣射過來,秦慕的心一緊,居然有一種懼怕的感覺。但畢竟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他定定神,把發現七星散的經過敘述了一遍,直到堡主的神情漸漸緩和了下來。

原來七星散的發明者正是唐堡主的親生弟弟唐毅。唐堡主說,想當年唐門三兄妹唐堅——也就是當今的唐家堡堡主,唐毅,和唐雨——即南宮雁的母親,都是頂尖的用毒高手。唐堅沉穩踏實,唐毅古靈精怪,唐雨冰雪聰明,理所當然地成為了家族繼承者的候選人。但是由于唐雨當時與南宮澤已有婚約,實際上競爭者就只有唐堅唐毅兩兄弟。為了不傷和氣,二人約定在一個月內煉制最厲害最奇特的毒藥,失敗的就自動退出。但是到了約定之期唐毅卻失蹤了,只留下了七星散。唐堅也就是在這個時期順利當上了堡主。

唐堡主說完這些話,似乎是為唐毅感到惋惜,嘆了口氣,陷入對往事的回憶中。眾人各自心懷鬼胎,也不再言語。

當晚秦慕和紫雲便住在了唐家堡。紫雲白天看了唐門弟子分解藥品成分的表演之後一直很興奮,一路不停地說「太厲害了,太神奇了」搞的秦慕快要抓狂。沒想到還有一個人比紫雲還要激動,就是南宮雁。南宮雁追著紫雲噓寒問暖,體貼關照無微不至,紫雲的表情卻一直訕訕的。

兩個人都怪怪的,秦慕想,不過現在最要緊的是找出凶手,既然七星散是唐毅獨創,那麼跟鏡湖生的死會不會有關呢?唐毅的失蹤是否另有隱情?如果是,那應對唐堅就要小心了;可如果不是,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使得連成為唐門繼承人的機會都可以放棄?「哎呦!」突然一聲驚叫把秦慕拉回了現實,原來是自己想得太入神,差一點撞到端著酒菜的家丁身上,還好家丁左手一攏迅速地穩住了托盤。正要道歉,發現此人正是白日里給他們領路的家丁阿財,不由地笑了︰「小兄弟,你沒事吧?」「哦,是秦公子啊,沒事沒事,」阿財看看端著的東西,「去給雁少爺送些夜宵,幸好沒灑出來。」「是這樣啊,」秦慕想了想,「我正好去找他,交給我吧。」「那好吧,就麻煩秦公子了。」

南宮雁所住的西廂房正是當年唐雨未出嫁時的閨房,叫做听雨軒,環境僻靜清幽,房前一片竹林郁郁蔥蔥。秦慕走到跟前正要敲門听見「嗖」的一聲從窗戶飛出一個人去,但看身形並不是南宮雁。隨即門開了。「南宮兄,宵夜到了!」見到秦慕南宮雁有些意外,但很快笑了起來,趕忙讓進屋,將酒菜放在桌子上,「小廝們偷懶,竟讓客人做這些事情。」

「哪有的事,剛才遇到阿財,一听是給你送的夜宵,就主動請纓過來了。」秦慕走到窗前,「天氣漸涼了,南宮兄還開著窗戶?」

「啊……是啊,剛才練劍有些熱,打開窗戶涼快一下」南宮雁向外面看了一眼,關上了窗戶,「來,我們喝酒,上次可是約好的,再見面要喝個痛快。」

「是啊,你我雖只有一面之緣卻一見如故,真是相見恨晚啊。」

「我也有這種感覺。雖然周圍一大幫隨從,可是卻沒有一個可以交心的,何況江湖險惡,更要處處小心。」

「父親是‘江南第一鏢’,外祖父和舅舅又都曾任或現任唐家堡主,有著這樣顯赫的家世當然不能和我們這些無名氏一樣自由自在了。不過,雖然早就听說唐門在毒藥方面堪稱一流,今日親眼所見實在是大開眼界啊。」

「分出毒藥的成分還只是初級的功夫,」南宮雁微微一笑,「煉藥的過程才叫人震撼呢,選材的苛刻,煉制的辛苦與謹慎,一個小小的差錯就可能導致前功盡棄。識毒,制毒,下毒,解毒,都是學問,不過唐門家規,武功尤其是暗器和毒藥都不傳外姓弟子,我也只是略知皮毛而已。」

