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狹相逢
幽蘭醒來時見洞中只剩自己，昨晚的篝火冷卻在旁毫無余熱，想起昨天的情景不免有些慌神，提了提領口確信什麼都沒發生才舒了口氣。只是她若翻看自己的鎖骨就會發現昨夜那痴狂的吻痕，心里卻對藍蕭增了幾分好感︰「原來他除了調戲她之外，也算正人君子。」
洞口進來一個人影，藍蕭拿了些野果進來，兩下四目對望都是故作鎮靜。幽蘭吃著藍蕭遞過來的果子，想著阿青肯定急急找了她一夜。
「吃完我們便回去。」藍蕭邊出神邊說。昨晚的情形閃入腦海，他都有些苦笑，
他居然壓不住欲火，整個後半夜浸泡在溪水里才冷靜下來。
走出洞穴，藍蕭偕她奔上高空，在平地站穩後才知是昨晚跌落下來的土坡。幽青破門而入，看到平安坐著喝熱水的幽蘭放寬心下來，幽蘭奔過去抱住幽青，剎那間所有的委屈涌上心頭，幽青揉了揉她的頭發，撫過她的不安、撫過她的擔憂、撫過她的憂傷。角落里一雙冷冽而心顫的眼神正注視著，帶著玉指的左手緩緩端起一杯茶，喝著。
自那夜夜襲後，幽青、藍蕭便提高了警惕，馬車里的小黑也很警覺地感知四周時時彌漫著肅殺的氣氛，不似之前的歡聲笑語、把酒言詩。藍蕭沒問任何問題，只是吩咐莊西領著眾人每天快馬趕路，閑事莫里。
十天後的正午時分，一行人終于停在蘇州城樓前。半天後幽蘭才發現原本一路跟在身後的馬車都忽然不見了蹤影，而藍蕭手上多了莊西遞過來的面具，他無奈的笑了笑，優雅的戴了上去。冰冷的面具遮住了往日那不羈的笑臉，她雖然看不見他的臉，但仍就能感覺到他的眼是笑著對她的，忙瞥過頭看向窗外的風景。
「公子，按吩咐我已在‘醉酒仙’訂了雅間。」說完，馬車緩緩顛簸起來，窗外人影一個個略過。
「幽姑娘還是不要探出窗外的好。免得把殺手招來。」藍蕭優雅的端坐著，那面具不動聲色，幽蘭卻知道他又嚇唬她了，瞪了他一眼。經過兩個月的相處，她跟藍蕭熟絡起來，藍蕭也沒再跟她不正經，偶爾間也是像剛才那樣嚇唬嚇唬她。
漸漸地，馬車聲、叫賣聲、人語聲、打鐵聲穿越縫隙進入耳膜，鼻子間輕微能聞到包子飄來的香味，幽蘭心說︰「蘇州城依舊如此繁華。」
包間內，幽青剛打算坐下，突然听到「騰騰騰」的腳步聲，門被急促的踢開，一個穿黃色衣衫的女子提裙擺愣在門檻邊，又跑過來抱住他，心口還帶著急促的呼吸︰「阿青，你沒死真是太好了，你終于回來了！菲兒說剛才在街上看到你，我原本不信，看到你才知道是真的」
「小姐!」黃衣女子身後一丫鬟扯了扯她的衣袖，眼神往左瞥了瞥。黃衣女子臉色一沉，離了離剛才靠在阿青胸膛上的頭，卻依舊沒放手，鄙夷地看著幽蘭︰
「啞巴，你怎麼還沒死！」坐在一旁的幽蘭心里覺得好笑。
幽青原本停在半空中的雙手，這會推開了黃衫女子︰「幽香，不能跟小姐這樣講話！」
「哼，你心里就只有她！要不是她你會風餐露宿有家不能回！你會變得現在這樣消瘦！你會眼里沒有我！」
「莊西。離開蘇州城幾個月，醉仙樓老板也是越來越會做生意。包間這麼讓人闖進來。」藍蕭搖著扇子，看不清表情地說著。
「公子說的是，王掌櫃越來越會做生意了！」莊西應和。
「啊啊！公子，息怒啊息怒！小的真不知道這位小姐會就這麼冒冒失失闖上來，還闖到公子的包間里！小的小的馬上把她出去！」趕過來的醉酒仙王掌櫃臉已嚇白。
「帶面具的！你算什麼東西，本小姐想進來就進來，要你同意做什麼？」
「幽香，你越來越放肆了！」阿青怒聲吼道。
呵呵。藍蕭冷笑兩聲︰「這位姑娘講話很沒禮貌。我雖不是什麼東西，但也知你大吼大叫會砸了‘醉酒仙’的招牌。你難道不知它是我的開的。」他還能悠然的喝著茶。
「你！」幽香氣的快哭了。「小姐」菲兒扯了扯幽香的衣袖「小姐，我們出來也很久了，夫人要擔心了」
