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師父都治不好,只能調理。」
「你師父?從沒听你提起過。」
陸淺笑著望望窗外,道︰「他叫蘇虞,是位隱士。」
「蘇虞啊!藥聖!你是藥聖的徒弟?」
陸淺點點頭,對他這種大呼小叫的行徑已經不意外了。
「藥聖住在桃源谷?」
陸淺點點頭︰「是。」
「那我們快去找他!」方肅寧倏地起身,收拾行囊。「剛才那位大夫也說你的病有人常年替你醫治自有方案,我還以為是你,原來是藥聖前輩,那他肯定有法子了!」
陸淺眼里浮上一絲淡淡的笑意,像天邊掛著的彎月散發著柔和的清光︰「傻瓜,醫不自治,這是不成文的規定你沒听說過嗎?」。
「什麼狗屁不成文的規定,我只知道人有病就不能諱疾忌醫,不管你自己是不是個大夫!」方肅寧出言反駁,有理有據。
在他看來,什麼都抵不過活著來得實在。
陸淺看他那猴急的模樣,心里一陣溫暖,偏頭靠在枕頭上,凝視他忙碌的樣子,輕聲道︰「肅寧,謝謝你。」
方肅寧緩緩放下手中的包裹,才繼續道︰「不用謝我,我只是不希望你有事,我希望你好好的活著……」
明明只是普通的道謝話,陸淺卻突然覺得有些難過,眼眶一酸,差點落下淚來。可是方肅寧又說了一句很白痴的話,讓陸淺都恨不得把他從窗子里扔出去!
他很認真的說︰「不然誰帶我走江湖啊,話說回來我終于也能過過刀頭舌忝血的日子了!」
陸淺氣不打一處來,回身抓起一個枕頭,用盡全力朝那個莽夫丟去!這種傻瓜,皇上居然還放心將皇宮的守衛交給他管!
方肅寧出門置辦干糧,陸淺在客棧調息內力,待一切準備就緒的時候依然是日近中天。
雪融成的水從屋檐上滴滴答答的墜落,無風的日子了,一切都像是靜止了一般。
「你真要跟著我去桃源谷嗎?方便嗎?」。就這麼隨隨便便的跟她出京,明貴妃知道了不得氣的吐血啊。
「不方便嗎?」。方肅寧高昂語調,瞪大眼楮反詰道。
「你方便我就方便。」
「那不就得了?」方肅寧白她一眼,心道︰真是問了些廢話,莽夫!
陸淺瞧他看自己的那不屑的眼神,一時語噎,被傻子當成傻子,顯然不是一般的侮辱!
馬蹄聲悠悠的在寂寥的古道上響起,一直渺茫到地平線。
方肅寧說是沒心沒肺,其實細膩之處陸淺也沒少見,一路上噓寒問暖,還依著陸淺的指點布了幾道藥膳,並肩而行的時候也不時提醒她將狐裘穿在身上。有那麼一些時候,她甚至都從他的身上看到方肅陽的身影,而總在這時方肅寧卻瞬間換了臉色,又恢復了平日里玩世不恭的嘴臉,讓陸淺一下子清醒過來。
「翻臉比翻書都快。」陸淺嘟囔著,伸手接過他遞來的湯。
「你說什麼?」方肅寧掐腰,叱聲問道。
每在這時,陸淺都知道決不能惹這位大神,他雖然不會冷戰,但能在接下來的日子里說話說到你煩死,比如有一日,又發生過上述類似的事情時,人家當時雖沒說什麼,可隔天就發問了︰
「什麼時候帶我參加武林大會啊?」
「什麼時候吃飯啊?」陸淺反問。
「什麼時候拜訪鐵盟主啊?」
「什麼時候睡覺啊?」陸淺翻翻白眼。
「什麼時候你能不氣死我啊?」
「等你氣死了再說吧。」陸淺成功反擊——但是,再隔一天,這種問題又能再被提出,如此惡性循環,陸淺真是心力交瘁,終于投降︰
「沒說什麼,沒說什麼。」陸淺陪著笑,端起湯就往嘴里灌,湯還沒喝完,眼前的青瓷碗漏出去的目光聚焦了陸淺全部的目光。看著臨窗的兩個身影,她怔了一怔,伸手用力拍了拍方肅寧的臂膀。
「干嘛!」方肅寧不耐煩的躲開,指指桌子上的美味佳肴道︰「吃飯!」
