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浮生永夜涼 二十五章 替汝還願,一生一世不過瞬息萬變

作者 ︰

黑夜沉沉,今夜星星似乎都被夜空下的男男女女的歡聲笑語羞紅了臉,躲在雲朵後面。這不是個星月夜,卻適合五色的孔明燈徐徐升起。

風遷薇和眾男子手執著弓箭,只要他一點頭,遠處手執孔明燈的女子就會點燃孔明燈,將之放上蒼空。他透過人群看到一身緋紅色衣裳的淵絮。

鈴抱著孔明燈,淵絮用筆沾墨在上面寫十三個字。思緒不僅飛到了聖夜節,一年一次的聖夜節她已經做好了花燈,夜譚會發現她藏放花燈的位置麼?她會幫她把花燈教給淵麼?那個畫滿墨色竹子的花燈呢。

直到風閱內管的一聲,「各位小姐,準備好了麼?」淵絮才回過神,看到他手中的藍色絲巾在空中一拋,女子們喜不自禁地點燃孔明燈,放手。

她的孔明燈是青竹色的。

孔明燈啊,孔明燈。你可會飛出風之都飛向夜族。飛人淵的手中?

五顏六色的孔明燈分別代表不同的女子,風遷薇看到淵絮抬頭專注地看著自己的孔明燈緩緩升上天空,他舉著弓箭欲瞄向青竹色的孔明燈時,腦海中拂過一張美人的臉。

「我知薇你一定會幫我實現願望的對麼?」扇芙中毒後盡管細心調理卻始終清瘦了的臉龐浮現出來。風遷薇猶豫中終于將箭頭瞄向紫色燈火的孔明燈。箭已離弦,扇芙站在遠處靜靜地看著他,在對上他的眼眸之後,莞爾一笑。

他終是心中有自己的不是麼?

「焰絮小姐,可會是王射中您的孔明燈?」鈴有些欣喜與好奇。在她看來王是非常在乎焰絮小姐的。

「箭身上自有標記的。」焰絮回頭看向一身月白袍子的男子,頎長的身影隱沒在黑暗之中,卻遮不住他的芳華。而此刻他卻沒有看她,而是看著與她不遠處的扇芙。

似乎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耳邊傳來風閱內管的回稟——小姐們且隨下官到前方的野望亭。去尋找的人很快就會拾得落燈的。

野望亭,顧名思義。望野。是一個能容納百人的亭子,建于地勢較高的小山丘上。離她們此處不過二百余步子。風遷薇以及率領各男臣向野望亭走去了。

侍衛門分別一手提著隕落的孔明燈一手拿著箭,跪在地上。

「按照箭身所示,將各孔明燈送到射箭人手上。」靈禮司吩咐他們。

淵絮抬頭看向坐在高台中央的他,此刻離她不過五步爾,卻看不清他的面容。風閱內容背對著她將一盞燈呈上,那已經熄滅的燭火卻飄著紫色的煙,她心下已經知道了。不是她的燈。

再抬頭時,她已經一臉笑意,期待地看向眾男臣。

巫俟一臉明媚的笑,他此刻提著藍煙裊裊的孔明燈——那是靜之的燈。靜之啊靜之,有男痴心如此,你可會開心?

再偏頭一墨紫色袍子的男子,眼中清亮地看著她,眼眸中有著讓她絲毫討厭不起來的淺淺笑意。臉頰處的酒窩隱隱約約。風天官此刻正手提著她的孔明燈。

「已拿到燈的可以與各小姐相互交流,替小姐們實現願望。」

風靈提著孔明燈,青色煙霧縈繞中,他朝她走來。她接過孔明燈,朝他淺淺一笑。「我開玩笑寫的。你無須多費心思。」

風在看到上面寫著的十三個字時,也曾迷茫了——巫雲言,今猶在。願祈一物恆存之。

除卻巫山不是雲。她想要的是一個永恆存在的東西。這個世界上有什麼事永恆的呢?生生世世抵不過一生一世,一生一世抵不過瞬息萬變。

「既是你的願望,我會盡力的。」他始終不願她失望。這是怎樣的心情呢?

