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高華苑（上）
今年冬天的雪下得特別遲，空氣中陰霾雨水連綿不斷。蘇州城大街小巷熱鬧不堪、人氣滿騰。城西的一條無名街道，青石板上積滿了坑窪的雨水，街盡頭是一條通往郊外的河流，兩旁種植的柳樹在習習冷風下吹得只剩幾個光禿的樹干，四圍生著些斑駁的雜草，暖色全無。與街交錯的是城西的鬧市，熱鬧的叫賣聲有飄蕩悠遠，另一邊正對著一扇木質大門，許是這家主人不喜熱鬧，常年緊閉。大門左邊二十余步正有一扇小門，時不時人進人出。突然，那木質大門幾聲厚重聲響起，一串人影聚攏過來，圍著門口熙熙攘攘、東張西望地吵著︰
「公子這是真的要回來了？」
「我們人都來迎了，難不成還有假的！」
「好久沒見公子了，人家想他了」
「賀兒，你這話在苑里說說就行了，若是大街上，還不被賣菜的老伯數落死！」
「你不想嗎?公子對我們這麼好，他不在苑里的人家寂寞死了」
「撲哧」周圍的女子听了都忍不住笑起來，「江公子不是前幾天就在了？」一女子插嘴道。「恩」那個叫賀兒的應道︰「可是江公子都不理人家呢，整天關在房里看醫書」
「嘿嘿」眾女子笑道「許是賀兒你魅力不夠！」又有人插嘴說。
「討厭！討厭你這樣說人家」于是追跑著鬧成一團。
「許姑姑，听說這次公子還帶了一位小姐回來？」隊伍里又有人問道。只是眾人這次都有點好奇，議論聲安靜了下來。
站在大門口的許姑三十多歲的模樣，面容親切。「小丫頭，消息倒靈通，」許姑笑著回道。
「听說那位小姐甚是好看呢？」賀兒已經不鬧了。
「有那田姑娘好看嗎？」。有人忍不住問道。
賀兒嘀咕著︰「這就不知道了」回想前幾次見田暄桐時的情景。
「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人家田姑娘美了！田姑娘可是咱們蘇州城三大美女之一呢！」
「是的是的！我上次去酒樓，也听王二說了，蘇州城那些公子哥兒沒事這麼議論來著。」
「可是，我瞧著田姑娘也不怎麼樣啊。」賀兒小聲的說了句。
「賀兒你是咱們家公子看多了把天下間所有美人兒都不放在眼里了！」
「哈哈哈哈」眾人用手擋住面忍著低聲著。
「來了，來了！」眾人听許姑這麼一喊，趕忙分兩頭站好，這才曉得是二十個苑里的丫鬟。不知藍蕭站在門口跟許姑說了什麼，眾人頭也不敢抬。听得腳步聲遠去，才瞄著四個背影。
「翠湖、珊兒去上茶！」許姑吩咐道。
「是」兩人趕忙應聲去道。
「燕子，你帶人去廚房準備吃的，公子他們這會還沒吃飯呢。」
「是.！」忙帶了三個人離去。
「紅桃，你帶兩個人去查看下早先準備的廂房還有沒有東西缺的賀兒，去跟江公子說聲就說公子回來了，在客廳呢，說請他過去喝茶。」「是」！「是」又散了幾個人。
「恩，別的都散了吧。」回過神來叫住一個剛要離去的丫鬟「對了，殷姐呢？」
「殷姐被田姑娘請去了，說是讓殷姐教她刺繡的花樣」
「唉，你去把殷姐叫回來，就說有急事找她。千萬別在田姑娘面前提公子！」
「是，萍萍知道怎麼說，請姑姑放心。」說完一溜煙的出門去了。
許姑滿意的朝客廳走去，藍蕭見她進來︰「這一路挑了些好玩的東西給你們，等會讓莊西給你們送去。」許姑露出一臉親切的笑容︰「公子盡想著些丫頭們了，許姑先替丫頭們謝謝公子。」翠湖和珊兒端茶進來的時候，正听見藍蕭說給她們帶了禮物回來，心里暗暗高興。
「江公子是不是在了。」
「回公子，我已經派賀兒去請了這不！來了。」來人書生樣，衣著樸實。
「藍蕭，你總算回來了！」那人也沒看四周，上前就喊︰「為什麼每次見到我，你都要帶面具？你就這麼認為我想窺視你？」
有聲音笑出來，藍蕭也不惱便把面具摘下，「我說你怎麼看起來氣色不錯，原來新得了位佳人啊？」江飛這才注意到還有兩位陌生人坐著。
