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暮色從天邊點點滴滴連成片地踱來。夕陽暖暖的黃光斜照在窗前,淵絮伏在窗台前擺弄著胭脂水粉。鈴在旁邊掩嘴偷笑,幾次欲奪下她手中的胭脂水粉。
「焰絮小姐,還是讓鈴來吧?」
絮淵頭一偏,假裝生氣道,「笑吧,笑吧。盡管笑吧。本小姐就是不會這些胭脂水
粉的。」
「是是,我們無所不能的焰絮小姐就是不會使用這些胭脂水粉。」鈴索性放聲大笑,一個月多相處下來,她是真心喜歡上這個來自火族的女子。
淵絮兩手一攤,瓶瓶罐罐便在桌面上打轉了起來。像是一群調皮嬉戲的孩子,一點都不理會淵絮的憋屈。她只好無奈地說「原以為這些個東西很簡單的。你看多精致小巧呢。」
「我有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淵絮微笑著點頭,示意她講。
「听長老說火族的女子推崇一種濃妝,貌似叫‘火烈之花’對麼?」鈴見淵絮點頭,就繼續說「從我第一日見你來風之都,就沒見你畫過妝。焰絮小姐真的與我想象中的不同。」
淵絮一手握住鏡子的下柄,看著鏡子里的人。用手細細地描繪鏡中女的眉。「也許吧。」
有多久沒有好好的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了?她有些迷茫。以前在夜族的時候她雖不是個非常在乎容貌的女孩子,但是還是會時常對著鏡子照著。那個女子不喜歡擁有閉月羞花、沉魚落雁之貌呢?她時常對著鏡子里的人兒說——「絮兒,你要快快成長,快快出落得亭亭玉立,這樣才能配上天人之資的淵哥哥。」
她記起及笄典禮的那天——
及笄的前一個月,夜淵就吩咐了下來。夜譚素來對淵絮疼愛有加,一接到任務,就歡天喜地地準備著。淵絮時常一手支撐著腦袋,一副悠然自得的神色坐在藤椅上吃著青提子。一邊打趣她——「你這是,皇上不急太監急。」
夜譚總是笑呵呵地一點都不在意,「好阿絮,你過了及笄之日,你就可以嫁給王了。」
淵絮的臉一下子就紅了,有手掌捂著臉,害羞地露出兩只寶石般耀眼的眸子,「討厭討厭。不許再說了。」夜族里的每個人都見證著他們的青梅竹馬。
及笄的前一個晚上,夜譚依舊忙碌地籌備中,到了第二天甚至忙的伏在首飾櫃邊睡著了,手里還抓著她今天要穿的衣服,而一旁桌上放著針線。想來是在加固衣襟上的珠花。淵絮輕手輕腳地從她手里抽出衣服,自己去了廂房的試衣鏡前穿戴。誰知怎麼也不會穿戴,這個不像平時穿的兩層紗衣,而是足足有十二重。她有些不知所措地拉扯著。
這時從試衣鏡的看到夜淵從回廊那頭過來,青天色的晨光透過拂曉的雲霧照在他的身上。他淡然地從遠處走來,修長的身姿,配上從容不迫的神情真真是天人下凡。他似乎是想到什麼事情,淡然地笑了。
夜淵像平常一樣在門口處輕喚了聲「絮兒。」淵絮一時之間不知怎樣應答。夜淵只道她還在熟睡中,輕輕推開房門,繞過屏風。下一刻稍稍愣住,隨即柔柔地笑開了。他繞到淵絮後面,伸出讓女子都艷羨的手幫她整理了上下不整的衣裳。
「還是我自己來吧。」淵絮看到鏡子里的自己羞紅了臉頰,像是夕陽西下時,漫天漂浮的晚霞。鏡子里的她小鳥依人,而身後的他是那麼認真仔細地心無旁騖的為她整理衣裳。
「今天是你的生辰,怎還這般孩子氣。」他極少有溫暖的笑,在外人眼里溫潤如玉的他,都是如梨花般淺淡而疏離的笑。只有在她面前才有這般溫柔的時候。夜淵幫她把前衣襟上下扣錯的繡花玉石扣子重新扣好。
她臉頰飄著紅暈遲遲不退,深深地凝望著他,目光隨著他的動作轉移。他牽起她的手來到梳妝台前坐下,輕柔地撫著她及腰的長發。縴細而修長的手從首飾盒里取出玉骨梳,從上一梳梳到底。陽光融在時間里,緩緩的流淌著。
「淵哥哥,以後我喚你淵好嗎?淵,淵多好听呢。」她多麼希望這一刻就是永恆,或者他能接受她能將自己的後半生安放在他心上。
「怎麼忽然想改口?」清冷的音色卻讓人如飲甘露般舒適。
「我不管,反正你不許也罷,許也罷。」她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兩眼水波依依,「我已經長大了。」