「阿青，你跟我回去吧。」她好聲地求著，「反正你這次回來也是要回去的，也是要帶她回去頂替我嫁到劉家的！這會你也沒地方住的，我求娘讓你回來，她會同意的。」
幽青甚是惱火，卻只能讓自己平靜︰「幽香，你先回去吧，跟老爺、夫人說，我和小姐三月初的時候自會回去。」
「阿青！你就一定要跟著她！她算什麼東西，為什麼你就這麼死心塌地願跟著她！」
「啪!」
一個巴掌聲。
「啊！」「小姐，你沒事吧！」
幽香甩開菲兒的手，悟著被扇紅的左臉，眼中含著恨意的淚水︰「好！你為了她又打我，」眼淚滴地流下來，「你從小就這樣，我只要一說她的不是，你就會像現在這樣子」哽咽著，「我也是你的妹妹為什麼你就那麼偏愛她為什麼我永遠比不上她在你心中的地位」她失聲吸了一口氣，低著頭。忽的眼中露出無比悲涼的笑︰「阿青，我發誓︰我得不到的，誰也別想得到！」
「王掌櫃。還不送客。」藍蕭冷冷的端起一杯茶，再听下去，他忍不住會出手。
「這位小姐請快走請走請走」
「小姐，我們走吧小姐」
「阿青，你跟我回去啊阿青跟我回去吧阿青」
王掌櫃叫的幾個人終于把幽香死拖硬拽地弄出了包間，幽香的哭喊聲在門外漸漸消去，他的額頭早滲出冷汗，他知道再晚點，公子就一定會把他拆了。
「小姐對不起」幽青忍不住道歉。這不是一次兩次，幽蘭心里明白，拉起他的手，搖著頭笑了笑。心里再苦，她也知道不能怪任何人，她逼著自己讓心強硬，不要再受一分傷害。
經過剛才這一鬧，屋里都是沉默。幽青不說話，幽蘭不能說話，藍蕭、莊西不好說話。不停的有小二顫抖著把菜送進來，意識到包間的氣氛連大氣也不敢出。藍蕭早已沒了胃口︰「莊西。備車。」他轉頭又語了聲，「順便跟王掌櫃說，店里的伙計都可以回家了，包括他。」他笑著不動聲色，眼楮深似火。
「是，公子。」
「阿青、幽姑娘，去我的高華苑吃飯。我那醫術不錯的朋友已經在了。」藍蕭不管之前幽青說什麼有事之類的，也不管那一桌的上好佳肴，領著他們起身離開。
只是這波剛平那波又起。下樓來，五個彪頭大漢站在那里。原本熙熙攘攘的一樓客人見兩組人馬對峙，頓時靜下來。
前面冒出一個少年，十六、七歲模樣。望了眼幽蘭像沒看見，對著幽青喊︰「來人！快把她們倆給我綁了，帶回去！」
「幽汐，別胡鬧！」幽青臉色鐵青，雖他八年沒見幽汐，個兒高了，樣子俊了，但那少爺脾氣還是沒改。
「誰給你鬧！你讓二姐傷心，我就要幫她出氣，你不跟二姐回去，我綁了把你帶給她！你們還愣子哪里干嘛，還不動手！」那幾個大漢一听，立馬擁上前來。
幽青倒沒什麼，不好動手砸了醉酒仙，但幽蘭卻被他們抓住。幽青只好腳一踢把兩個大漢連桌帶椅的踢到在地上。幾個正在對幽蘭動手的人臉上、肚子上、腳上都被踹。
「幽汐，你別讓我動手！」阿青擋在幽蘭前面怒聲說。
「公子，你看」王掌櫃愁著眉向站著看戲的藍蕭說︰「這桌子、椅子砸壞了可怎麼辦啊」
藍蕭側著身對他低語︰「你是掌櫃我是掌櫃。我請你來，是干嘛的。」
王掌櫃覺得自己老命都快沒了，听那少年又喊︰「誰讓你客氣了！你們給我使勁打！」他擦了擦額頭的汗，拍了身邊一伙計的頭︰「還不快叫人出來！」
但也擋不住那幾個跌桌、翻椅的聲音，圍觀的人群「啊」的全都跑了出去。莊西正擠門進來，茫然地來到藍蕭旁邊，再一望過去，那幾個大漢已人疊人的被壓在腳下。幽汐嚇白了臉，卻硬撐著站直身體︰「阿青！你別以為你欺負二姐這事我就會這麼算了！」說完立馬跑了。
「藍兄，真是抱歉，砸了你的地方」幽蘭心算著這得賠多少錢啊，看這店的裝飾估計把她和幽青賣了都不夠。
「阿青說的什麼話，一點小事。我們上車。」揚長走去，一群伙計正拿著鍋碗瓢盆沖出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