眼中的她,穿緋紅色的衣裳愈襯的她美艷的不可方物,她的眼光似乎有意無意的追尋著王。但那靈清的眸子里有太多他讀不透的情緒。若是喜歡王,為何當王靠近她時有那麼多的猶豫。若是欲拒還迎不該有深深欲言又止的哀傷。若是不喜歡王,為何目光處處流連在王的身上。

他不相信她是外人說道的——只是熾女王派來迷惑王的女子。若是真如此,若有一日他們成了敵對,他會殺了她麼?

「不用,真的。不過是我的無理取鬧。」面對風天官,她說不出的信任與舒適。她這燈上的東西原先也只是打算為難為難那手執紫色孔明燈之人。

「焰絮可願意和我四處走走?」

「恩。」

風遷薇與扇芙在說話的時候,余光看到那一紫一紅的兩個身影,漸漸消失在夜幕中,心中一絲悸動。

「薇,可還記得小時候我們一起去過的?我們再去一次?」

扇芙的燈上寫著——三月雨,五更鐘。誰踏白馬入夢來?南方青水,雙影對水流。

「好。」風遷薇點頭,他們還小,年少的時候跟著扇芙一起溜出來來過。那個時候一起去清泉流的還有風辰若、海迢。想到海迢這個從小不會忤逆他的女子他有一絲悵然。那廝走了好些日子,竟一點音訊都沒有。

大抵時間還是會淘盡美好,靈魂給了歲月。他眯起眼看了眼天空,轉而溫聲對扇芙說——「孤記得你喜歡放紙鳶的,我讓人給你扎個吧。」

扇芙心中心中溫暖,淺淺笑。

「我記得以前你還為我爬上瓦頂取掉落的紙鳶呢。那個時候,你病剛好,我很擔心你。就讓……讓他一起去屋頂幫你,誰知……反正紙鳶是撿回來了。我們很多年沒有放了呢。」她陷入回憶中眉間如川,嘴角卻上揚。回憶里痛並快樂。

那天她放飛的紙鳶因梳子纏繞,拉拉扯扯中掉落屋頂。前幾日的雨下得屋頂上的瓦片濕濕噠噠的。薇原是靜靜地伴著她,看她放紙鳶的。卻一下子輕躍上屋頂。屋頂的瓦片很滑,他的靴子踩在上面很不穩。她見他朝風箏處還有十步遠,而迎面走來風辰若。她急的直呼——辰若,本公主命你去取替薇取紙鳶。

對面的他一愣,隨即露出心甘情願的微笑。明媚如他,卻有一瞬間讓人苦澀。他一躍躍了上去,站在風遷薇身後——遷薇皇子,辰若替你去取。你身子還未好,莫要讓扇芙公主擔憂了。

風遷薇心中隱隱不快,孩子時期與風辰若的關系是不錯的,但是不見得喜歡听人道出他的弱,不過時被父王罰跪了兩天兩夜,著了涼。哪那麼嬌貴。

「你退下。」

風辰若卻沒有听他說,執意越過他去取那紙鳶,不想兩人竟動了手來,一人扯著紙鳶的一端從高處摔了下來。扇芙嚇得趕緊跑到薇的身邊,見他咬緊牙關似乎摔傷了哪兒。她心急如焚,聲音寒意處處。

「還不快宣醫師?」她一手握住遷薇的一只手,用她獨有的溫柔說——薇,王姐在,不疼的。你再忍忍。

她命人立刻扶了薇去廂房。後腳就要跟上,卻有一只紙鳶遞到她眼前。

「我替你拿回了這紙鳶。」風辰若摔下來時,仍然緊緊的抓著紙鳶,甚至將它護在懷中,背脊與胳膊著地,血跡斑斑卻輕輕掩在身後,用另一只完好無缺的手將紙鳶遞上。

「我要這紙鳶做什麼,我要的是他的安全。你給本公主退下!」她絕情地拂袖離去,紙鳶從他手中掉落很快被塵土弄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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