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絮,可是把心留在了野望亭?」風和焰絮在蒼茫的夜色中听風走著,他眼中的她和平日里一樣艷麗,卻似乎心思飄飛了。
「怎會,那里沒有焰絮所戀。」焰絮轉頭看向旁邊的男子,他們似乎從第一見面就對彼此有說不出的親和感。
靈犀河畔她對他由心一笑,換的他回以詩。
湖心亭里他們閑敲棋子,他看死不經意的一句話確實最善意的指引。
禁足期間,他並未出現,而是親自送來海蓮明珠。
三人對飲游戲月影間時,他靜靜地在一旁相陪,其實早就看出她目的在風遷薇吧?
他們只是見過幾面,她卻對他有種不知來自何處的信任,他似乎總能明白她內心所思所憂,並能一語道破。可是她卻還是不能把一切告訴他,因為他是風之都的人,更是天官。
「王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人。」這話听在淵絮耳中,卻似乎不真實的存在。她一絲疑惑彌漫上眼。夜色森重,一切都迷離,包括身邊的男子和他的話。
「那風呢?」她不知為何會問出這樣的話,卻沒有得到身旁人的正面回答。
「風之都里,自是沒有能比得過王的男子。女子一生終究不過求一好喬木而棲。」
「呵呵。你一定很了解他吧?那你跟焰絮說說風王究竟是哪好了,值得你如此推薦?」
焰絮心中莫名悲涼,她心中的淵,天神一般的存在,是她一直的信念,她認定了淵就是她的好喬木,現在有人不斷在耳邊告訴她其實還有更適合她的喬木。
「王並不像大家想象中一樣,生來榮耀,擁有一切。」風微微一沉吟,方才開口。
焰絮靜靜地听著。
「你大概也知道,王室嫡系皇子也只兩個,王和扇芙公主。雖然王從出生起就不許面對九王奪嫡的殘酷競爭,卻始終有他的苦。」
說道這風卻沒再講下去,而是忽而轉到另一層面,「外人都道王喜歡海迢,風卻不這麼認為。焰絮你可願意給他時間,給自己個機會?」
「風可是開焰絮的玩笑,你可是在說他其實看上的是我?至于我,我都說了我來就是為了王,熾女王不是已經把我送給了王麼?」
這個風之堡宮內似乎隱藏了很大的宮闈秘密卻始終沒人願意道來。風天官從來都不是多話的人,他關于風遷薇能說的似乎也只如此,可是只是這樣如何讓她知道風遷薇的苦呢?焰絮潛意識中選擇排斥。
「你的身、你的人是來了,你的心呢?」
「你能告訴我扇芙公主和王的事麼?」
「宮中的謠言從來不止一種,焰絮何必听信呢。王會告訴你一切的。」
「扇芙公主喜歡風王是吧?」焰絮篤定的問,她不知哪來的自信,但是她能感覺到。
「……」風輕輕的嘆了口氣,「風大了,我送你回音絕小苑可好?」
「……好。」他們兩人漸漸的,將後面的人群與熱鬧拋到遠方,而他們卻沒在說過一句話,靜默相伴,直到音絕小苑門口。
「早點休息,風回去了。」風此刻對著淵絮,背對月光。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是一身紫色的袍子在夜色中愈發神秘。沒有等到淵絮的回復,他由自轉身,準備離去。
「等等,」淵絮忽然兩步上前抓住他的手,他略為驚訝的臉孔在月光下轉過來,隨後一臉溫和地看著她。
他的手心是暖的,正如他初次笑時,臉頰旁影影綽綽的酒窩,明朗如初生的太陽。那份從黑夜中掙月兌的神秘感也被這樣的笑而淡化。
「我喜歡你的笑,不管以後怎樣,我都相信你不會傷害我,是吧?」
「……」他的手還在她軟軟的手中,他的內心滑過一些漣漪,迷茫也隨之消失。他反握她的手。輕輕地點了頭,帶著鄭重。
「謝謝你,風。早點休息。」她將手自然地從他手中抽出。他對著她微笑,然後沒入夜色中。風濺起,紫色衣角融入黑色消失不見。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會是我的哥哥,風。
淵絮在內心里呼喊,那是一個人背井離鄉時對親情的渴望。
如果可以,她忽然很想知道6歲前的自己,可是她卻怎樣都想不起來。她問過很多人,都是無頭緒。
夜族的人待她如親人,她也漸漸地接受了,不再執著自己的過去。可是如今看來,她還是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夜族的人?
以前她想自己可能是巫族,可能是風之都,水之都的人。可那都不重要,如今卻突然跳出一個想法——她會不會是火族的人?
她有著夜族人的溫婉清秀的臉盤,卻有著妖嬈嫵媚的娥眉和眼楮。
除了她之外,她是否還有親人在世,是不是有一個可以依靠的哥哥。母親和父親是不是還在世上,在某一個角落等著她回去?
