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無憂 第四十一章 欲孽深宮

作者 ︰

黃昏時分,遍天的綺霞絢爛如畫,映在碧水無波的小池之上,便如金帛飛翠,動人心神。

小池中蓄著常年流淌不斷的嶗山溫泉,引自距煜盛宮二百宮里外的谷安郡嶗山之上,僅打通水道就耗費了兩年之久,其間投入的錢財人力更是無可估量。且這泉眼珍惜,常年浸泡對身子極有裨益,更妙的是這池中尚畜養著幾十尾烏光發亮的潔魚,名同其性,這種魚不但可做觀賞,還可清潔肌膚細小處的污漬。

在這煜盛宮內並非所有宮殿都通有如此妙處無邊的小池,可偏偏就在這里,常年汨汨流淌的泉水散著溫濕柔軟的水霧,與那裊裊的焚香合為無數絲絲縷縷的溫軟的蜜香,仿佛要把人溺斃在著繚繞的香霧之中。

雲寒斜倚在院中躺椅之上,悠然的閉著雙眼,十指修長,來回的摩挲著手中的琉璃酒杯。

身後有沉穩的腳步聲傳來︰「世子,是灤親王…」

雲寒將手中的琉璃盞放于身旁的青石小桌之上,緩緩睜開雙眼,看向莫雲手中只有小指粗細的竹筒,淡淡道︰「放下吧。」

「等等…」冷靜沉穩的皇子眼中突然顯出幾分罕有的困窘,月兌口說道︰「派人去沐府打探一下。」

莫雲微微一愣,眼中已閃過一絲明了,低聲答道︰「是。」

卷疊的箋紙被緩緩展開,有極淡的迦南香氤氳開來。

「七弟可安兄甚念」唯有這七個字,堅毅疏朗的字體卻仿佛含了沉沉的一聲嘆息。

灤親王,昔日幽居玉華宮的失寵皇子早已淬成了一把寒光流轉的利劍,十一歲出身少將堂,十五歲親征南蜀,就在楚國世子為質東昭之時這位四皇子已然封了親王,滿朝臣工越發猜不透楚皇的心思了。

而就在楚雲燁入駐親王府的第一天,自遙遠的東方傳來了世子抵達的東昭的消息,也是這一天晚上,年輕的親王枯坐書房直至深夜,最終提筆寫下這短短的七個字。五年相守的兄弟之情,月下賽馬的日日夜夜,或者還有更多…全數訴諸于這輕薄的紙箋。

手中的紙片倏然滑落,飄進水汽蒸騰的泉水之內,上好的松煙墨遇水不化,漸漸被泉水浸透,沉進最深的水底。

雲寒看了一眼天邊那一抹僅剩的微光,頗有興致的品起了壺中的嶺南春芽,入口雖稍有澀意,後味卻甘清宜人,不愧是這煜盛宮內炙手可熱的極品好茶,昭皇對待這位異國質子可謂恩寵有加。雲寒牽起嘴角,冷笑一聲,起身朝著殿內走去。

夜色降臨,煜盛宮內一片燈火通明,一整天的慶賀歡愉還遠遠不夠昭示皇帝對于小女兒的寵愛,奢華的晚宴仍在宮內的流雲苑里進行著。可與這滿苑的繁華熱鬧相比,今日的清芷宮卻分外的冷清。

寂靜的宮殿,內外均無一個人影,平日里巡查的侍衛和伺候的宮人仿佛都被刻意的遣開,唯有宮牆上瑟瑟的樹枝時不時的發出颯颯聲響。

「吱呀」一聲,大殿的門扉被緩緩推開,露出一角淺緋的紗衣,元妃的貼身宮女琥珀悄然退出了宮殿,小心的闔上門,垂頭站定在門外。

內殿里裊裊的燃著一盞孤燈,傅華蓉半眯著雙眼,手肘支著後腦,斜倚在軟榻之上,兀自捋著懷中的貓兒,說道︰「我還以為大人該在流雲苑里為公主慶生呢,怎麼突然跑到我這冷冷清清的清芷宮來了,真是叫華蓉好不慌張。」

衛之安猶自賞玩著手中一串碧綠如水的翡翠珠子,瞟了一眼悠然自得的美婦人,輕笑一聲,說道︰「我倒是看不出你哪里慌張了,皇上最近可到你這里來了?」

傅華蓉眼中閃過一絲怨毒,將貓兒從懷中趕下,理了理衣裳,說道︰「衛大人你四通八達的,這點事情還用親自來問我麼?皇上最是貪新厭舊,況且是我這等色衰年老的舊人,怕是早就忘到了九霄雲外了。」

元妃自昭皇為親王之時便已隨侍左右,雖進宮頗早,年歲卻並不大,圓潤飽滿的面孔之上斜飛一雙惑人的丹鳳眼,眼角眉梢皆有一股異樣風情。

衛之安又是一笑,起身行至元妃身前,微微躬身,挑起婦人輪廓姣好的下巴,左右端詳了一陣,頗為調侃的說道︰「我瞧著蓉兒你並無色衰之相,難不成是我許久不曾練箭,連眼神兒也不怎麼好了,待我挑燈細看如何?」

