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宋祁走後,身後的幾人都擦了擦把冷汗。其中一個個子不高,身形笨重,大概四十來歲的男人嘆了口氣︰「哎,十萬兩銀子啊,那可是十萬兩銀子啊。」說著他搖頭嘆息著癱坐在椅子上。身邊一個比他高些的男人連忙踫了她一下,然後謹慎地看向四周之後才轉過頭來小聲呵斥著︰「張量,你不要命了,還不趕緊閉嘴。不就是區區十萬兩銀子嗎?對你來說還不是九牛一毛?」
張量雖然心中像是被人狠狠剜了一塊肉一樣疼,但還是點點頭︰「我知道了知道了。」隨後又豁出去一般嘀咕了一句︰「哼,不就區區十萬兩銀子嗎?看我還不三個月就把它們全都招回來。」
其實說話的人也算是朝堂有頭有臉的人,但那又怎麼樣呢?在宋祁這個大宦官面前,再大的官也都只是奴才而已。十萬兩銀子固然數量龐大,但是對于張量來說真的只是毫毛而已,他氣憤的並不僅僅是這銀子,畢竟哪次見了宋祁這個大太監不是給那麼多?他更為氣氛的是他局的自己一個人出這些銀子太虧了。這次的工事要是拿下來,必定是和身邊這幾個人一起撈油水的,但是憑什麼這銀子就只是自己一個人出?
不過想了想他又嘆了口氣,再怎麼不敢那又如何,想著身邊的人哪個是什麼省油的燈?想了一會兒他算是暫時釋懷了,罷了罷了,權當是喂看門狗了。
在這「暗香殿」做了許久之後,直到宋祁身邊的小太監小喜子前來稟報的時候,張量才身邊的王賓和劉學等幾人面見皇上,輕輕松松不費吹灰之力就把這件肥差攬到自己手里。之後就騎著高頭大馬離開了皇宮。可是不得不說,這個張量也是個直脾氣的人物,話說給皇上修建行宮這件事,誰都知道其中有多少油水,那從國庫中流出來到自己腰包的銀子又豈止幾十萬兩?但即使這樣,張量還是不服氣,他心底壓著火,他的心底還是積郁著苦悶,憑什麼自己動腦子,費錢費力,最後卻把白花花的銀子送到別人囊中?
越是越憤怒,他坐在馬車里令車夫不要命了似的拼命駕駛。沒一會兒,這熱鬧非凡的洛陽城就被這兩突如其來,發了瘋似的馬車攪得人仰馬翻、大人叫著,孩子哭著,這快馬蹄下已經踩了不知幾個人了,但是誰又敢多說什麼?那遍地當官的受辱都不敢說,倒在路邊的無助百姓也只能爬起來,撢撢土繼續他們的生活。
莫小禎和潘允吃過午飯之後就跑到了這熱鬧的洛陽城中感受國都的繁華。從南往北逛下來,他們的手上已經有了不少戰利品。但是站在街口看著揚塵遠去的馬車兩人都不服氣。而莫小禎倒還好,只是搖搖頭嘆了口氣。而潘允卻一個勁兒地叫罵著︰「這什麼世道啊,人眼楮都長到透頂了還是怎麼著的?光天化日之下,這渲染集市之中,就容得他這樣目無法紀,駕著馬車橫沖直撞?真是太不像話了。難道這天子腳下還這麼無法無天嗎?」莫小禎看著周圍連忙拉著潘允走到路邊的一見茶鋪內。坐下之後潘允依舊不依不撓。莫小禎連忙示意他噤聲。「好了,允弟可不能再說了,千萬莫要為了逞這一時的口舌之快而吃了官司!」
「怕什麼,我潘允才不怕這些呢,堂堂七尺男兒難道害怕這些宵小之輩不成?」
莫小禎連連嘆息︰「允弟啊,你可知他們可不是什麼宵小之輩啊!哎,你讓為兄如何和你說呢?」
潘允一皺眉毛︰「為何不能說禎兄有什麼應當直言不諱啊,難道你我二人還分什麼你我不成?」說完他看著莫小禎又愣了一會,望著莫小禎滿臉的無奈,忽然他他恍然大悟地看向莫小禎︰「難道剛剛里面坐的是皇上?」還沒等莫小禎說話,他自己又連忙搖頭︰「不對不對,怎麼能是他,若是他的話,他就更應該愛民如子啊……」
就在他們還在說話的時候,身後一桌走過來兩個和他們年紀相仿的年輕人。他們全都衣著華麗,前面站著的一人身高足足八尺,面色不算白皙卻也健康的麥色,濃眉大眼炯炯有神。還有那鼻子,堅挺得猶如鷹勾一樣。身後的人雖比起前面的人手小了點,但是臉上精明的笑容和智慧的雙目就令人覺得此人非一般的凡夫俗子。
莫小禎原本坐在凳上,但是見面前兩人如此連忙站起來,看他們面色河和善並不像是又一找茬之人,也就向他們拱手示意︰「兩位公子是找我們有事嗎?若是不嫌棄就坐下來一起聊聊吧。」
那兩人倒也隨和,前面那個八尺少年呵呵笑著也不客氣地就這樣坐下來。他看著莫小禎和潘允笑了笑︰「來,別客氣,我們見你兄弟二人頗有好感,又覺得你們談話舉止也是有學識之人。所以想結交二位,還請兩位莫要嫌棄啊!」
莫小禎和潘允全都站起來向他們拱手︰「這固然很好,可是我們還不知兄弟為何……」他的話很明白,意思就是這里那麼多人,你怎麼偏偏找上我們兩個,是不是有什麼陰謀啊?