「這是新結識的兩個朋友，幽青兄弟和幽蘭姑娘。」轉頭又對幽青和幽蘭道︰「這就是我跟你們提過的，我那位醫術還不錯的朋友，江飛。」相互介紹過後，讓江飛給幽蘭看病，江飛一臉沉著，給幽蘭搭會脈，又檢查了她的喉嚨部。
「江兄。怎樣？」眾人都沉默下來，最後藍蕭問道。
江飛沒應聲，回到位置上，端起了茶，打趣著︰「藍蕭，我在這可等了你五天啊!」藍蕭笑露，這江飛是有把握才說︰「讓江兄久等實在是藍某的不對。」
「你知道北方有一人物一直催著我過去呢，為了等你，我可是推月兌了許多次，這人情，你打算怎麼還啊？」
「江兄你若能治好幽姑娘，藍蕭就完成你一個心願。若江兄你沒把握醫治，就當你醫術不精，你也別想我要人情了。」
「你這人，就是吃不虧！幽姑娘的病，回頭我開個藥方，吃個十天就沒事！」
「真的？」阿青有些不信，他不知帶了幽蘭尋了南北多少名醫，可是都沒有辦法。
「那是自然。」江飛又壓低了音量︰「但是幽姑娘的喉部已經受傷多年，要重新開口講話光吃藥是不夠的。江飛不知幽姑娘當年發生何事，但要全好必須克服自己心理抵觸，放寬心讓自己重新適應才行。」江飛這一說，原本很淡然的幽蘭心中一緊，看不出他外表瘦弱，講起話來卻是很有道理，心里早已七翻八滾，面上只能笑而不語。
高華苑內廚房，外有白牆砌圍，青石鋪地，偶有斜屋上那蒼樹落葉，院外林立風衫。廚房內灶火忙竄，身影亂旋。一掌廚丫鬟這時見人過來，便問道︰「珊兒，你怎麼來了？」
「許姑姑讓我來看飯菜準備的怎麼樣了，廳里有翠湖守著呢。」掌廚人點點頭，又自顧自的忙起來。
一正切菜的丫頭忽的湊過來問︰「珊兒，公子帶來的那位小姐長的好看嗎？」。
「額」珊兒低下頭「我只顧听公子說給我們帶禮物的事了，忘了瞧了」
「你呀！」另一邊燒柴火的人怨道。
「不過，我倒留意了跟那位小姐一同來的公子」「怎麼樣？」那兩人異口同聲的問。「嘿嘿」珊兒臉一紅︰「是我見過除了我們家公子外最好看的人！」
「珊兒你眼花了吧！」燒火的人說；
「對啊，怎麼可以拿別人跟咱們公子比！」
「真的」珊兒有些急了。听得急促的腳步聲，轉過身，看見桓子一邊扶著門框，一邊喘著氣。
「該死的恆子，這會才曉得回來！」燕子笑著罵「都忙死了，還不快過來幫忙？」那人到桌旁放下夾在胳膊上的物什，喘著氣︰「你們知不知道‘醉酒仙’出大事了？」
「醉酒仙能出什麼事？」燕子加了點調料不關心的說。
「我本來去找醉酒仙的王二問他們新推出的菜式，誰知一進去發現里面一個人也沒有！滿地都是砸翻的桌椅和碗碟，桌上那些菜踩了一地。我想進去看情況，就王二卻背著包袱出來，一臉哭喪的樣子」
「是被砸了場子，王掌櫃氣不過把他趕了出去嗎？」。珊兒問。
「我也是這麼問的，王二說他也不知道，王掌櫃發了工錢把所有人都遣散了！」
「啊！」听著的眾人驚呼。
「還不止呢，我還看到王掌櫃自己也拎著包袱出來，說是要回老家了！」
「怎麼回事？」燕子已離了鍋靠攏過來。
「我听王掌櫃說，是公子身邊的莊西讓回去的」
「肯定是公子去醉酒仙吃飯，王掌櫃沒伺候好，難怪公子現在還沒吃呢。」珊兒嘀咕。
恆子喝著碗水，搖著手「不是」吐了兩個字，又咕咚咕咚喝著，「是好像先頭有個女子闖進了公子在的雅間，又哭又鬧的，還罵了公子身邊的一位小姐，公子責怪王掌櫃」
「哦」听著的人一致反應著，「可是公子一向都對我們這些下人很好啊，為著這事沒必要發這麼大脾氣吧?」原先切菜的人說。
「那可說不準！」燕子掀鍋盛了碗菜出來，「珊兒，回許姑姑吧，就說飯菜已經好了。」
「是」珊兒心有余悸的應道，于是先前講話的人又都散開忙了起來了，只是心里都對藍蕭今天帶來的小姐存了份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