「對了,你二舅舅失蹤,沒有派人去找嗎?」。

「當然找了,可是派出去的人都無功而返,據我娘說,七年過去,大家都已經放棄,沒想到二舅居然自己回來了。」

「自己回來了?」秦慕吃了一驚。

「是啊,那個時候我已經五歲了,還記得母親帶著我來到唐家堡,第一次見到二舅時被他的樣子都快嚇哭了。他整個人邋遢而憔悴,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神情恍惚,還不時地自言自語,與母親描述的風流倜儻,幽默風趣,古靈精怪的那個二舅簡直就是兩個人。雖然後來經過很長時間的調養漸漸恢復,卻始終對失蹤的七年間所發生的事情只字不提,終日躲在煉丹房研究毒藥。」

「雖然如此,我還是想見見這位前輩,畢竟七星散是他所創,能得到此毒絕不是一般人,如果能從這里得到一些線索就好了。」

「二舅向來不喜歡見外人,不過明天我可以幫你試試,但是見不見就要看他的心情了。」

「那就太好了。秦慕在這里先謝了!」秦慕心里的一塊石頭總算落了地。

「哪里的話。不過,說到鏡湖山莊,你跟鏡湖紫雲很熟嗎?」。不同于剛才的侃侃而談,南宮雁居然出現了一絲羞澀的神情。

「紫雲?難道你對她……」

「什麼啊,我隨便問問而已,你不說就算了。」

「兄弟一場怎麼樣都是要幫你的啊,」秦慕戲謔地拍拍南宮雁,「紫雲雖然有時任性了一點,但是活潑可愛,單純善良,是個好姑娘。你小子想追可要抓緊哦。要不要我幫你創造機會啊?」秦慕一臉壞笑。

「少來,」南宮雁紅了臉,「喝酒喝酒……」

當秦慕和南宮雁喝酒聊天正開心的時候,鏡湖紫雲可一點都不高興。被人像粽子一樣地綁在椅子上,頭腦發暈,四肢無力,可謂叫天天不應,喚地地不靈,想死的心都有了。本是想來花園里走走,沒想到迷了路,兜兜轉轉就到了一片林子,正想往回走,忽然聞到一陣奇香,隨後就失去了知覺。醒來後還是暈乎乎的。可是紫雲不服氣,像她這樣聰明伶俐可愛善良的堂堂鏡湖山莊大小姐怎麼能死在自己都不知道在哪兒的破屋子里呢,還打算闖蕩江湖呢,傳出去也太沒面子了吧。于是強撐著睜開眼楮,四周黑乎乎的,憑著從窗戶透過來的月光模模糊糊地可以看到自己面前是一張梳妝台,上面擺著胭脂水粉和各種首飾,看來這是一個女孩子的繡房;空氣中彌漫著脂粉和藥的味道,桌子上放著一個藥碗,由此可以推斷房間的主人剛剛吃過吃藥。紫雲試著挪動椅子用頭去把那個藥碗踫到地上,一個不穩卻把自己摔倒了,只好掉過頭來用綁著的雙腳踹桌子腿,希望可以把碗晃下來。不知過了多久,天空已經泛起了魚肚白,只听啪的一聲響,藥碗成了碎片,里面的藥湯也潑了一身,不過這時已經沒時間抱怨了,紫雲在地上使勁挪動著身體,終于模到一塊碎片,正要松一口氣,誰料「吱」地一聲響門開了,走進來一個蒙著面的女人,看到了地上的碎片,輕蔑地笑了笑︰「不用白費力氣了,綁你的繩子是用天蠶絲做的,一根的韌度是普通繩子的十倍,這跟繩子是二十根天蠶絲擰成的,剪刀都剪不斷,何況是瓷碗碎片。」

「你是誰?為什麼抓我?快放我出去!」紫雲激動地扭動身體。

「放了你?好容易抓到的呢,怎麼會放了你?」蒙面女人語氣夸張,做出無辜可愛的樣子,令人作嘔。

「我跟你無冤無仇,為什麼要抓我,你到底什麼目的?」紫雲放棄了反抗,眼楮死死地盯著她。

「你長得真美啊,皮膚又好,」女人摩挲著紫雲光滑的臉頰,「不過很快就是我的了,哈哈,哈哈哈……」

陽光反射在匕首上刺到了紫雲的眼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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