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月沒說話,王柏已然快瘋了,他拿著刀來回走著嘴里低聲說著話,突然他瞪著如月道︰「你到底是什麼人,他可是皇子,你怎麼會認識的!還有之前……你一定不是普通人!說,你是誰?」
「我就是個小人物,家里也經過商,後來我被家族拋棄就自己過活了,看得多就知道的多,至于他,」如月嘆了口氣,「不過是在京師廝混的時候見過一面,說過兩句話而已。」
「他真的是皇子?」王柏突然停下腳步,面容古怪的看著依舊昏迷的胤禛,「真的很難讓人相信,居然成了這個樣子?你說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會被株連九族,可那些人怎麼就不怕,我不信他們就不知道這人是皇子,愚民匪類不怕就算了,怎的連當官的都不怕?到現在了也沒見一個官差,鬧成這樣他們怎麼可能不知道?為什麼不救呢!」
「不救也許是想他死吧。不救將來可以找借口說不知情再去找替罪羊,但他若是拿著賬本進京面呈了聖上,那麼他們就會死的很慘了。你說要是你會如何?」
王柏呆了呆苦笑道,「我怎麼命這麼苦,會遇到這樣的事!」
「也許從下雨的第一日起,這一切都注定了。則雖辜磔,竊金不止。就是這樣了。」
王柏慘笑道︰「天下皆為利,哪里還有什麼清官,你說的是,律法不嚴,徇私舞弊,這就是現實,不過要是皇帝知道他兒子落的這個下場,會不會開始用重典呢?不過他們的事跟我沒關系。我只想活著。林笑,哦,你真的就叫林笑嗎?好吧,你叫什麼無所謂了,你,跟我走嗎?」
「跟你走,去哪里?」
「去海外,離開這里。你不是對那里也很向往的嗎?我也是,反正不管落到誰的手里都是死,咱們還是一起逃走吧。」
如月指著胤禛道︰「那他你打算怎麼辦?」
王柏的臉陰郁下來,他壓低聲音道︰「最好是死了。」
如月面色不改道︰「那賬本呢?」
「你覺得以一己之力能帶著賬本逃出去?或者能逃出去,送給誰呢,巡撫,兩江總督嗎。你能確保他們就不是這個關系網里的人?他們不會殺你滅口?想做英雄?太天真了,你!」
「總有人會在意的。」如月平靜的說,「這個天下是愛新覺羅家的,當皇帝的怎能不去管,康熙算是個好皇帝,他定不想江南弄的民不聊生怨聲載道。沒糧沒進貢會讓他難受的,若再給反清復明的人生事的機會……這些他一定不願看到的吧。」
「這麼說你要送到京師去?哈哈,」王柏狂笑道︰「太可笑了。就憑你?」
「不,我只是相信以他的謹慎不會不給自己留後路,只要保證他活著,再把賬本留下,其他的我不會管。海外,是可以考慮。但不是跟你一起走。」
「你還說自己不認識他,嘿嘿,謹慎?謹慎能弄成這樣,這位皇子殿下都快死了,你還信他能成事?太可笑了!」
如月嘆道︰「我的話都說完了。你待如何?」
王柏又一次拿起了刀,「我自然要逃跑。他必須死,賬本我要拿著防身。」
「我呢?」
王柏的眼神開始猶豫。繼而他又堅定起來,「你要麼跟著我逃,要麼就去陪他吧!」
「你以為你一個人能逃掉?」
「有何不可,殺了你們,把尸體推下水,再把賬本藏好。我躲在這里,等天亮了就跑,萬一被他們發現也能用賬本做保命之物。」
「哈哈,你以為你被捉住他們不會用嚴刑逼供?」
王柏白了臉道︰「還有一半機會能逃呢,可跟你們在一起半點機會都沒有!你趕緊做決定。」
如月默默的將賬本揣在懷中,做出迎接打斗的起勢,「你想試,就請吧。」
二人在狹小的舟倉中對峙著,舟外大雨,小船在湖面上搖搖晃晃,黑暗里王柏粗重的呼吸听的很清楚,如月則暗自想著對敵之策。僵持了一會兒王柏撲了上來,如月矮身去擒拿他的手,王柏閃過,如月擊中他的腰,王柏摔倒,他起身再次撲過來,如月依然將他放倒,如此反復數次後,如月道︰「你打不過我的,王兄,我想活也不想讓你死,你跟著我逃吧。殺了他你一定必死。」
「哈哈哈,」又一次失手的王柏坐在地上呆了會兒,忽笑忽泣,顯然情緒激動異常,「必死,我早就必死了,失了貨你以為廉氏那個賤人就能放過我嗎,她會在父親前進讒言,我定會被攆走,即使爭取留在本家,也會被那賤人的兒子設計殺了,為什麼都是嫡子父親就不愛我呢!我難道沒本事嗎?為了個女人!!不是他讓我押貨我又怎麼會來這里,又怎麼會遇到這樣倒霉的事呢!!這都是為什麼!!我恨吶!!」他越說越激動,哭喊道︰「事到如今,我遇神殺神,遇鬼殺鬼,反正都是個死,我怕什麼呀!」
如月見他失控立刻警覺的做好防範,未料他飛快的爬到胤禛的身邊,「把賬本給我!!不然我立刻殺了他!!」舟中黑暗如月看不到他的動作,但能想刀一定抵在胤禛的身上,這人情緒不穩真保不準會做出來什麼事!
