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內的問題,他把頭埋進她的肩窩,貪婪地嗅蘭草的香太子,束手就擒!121章節。「不像,你們一點都不像。」
不可抑制的憤怒隨著窗外的熱風涌進身體她寧願他親口告訴她那些事實,也不願意要他的謊言,自欺欺人的謊言,換來一時的安寧。起身,下跪,烏黑的長發貼著脖子垂落在地上散開。「請求大人放了我。」
不可置信地望著腳前的女子,想扶起她的手握成拳顫抖為什麼要離開?只因為那些瑣碎的閑言閑語?你可知做過妾的女子,出了夫家的門是何等的慘狀?你寧願如此也不肯……
見他不語,她再拜伏地,「求大人……」
惡狠狠地將她推到床上,道︰「不會放你走,不可以放你走,你是我費盡心思找尋到的收藏品……」
這一刻她才發現自己連哭的都沒了,躺在丹紅翠綠的芙蓉帳內閉上眼,她想起那年春景,在廟里的驚鴻一瞥,他一臉寂落的走在最後,春花含著殘香從樹上飄下……
再睜眼,他已經離開太子,束手就擒!121章節。推開門,庭院里的月華明亮潔白,池中的菡萏帶著干淨清爽的香氣,婷婷而立,好似長安少女的笑,靦腆羞澀。田田的得荷葉下,波光粼粼浮動一片,顯示出勃勃的生機。坐在湖石上,她如深林處的妖精,不可方物。
突然背後是誰推她,池中的水沒過頭頂,月華在眼前扭曲,剪下池邊黑色的影子……
再後來,她蘇醒,只是忘記了什麼,遠遠地隔著,不願與他靠近。
抓周那天,她依舊病著。前廳里熱鬧非凡,賓客喧鬧賀喜的聲音如水,一波接一波地涌進她的耳朵里,轉過頭,她聲音沙啞地喊著丫鬟的名字,請求她們將窗關上。可是整個庭院空寂的如死去一般,沒有人應聲,只有幾只麻雀扇振翅膀從樹上飛下,叼啄起青磚地面上的細小果實,又離去。
又過了一陣才听見細碎的腳步聲,是丫鬟,錦涴。「夫人醒了?」
「人都去哪里了?清影呢?」
錦涴低垂頭,遮住窗外斜斜招進來的的光線斜斜,「今天是小少爺抓周,各院的丫鬟除了使喚都被調去了前廳,清影也被紅總管叫去了。」
紅總管,那是沈府上下對紅香的稱呼。
掙扎起身,枯瘦如柴的手費力地扶住門框,身子輕飄的越過門檻。正值花開時節,落英繽紛,艷艷的桃花鋪滿地面。女眷們盛裝,帶著環佩玲瓏的敲擊聲從一簇嶙峋瘦險,人工砌成的古拙姿態的山石後婀娜而出,深綠藤蘿和絳紅色薔薇織成的天然錦緞在她們身後更添靜雅。
突然,為首婦人懷中的嬰孩大聲啼哭的聲音那是孩子離了母親的哭聲,其中的委屈只有血脈相連的人才听得懂她知道那是她的孩子,被李晨洛活生生剝離了的孩子。
人群一陣騷動,她撥開環肥燕瘦,嶙峋的手劃開春日里暖暖的空氣,誰的綾羅綢緞無意的從手臂上掠過,墜墜的要將手壓斷。她只知道李晨洛將孩子放置其他侍妾那里,卻料不到竟是紅香她依舊一身大紅,只是那袖口密密的的石榴花紋,在春光下閃爍碎碎的金光。
多籽多子!淤積心頭多日的怨恨,此刻如烈焰在胸口燃燒。甩開旁邊的使喚婆子,道︰「把孩子還我。」
紅香低頭看看懷中哭鬧異常的孩子,輕輕拍,「夫人身體還未好,大人囑我暫替,等到夫人身子調理好了,紅香定當歸還。」
話落,她如瘋了般沖向紅香,犀利的指尖劃破了躲避不及的紅香,「那是我的孩子!你憑什麼!憑什麼!」紅香懷中的孩子听到母親的聲音哭泣的更加凶,一時哭猛,一口氣喘不上來,雙眼朝上一翻竟昏死過去。
「小少爺昏過去了!昏過去了!」身邊的丫鬟婆子亂做一團在這春日明媚的薔薇庭院里驚叫。
紅香最先冷靜下來,拉過身邊的婆子道︰「去前廳告訴大人說小少爺身體不適;要老管家速速去尋來大夫;夫人身體還未好,請夫人回房。」
說完,她便和其他家的女眷抱著孩子匆匆而去。
夜晚,月如越窯白瓷盤一般初雪明淨,月光如鮫人織出綃輕薄柔軟。圃中的薔薇顫抖花瓣隨著晚風搖曳,花尖的露水剔透的折射流光,盈盈地在濃稠的墨色中點下轉瞬即逝的明亮。沈晨洛卸下一天的疲憊,老管家遞上溫度適宜的茶水。
「少爺,」他還是習慣叫他少爺,「老奴覺得還是讓繾夫人照顧小少爺吧。畢竟母子連心。」
揭起茶盞蓋,劃開茶湯面上的茶葉末,啄上一口。「等她身子好了再說。」
「可是……」老管家還想再說什麼,李晨洛擺手示意退下。
庭院那端,清影打來熱水仔細地為端繾擦拭。錦涴在外室端起熬藥砂罐用粗紗濾過藥渣倒進梅子青並蒂蓮碗盞中,褐色的藥汁擰成一股線不急不緩地落下。放入深色托盤內,她撩起簾子,繞過碧紗櫥走進里屋,「夫人,該喝藥了。」