「好。」他微微一點頭,繼續手上的動作。她喜歡被他寵溺的感覺,像是她是他如獲珍寶的心上人。
「淵,我看茉姐姐的妝容很漂亮,你說我今天要怎樣打扮才好看呢?」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絮兒這樣就很美了。」
「淵,你幫我畫眉好不?」
「好。」他應允。首飾盒里有許多新添的多色眉筆。他玉骨的手指劃過眉筆,最後
選了青黛色的,一手托著她的下顎,一手認真地為她描畫。
「听說每個女子都會等一個男子為她描眉。淵?」她離他英俊的面龐好近好近,他的呼吸就在她面前。
他平靜地看著她,淡然地一笑。「那是夫婿。」
「那淵有要為其畫眉一生的人嗎?」。
「傻瓜,想什麼呢。莫動,很快就要好了。」
她只好把一顆心如擂鼓的心強制壓了下來。在淵放下眉筆後,即將起身時,她迅速的吻了他的臉頰。
他還是一如既往,微微一笑。伸手從袖子里取出一支青竹裹玉制成的朱釵放在桌上。
「女子綰青絲。今日是你成人禮,應當隆重。你的發交由夜譚來梳理。這是我前幾日從水雲之南帶回來的。知你喜歡墨玉,便買來給你。」
「好。我一定會努力長得比淵更好看。」夜淵無奈地笑了。只有她才會這樣總是拿他容顏開玩笑,也只有她敢這麼放肆。
她明媚地一笑,心里如夏日里綻放的似錦繁花。她拿起桌上的玉簪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手心里細細地看著。這個簪子的玉石是一顆眼淚的形狀,墨色的,極為通透。看著成色必是價值不菲。而最難得的是外面的的青竹,如同細小浪花的紋理,以一個橫放著的「8」裹在玉石外邊。這簪子甚是好看,簡單又大方。其實只要是她的淵送的,有什麼事不好的呢?她偏頭往回廊那看去,那一抹飄逸若仙的身影已漸行漸遠。
「焰絮小姐?」鈴輕聲喚道。
「恩?」淵絮從回憶中如夢初醒。
「‘火烈之花’麼,火族的女子是流行這個的。但是我素來不喜。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有人這麼對我說的。」
「焰絮小姐的肌膚真的很白皙無暇,無需化妝自然是極美的。但是今日是我們的‘風頌節’。今天會有好多身份高的族人入宮呢。焰絮小姐還是好好的打扮一番,王也一定會為你傾倒的。」
「說的也是。那只好有勞你拉。」淵絮只想盡快完成任務,盡快回到淵身邊。離開他已有一年了,相思之苦如扎根在她心間的藤蔓,肆意狂長。他還好麼?
院子里,風遷薇立在斑駁樹影的斜陽底下,他原是從空中樓園出來經過這兒。卻無意中听見音絕小範里傳出女子嬉笑的聲音。他知是淵絮,心下好奇那個在他面前波濤不驚、躊躇滿志且自信滿滿的女子,何事會惹她發出如此明媚的笑聲。
從外望進來,焰絮微抬著下顎像個小孩子一樣一手抓著眉筆,一手抓著胭脂粉撲,任鈴擺弄,時不時調皮地搗亂問「這個不好麼?」「為什麼要這樣?」「這顏色會不會太艷麗哦?」
風遷薇嘴角一勾,露出春風般的微笑,轉身離去。
屋內,鈴停下手,把鏡子拿給淵絮。忍不住驚嘆「焰絮小姐你真得很漂亮呢,是我見過的僅次于海迢神女的人了。連素有我都第二美人的扇芙公主都不及你了。」
「謝謝。」她攬過鏡子,對著鏡子里的人露出一個甜甜的微笑。不知是自問還是問鈴「不知他會喜歡我這樣的妝容麼?」
鈴理所應當地理解為風王,遂掩嘴而笑,「焰絮小姐不是最有自信的麼?」
鏡子里的她眼角30度翹起,眼線濃而縴長,顯得眼楮特別嫵媚。只要配合她揚起的嘴角就能攝人心魂。她想起熾女王那雙讓人迷離沉溺其中的眼楮,微微地發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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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淵,他會是為她一生描眉的男子麼?
晚安,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