「有話好說。你先放開他。」
「放開?你當我是傻的嗎?哈哈,已經出血呢,我的手抖的真厲害。呵呵,沒想到我王柏還有殺皇子的一日,要是父親知道了會是什麼表情呢,驚呆了吧,哈哈,殺了他,來日他們也就都死了吧。這不是挺好的?」
「王柏!你就是要賬本而已,別傷害他。賬本在我這里你來拿。」
「你有功夫,我才不會上當,你快點將賬本扔過來。」他急促的說著。如月忙道︰「好的,你不要輕舉妄動。」說著她悄悄挪動從旁邊隨意模了一本書扔了過去。「給你。」
正當她等著王柏離開再出手,沒想到對方喝道︰「這不是賬本,你這個賤人,居然拿假的來騙我。」
如月沒想到他這麼警覺,一時想不出法子,又听王柏笑的詭異道︰「你休想再騙我,他這會兒可又流血了……馬上就要死了!你,過來。我要親手拿到!」說著他點燃了火折子,微弱的光下如月分明見到胤禛的脖子上駕著刀,領子已經被血浸濕了,而王柏則是一臉的狂亂,他尖聲道︰「你快過來!!」
如月慢慢走過去想著怎麼樣能奪下刀,但王柏不給她機會,「跪下來!你!」如月只能按他說的跪倒他面前。這樣他們就面對面的看著對方了。王柏突然伸手探到如月的懷里,如月下意識的就去擋,王柏立刻甩了她一個耳光,只把她打的耳鳴起來。王柏接著就繼續去模,他嫌麻煩便撕開了如月的衣衫,王柏看到她上身纏了幾層的麻布愣了愣。「你還真是用心良苦。」他譏諷了一句,拿到賬本讓他激動的全身都在抖。
王柏看了看如月又去看胤禛,「你去殺他。」如月捂著耳朵望著他,「我讓你去殺他!」
如月冷笑道︰「你還真是好算計,不過我殺的跟你殺的有何分別,他死了你活不了!」
「我不管,快點!」
「我不會殺的,要殺你自己動手。」
「賤人賤人!!」王柏突然暴怒。他一巴掌接一巴掌打著如月,打到手木了才恨聲道︰「我殺了你們誰也不會知道,太湖的水深的很呢!」說著他一咬牙一刀就捅向如月,如月暗道不好立即奪住他的手腕,王柏大喝一聲半起身用全身力量壓向如月。如月倒在胤禛身上,她勉力撐著。火折子滅了,黑暗中只听得到王柏的自語和如月的喘息聲。「殺了你,殺了你!!」
放在平日如月拿下王柏這樣的人不成問題,可現在她歷經了幾個時辰的逃難,又費了大力氣救了胤禛,現下內力幾乎調動不起來,她又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少女,面對二十多歲進入癲狂狀態的男人明顯就處于下風,見那刀離胸口愈來愈近如月已經絕望,她連身下那人動了動都沒察覺。
王柏見馬上事成頓時大笑起來,他都看到刀尖扎了進去,血滲了出來染紅了綁帶,正待再用力忽然看到如月眼里的絕望變成了驚喜,他大驚一側頭就覺得太陽穴挨了一拳,痛呼一聲他松了手摔倒了。如月模過刀翻滾倒一旁,又激動的看著半坐起來的胤禛,「你……」只說了一個字就見那人眼一閉又暈了過去,而王柏卻大叫著跳起來撲到胤禛身上用力去打他,如月慌忙去拉根本拉不開,又見他去掐胤禛的脖子,驚得她連踢帶踹,即使如此都不能對方松手。
如月看了看手里的刀,喝了聲︰「王柏!」對方沒有松手,她一刀扎到對方的背上,刀往里送,她都能感到肌肉撕裂、骨頭折斷,那種手感是她從未體驗過的!當半尺多長的刀刃都插了進去王柏終于松開了手,他慢慢轉過頭看著如月,黑暗里如月看不到他的神色,心里覺得恐懼無比,她亦松了手,跌跌撞撞的向後退去。王柏站起來,舟倉矮,他佝僂著背,痛苦和急速的失血讓他終于在邁出兩步後就倒在了地上,將死的他想到了父親的臉,繼母的陰狠,已故母親的微笑,一雙兒女的可愛,最後他想起年前在京師花重金請白雲觀的巽元子批的命︰本命之年有大難,避禍不遠行,舍千金乃能渡劫。南方主凶,近女不詳。他沒有千金去舍,也不能不听父親的命令,為了避禍,一年了他除了妻妾沒有踫過其他女人,對繼母能躲則躲能忍即忍,但是到最後……恍惚中王柏自嘲的笑了,女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