戴坤是什麼人,他一看那表情就知道他想的是什麼,更何況,此時他也忽然覺得剛剛所行確實唐突了。他看著眼前兩人哈哈大笑著讓店家上茶,過了半柱香的工夫茶上來之後,戴坤才道︰「原來二位也都是性格爽朗,為人耿直之人啊。」看著潘允微不可察的不耐煩和莫小禎的謙恭模樣戴坤笑了笑︰「是這樣的,我們剛剛一直坐在樓上喝茶,可沒想到被外面的一些人擾到了,後來一看才知道是什麼原因。不過……」說到這里他停了停︰「二位還真是好膽量啊,在這街口就敢如此坦言,但是你們就不怕外面的人把你們抓去?」
潘允听著這話有些模不著頭腦,但是心如七竅玲瓏的莫小禎又怎會不知。他連連又一拱手︰「這位兄台真是講笑話了。我這兄弟是頭一次來京城,沒見過世面,所以對這些事情都還看不懂。」莫小禎說著抬起頭看著兩人︰「不過看著二位也不是凡人,所以小弟相信兩位兄長只是在開玩笑吧。」頓了頓他抬起頭雙目炯炯地看著戴坤︰「更何況,方才兄台也說了我而二人是‘坦言’,既然如此,不是說明兄台和我們英雄所見略同?」
戴坤臉色一變,好一個智慧的人啊。本想試探假裝要挾,可沒想到寥寥幾句話談下來就被對方給嗆了回來。可見對面之人也是心有謀略之人。嗯,此人甚好,說不定日後將是我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戴坤想到這里端起茶杯︰「來,這里的香茗的確不錯,好好品嘗一番。」說完和莫小禎等人慢慢品起來。而這又讓潘允好奇了,怎麼話說到一半又喝茶了?到底搞的是什麼名堂?
好一會兒之後戴坤看著莫小禎和潘允二人哈哈一笑︰「好好好,今天果然見了個明白人兒,既然我們有緣,那就多聊一會兒吧。」莫小禎連忙點頭︰「如此甚好,正好我們也有此意。」
戴坤看著兩人笑道︰「方才听兄弟的話音是剛道京城?」莫小禎點點頭︰「是也不是。」想了想他道︰「之前一直是家父管理著一些小生意,可天有不測,兩個月前家父身染惡疾,不幸駕鶴西去了……」說道這兒莫小禎心里又是遺憾難過,但是生人面前又不好多說什麼,只好又端起茶杯掩飾性地喝了兩口。
戴坤一見有連忙將話題轉到潘雲身上︰「對了,兄弟,我們聊了這麼久還不知道你的名號呢?」
潘允堅持人也是豪爽之人,也早就笑著點頭︰「哦,我叫潘允,叫我翟義就好。而這位是我的兄長,叫莫小禎,你管他叫玄軍就可以了,是吧禎兄。」戴坤點點頭︰「好,我叫戴坤,以後你們就叫我乾輪吧。我身後的這位是李珣,你們叫他居者。」
身後一直沒說話的人終于有反應了,他看著大家點點頭︰「幸會。」
莫小禎調整好情緒之後看著戴坤和李珣︰「那不知乾輪兄和居者兄在哪高就啊?」誰知戴坤哈哈一笑︰「高就談不上,只不過湖北在公眾頗為有些聲望,所以在朝廷中某個閑差事罷了。哎,不提也罷不提也罷。不過翟義兄和玄軍兄在這京城是……」
莫小禎連連點頭︰「哦,是這樣的,家父的聲音我得照看著,而且,明年就要開始會試了,小弟不才,讓乾輪兄和居者兄笑話了!」
「哪里哪里……話說來我才是慚愧呢,若不是家父,我還不如玄軍兄呢,你這等才華學識世上幾人可比?相信我,來年的金榜題名非你們二人莫屬了。哈哈……」
莫小禎愣了一下連忙擺手︰「乾輪兄高看我二人了。這天下能人何其多?心有抱負之人放眼天下數不勝數,我二人又怎麼能……呵呵……」說完又自嘲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