傅華蓉頓時笑得花枝亂顫,移開衛之安的手指,說道︰「好了,之安你親自到這清芷宮來,必定來看四皇子的,我早就為你打點妥當了。」

「果然還是你最貼心。」

「那是自然,珍珠,把四皇子請出來吧。」

紅色的紗帳被輕輕撩開,婢女珍珠攙扶著身形瘦弱的少年,手中拿著一只竹草編的蚱蜢。見了元妃和衛之安,急忙斂衽行禮︰「奴婢給娘娘,衛大人請安。」

「把蚱蜢給我,姐姐,我要玩蚱蜢。」少年一把搶過珍珠手中的蚱蜢,好奇的拿在手中把玩,臉上竟是一派天真痴傻之相。

「你騙我,這蚱蜢是假的,不!我不要,我要去找雲歌玩兒。」少年狠狠的將草蚱蜢擲于地上,抬起腳跺了個粉碎,胸脯一起一伏,顯然是氣急了。

衛之安臉上早已沒有了剛才的嬉笑調侃,他靜靜的看著眼前猶自吵鬧不休的少年,一顆心似乎被生生撕裂。

他以為這個孩子早已是他心上無法愈合的傷口,一晃經年,結下暗紅的血痂,早該不疼了。可是他每一次看見他,那些曾經的歲月,仿佛碎成無數尖利無奪的碎屑,刺向他突突跳動的心脈,窒息的疼痛讓他近乎瘋狂。

衛之安深深的吸氣,波濤暗涌的眼眸漸漸平息,他緩緩的張開手臂,輕聲說道︰「澈兒,來,到舅舅這兒來。」

元妃斂起神色,手腕輕揮,已然帶著珍珠悄然退出。內殿里惟余了兩人,荏苒跳動的燭光將壁上的影子拉的瘦長,生氣的少年陡然有些迷惑的打量著眼前的人,捂著腦袋想了許久,終于遲疑的說道︰「你,你是誰?」

衛之安眼中的沉痛再也無法遮掩,伸出的手臂頓時僵在了半空,他自長姐衛皇後逝去之後便每月進宮一趟,看著他從牙牙學語的無知幼兒到蹣跚學步的孩提,再到如今孱弱痴傻的少年,他明白這個孩子注定一生都要經受命運的詛咒,他的出生終究不容于這天地凡俗,他天生痴傻,身子虛弱,受盡世人的冷眼相待,可是他偏偏要給他這世間最好的東西,要讓他受萬人朝拜…

「澈兒,你不記得舅舅了麼?看,這是什麼。」衛之安從腰封中取出一個小小的紙包,小心的展開,一只惟妙惟肖的糖人正安靜的躺在他的掌心,糖稀給捂得熱了,散著一股濡糯的甜香,說不出的誘人。

昭凌澈頓時開心的笑了起來,眼中閃現出孩童般雀躍的神色,像是兩顆極亮的星子。

「你是舅舅,舅舅,舅舅,給澈兒買糖人的舅舅。」少年歡欣的跳了起來,閃身撲入衛之安的懷抱,搶過糖人便含在了嘴里,眯著眼楮咂咂有聲的吃了起來。

衛之安輕輕的拍著少年的脊背,手段狠辣的輔國將軍仿佛瞬間變作了慈父,顯露出些許罕有的溫情。

「澈兒,近日身邊有人欺負你麼?」

昭凌澈興致高昂的擺弄著手中的糖人,月兌口說道︰「沒有呢,就是…就是小蘇子總是不肯陪我去捉鯉魚。」

「哦?是你身邊的那個小太監麼?」

「嗯,嗯,是啊,他說鯉魚在水里,下去了便要弄濕衣服了。」

衛之安眼神一黯,沉聲說道︰「那舅舅就給你換個肯陪你捉鯉魚的小太監,好不好?」

「好啊,好啊,舅舅你真好。」

衛之安微微一笑,看著少年興奮的雙眼,仿佛是著了魔,夢魘般的低聲說道︰「澈兒,我不是你的舅舅,我是你的爹爹,叫爹爹。」

昭凌澈的臉上陡然失了笑容,遲疑的看著眼前的人,掙開他的懷抱,遠遠的退到了牆角。

「你欺負澈兒,澈兒認得父皇,你不是父皇,你騙我,你騙我!」

「澈兒乖,舅舅是逗你玩的,來…」

「之安,你…」傅華蓉為難的看著衛之安,語意之中已帶了催促之意。

「嗯,我知道了,把四皇子帶回去吧。」

衛之安收斂神色,坐在身後的檀木椅上,半閉著雙眼,撥弄起指間的串珠,似是有些疲累。

「最近華茗淳那里怎麼樣?」

「哼,趙寄松的命在我手里握著,她又能如何…皇上那里還是老樣子,不輕不重,不多不少,只是天氣漸漸暖了,月華池里怕是活不了雪蓮。不過皇上近年來頻繁召見宮外的方士,上醫堂里也置上了大藥爐,日日忙著煉丹藥呢…」

衛之安眼中的諷刺一閃而過,說道︰「丹藥?…那就練吧,吃得多了,總是有好處的…不過蓉兒,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有時候一顆棋子用得久了,並不見得是好事,雖然順手,卻也險要,若是被一顆棋子壞了我們多年的用心,可就不僅僅是輸掉你我的性命。」

「你放心,我自會妥善處理。不過,朝堂上的事情…」

「蓉兒,你我自幼一同長大,你還信不過我麼,昭凌輝縱然幼時逃過一劫,他若是擋在我為澈兒鋪的路上,就只能乖乖的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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