推開藥盞,道︰「我不想喝,那邊怎麼說。」
「大人要夫人好生養著,等身子養好了,就把小少爺接回來太子,束手就擒!第一百二十一回淚痕紅浥鮫綃透章節。」錦涴道。
「哧」,她一聲冷笑,將藥盞扔出,青翠的碎片如青蓮散落一地。
「夫人!」
錦涴噗通一聲跪下,抱住她的腳,「夫人,你何苦呢?就算沒有大人,可是您要想想這宅子外還有人惦記著您啊!」
燭芯嗶啪,她面無表情看著腳邊的錦涴,心里有千萬的思緒涌動,匯成一條條暗涌,奔騰不止,泥沙俱下。許久,她才抬起手,道了句︰「都去歇著吧。」
錦涴不確定的盯看她的臉,燭火印的她的臉忽明忽暗,明的一邊是說不出的端雅風神,暗的那一半是道不出的憂傷悲戚。起身拉開蓮花門,暗夜里的風尋得空隙沖進房間,寬大的裙裾隨風揚起,像飛散的煙雲。裙褶間一朵朵金絲暗紋的蝴蝶繡紋翻飛起伏。
合上門,無色的淚從眼角溢出,她想起曾經還是待字閨中,那日與小弟躲過下人和西席偷溜去看西街的燈市。火樹銀花不夜天,小弟嚷嚷著要一串串鮮紅溢香的糖葫蘆,她卻盤算著身上的銅子夠不夠買那盞可愛的玉兔燈。思量許久,她還忍不住買下。與小弟相握的手松開,再回頭,小弟已不知道了去向。
她提著那盞玉兔燈在燈市里喊著小弟的名字天賜,天賜……他是母親燒香求佛多年才求來的孩子,是端家的唯一的男丁……她不敢想象假如他真的失蹤,會是什麼樣的後果。她開始憎恨自己,為何經不住小弟的哀求,將他帶出;為何執意要買這盞玉兔燈,而不是酸甜的糖葫蘆。
玉兔燈籠里的劣等蠟燭 啪的燃燒,她覺得自己就是那燈芯,被炙烤。雙手捂住臉,順著斑駁的牆軟軟地跪下,人群里的嬉笑聲化做一根根浸過水的皮鞭狠狠地抽在她身上。
突然,她抹干眼角的淚站起,瘋了一樣沖進人群,一遍又一遍地喊著小弟的名字。她不相信這樣的事會真的發生在自己身上,她深信,他只是一時貪玩離了身,一定會回來的。
不知道誰驚叫一聲︰「哎呀,下雨了!」
熱鬧的燈市頓時空去,豆大的雨滴穿透過濃黑的夜空,連成一根根銀線,砸在她的肩頭,生疼生疼,猶如利刀,恨不得生生將她一剖為二。金釵松松地掛在發髻上,細小的寶鈿金粟被雷電閃耀得明明滅滅。
「小姐……」一個小小的身影舉著破爛不堪的雨傘,「要宵禁了。」
緩緩地抬頭,墨色天空金蛇狂舞。電光火石,一切變成了定局。
孩子最後還是被送回,只是匆匆一瞥又被抱出。
她臥在床榻上,瘦如枯柴的手猙獰地懸在空中,昭示著她的不舍。芙蓉帳被吹開,又是那抹大紅色。如玉的手臂從寬口的袖子里滑出接過乳娘懷中的嬰孩,丹蔻染過的指甲撥弄孩子的小嘴。盈盈地笑,道︰「大人念及夫人病未痊愈又思子心切,特命我帶公子與夫人一見。」
懸空的手猝然垂下,死死地摳進床沿。端繾緊抿嘴唇,凹下去的眼楮在昏暗的房間散發出瑩瑩地光,仿佛一頭被獵人逼近絕境的狼,惡狠狠地盯著紅香的背影。
轉過身,看見端繾如狼的眼神,紅菱唇嘲諷地揚起。緩緩地靠近,她貼在她耳邊道︰「夫人,你已經失寵了。」
郁積在心頭的怨恨,瞬間被點燃。隨手抓起床邊幾案上的薄胎後瓷的蓮花碗朝紅香的額頭砸去。頃刻,紅到艷麗詭異的血,流過她臉,弄花了精致的妝容,最後滴落在暗青色的地板上。
「夫人!」
「紅管家!」
四周的奴僕驚呼上前。
「都給我退下!」借著錦涴的攙扶,她吃力地坐起,艷麗的寶麗花紅綢衫乖順地垂下,與地面上的血漬遙遙相應,構成一道綺麗怪異的畫面。「不過是個世代為奴為婢沒有姓氏的下賤胚子!」
手捂住胸口,大口喘息。錦涴伸手撫模背脊替她順氣︰「夫人,莫要氣壞了身子。」
「氣壞身子!」端繾「嗤」地一聲冷笑,「只怕這院子里的人都盼著我早早地去了才好。」
「夫人又在置氣,至少……」話要出出口,錦涴才想起紅香等人還在這里,在嘴邊硬生生的改了口道,「至少大人還是想著夫人的。」
明明知曉錦涴口中的大人並非這府宅之中的他,端繾還是不可抑止地念起有多久?自從自己病後,他有多久未踏進這庭院?用寂寞堆積而成的心牆「轟」的一聲倒塌,思念匯成洪水,凝成淚珠。一手抓住錦涴的縴細的臂,一手揪住領口,啞聲顫抖︰「莫要提他……莫要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