她轉身,合上庭院的們。邁著不知是否沉重的腳步向著幽暗的屋子里去。屋子是黑的,想來玲應該還在野望亭。平時屋子都有燈光亮著,若是時辰尚早,一定是燈火通明的,若是已晚,一定是獨留一盞燈等著她回去。玲總是那樣細心溫柔。
淵絮借著月光,模索到油燈,點亮。忽而一陣笛聲悠悠揚揚地飄入耳邊,似乎空氣中都有種沁香。
到底是誰?可是辰若那廝?淵絮一直都不喜歡自己多愁善感,因為淵不會希望自己是。她腳步虛浮,略帶著跌跌撞撞跑到窗台邊。向遠處看去,盡管看到的都是樹,蒼茫夜色,還被院門阻隔了。
忽然空中飄來了點點綠光,像是和空中的星星比亮。
螢火蟲越來越多,許多都圍著她轉。淵絮輕觸綠光,卻忽而暗滅。螢火蟲們調皮地躲開了,她再也不顧其他,而是奔了出去,尋找綠光之源。
紅色的裙擺被樹枝勾破了些,她略帶狼狽的身影撞破綠光,那男子似乎無所謂被人擾了,只是背對著她,留給她一個月神一樣的影子和清幽的花香。
但是她知道是誰了,她不願意相信,也一直不願去做這個假想。但是和淵一樣會吹著自己喜歡的笛音的人,那多少個夜晚陪伴著自己入睡的笛音的主人終究是他——風遷薇。
她多麼不願意深究,因為害怕是他。可終究是他。不是有人說他最擅長的是古箏麼,為什麼吹笛的人偏是他?風辰若呢?或則是風天官呢。淵絮多希望那個身影其實只是個虛幻,其實轉過身來的臉不是他。
一曲終是停了,螢火蟲漸漸地散去了。他轉過來,一臉淡然中帶著輕狂的柔情反問她,「我能給你永恆的東西,熒光之夜的記憶。」
「記憶?」是啊,只有真真實實屬于自己的記憶,才不會離開。可是她又一次想起了六歲前的記憶,那里始終是空白。讓她平添了許多迷茫。
「記憶是最脆弱的。可能隨時隨刻都被遺忘。」淵絮呢喃著,像是無家可歸的孩子。
「可是它是只屬于你的,就算遺忘了還是只屬于一個人的永恆。誰也偷不走,終有一天會回來的。」他靜靜地看著她,伸出一只手等著她主動靠近。「來我身邊……」
「不……,不……我的永恆只有一個人能給,但是不會是你。」淵絮像是被人在心中插入一把利劍。她條件反射地厲聲反駁。
對面的男子臉孔漸漸模糊,可是淵伸手等她回去?不,他的眉他的眼為何這樣憂傷,卻帶著包容和期盼等著她走向他。他是風遷薇。
一陣風吹過,瞬間驚醒了她。「風王真是有心了,焰絮的心願不是應該由風天官來完成麼?」
她一臉明媚,嬌笑著走向他,手放在他手心里。
「還是你覺得我比扇芙公主更能取悅你?」她傾身向前,仰起頭看向風遷薇。
「扇芙是孤的王姐,也會是你的王姐。絮兒難道不該尊重她嗎?」。風遷薇出奇地溫柔,並沒有指責她的大不敬。
「你可是愛上我了?」淵絮忽然將唇輕輕地貼在他的唇上。
但是似乎在答案呼之欲出的時候,她突然急忙地偏過頭,用手推他的胸。「可是我不愛你,我還不是你的。風王還需努力……」
她還沒說完,唇就被封住了。他霸道中又帶著醉人的溫柔,撬開她的貝齒。她睜大眼楮,卻沒有躲開。
他蠱惑得吻她的眼皮,她才緩緩的閉上眼楮。他繼續吻她,舌忝著她的舌頭。直到她有些喘棋的時候,他才停了下來。用手輕輕安撫她的唇。
「你心里是有我的,你到底要什麼呢?絮兒,嗯?」
淵絮心中有絲恐慌,她冰冷了臉。「如果我要……」她差點就開口說了風之泣,忽而改成「如果我要扇芙死呢?」
風遷薇的臉一僵硬,「這不是你擔心的,她是我們的王姐。」
「開玩笑的,何必當真。焰絮不過是小小的無理取鬧一番。愛我,就給我你認為最好的東西就可以了。」淵絮呵呵地嬌笑著。
風遷薇知道她要的是什麼,他並非不願意給。只是他若是給她了,她可還會留下?火女王給她的任務他早就知道了。那個時候對她只是感興趣,大不了玩膩後把她送回火族就可,可如今他對她的愛已經是棵樹了。因為樹,枝蔓盤錯,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