「不是,你看臨窗雅間的那兩個人!」陸淺用力拽了一下方肅寧胸前的藍巾,指著窗邊的兩個人,低聲說︰「那是不是岳‘王八’和潘凌。」
方肅寧的下巴頜拉下去就沒能合上,痴痴的看著那兩個人,道︰「他們怎麼會在這兒?」帶著詫異的目光轉過頭看向對面的陸淺,可是那個座上已然沒了人。
身旁一身熟悉的體香飄過,方肅寧驚然醒悟,想抓住她已經來不及,只好眼睜睜的看著她朝那邊走去,心下祈禱︰二哥二哥,不是我不攔,是我攔不住啊啊——低下頭,猛吃桌上的菜肴。
陸淺繞過七八張桌子,順手從一張桌子上拿起一頂大草帽戴在頭上,壓得很低。先聲明,陸小淺今日是著了男裝的,草帽頂在頭上還真是不見絲毫破綻。
一只腳踩在潘凌坐的的凳子上,指如疾風,迅速點了他二人的穴道,讓他們動彈不得。手從靴子內掏出一把匕首,寒光一劃,便直抵潘凌的喉嚨,左手順帶點了她的啞穴。
「啊——」對面的方肅辰一聲驚呼,被陸淺沉聲打斷︰「閉嘴!不然我就殺了她。」
方肅辰乖乖噤聲,末了還小心翼翼的詢問︰「你、你想干什麼……要是、想要錢,我們有,可以給你……」
「錢,我不缺,」陸淺壓著嗓音,慢慢貼上潘凌的俊顏,「我缺的,是美人兒——」
「住手!」方肅辰怒極,卻也是壓抑著低叱道︰「你、你……光天化日眾目睽睽,居然調戲良家婦女,你眼中還有沒有王法!」
陸淺冷哼一聲,心道︰這家伙,都什麼時候了還頭頭是道的!手中的匕首往前更貼緊了細女敕的肌膚,言語輕挑︰「我管你什麼王法不王法,今兒這個美人兒,我要定了!」
「你休想!除非我死!」潘凌與方肅辰互看一眼,露出患難夫妻,生死與共的表情。
「你不用死,我這就讓你看看什麼叫‘心想事成’,」陸淺在帽檐下偷笑,伸手攬過潘凌的腰,「美人兒,讓我一親香澤吧!」說完就湊到她的臉上「吧唧」一口。
這對夫妻的眼楮瞪得都如銅鈴大小,不同的是,潘凌是因為看清了帽子下那張傾世無雙的容顏,而方肅辰則是因為有人佔他老婆便宜!
陸淺這一舉動氣的方肅辰說話都結巴了,直喊︰「你、你……這個放浪狂徒,你立刻放開她,否則我就剁了你的手腳扔到江里去喂魚!」
「好狂的弱書生啊。」一抹妖冶嬌媚的嗲聲自身後響起,惹陸淺不禁抬眼去看,竟是店里的老板娘。
一種不祥的感覺升騰而起。
「不過,你也狂不了多久了。」一個手刀劈下,方肅寧毫無疑問的昏倒過去。
潘凌滿眼恐慌之意,想要喊他卻發不出絲毫聲音。
凜冽的眼色轉到潘凌身上,冷冷開口道︰「把這男的和這女的分開關,還有把身上值錢的東西也搜出來!」
話音剛落,身後便閃出幾個彪形大漢,為首的那個左臉上有一道猙獰的疤痕,大步上前便要動手。
「慢著!」陸淺悠然出聲制止,那幾個大漢的身形瞬間一頓。
嬌媚的老板娘扭扭晃晃的移步過來,嬌聲笑道︰「呦~~怎麼把這位小哥兒給忘了,這麼瞧來,想必也是同道之人,不知尊姓大名啊?」她頭上的珠釵亂晃,額前有意放下的兩縷細發更讓這張臉妖媚十足。
啊呸,誰跟你是同道之人。鼻子被她身上的脂粉氣嗆得一陣陣癢,腳下也不由得退後幾步。「江湖人,名姓自不必提,只是你要帶走這兩個人,我可不答應。」
這是典型的黑吃黑呀!陸淺從門縫向外望去,那吃貨卻不在!磅礡的怒氣和無名的火激的陸淺身體發熱!
「怎麼著?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啊!」眼角一挑,下頜高揚,盡顯不悅之色。
「程咬金自然是有,只是不是在下,這兩個人可是先被我封了穴道的。」陸淺強壓下怒氣沉聲以對,不慌不忙。
老板娘要笑不笑︰「縱是如此,你也不打听打听,還沒有人敢在老娘我的地盤兒上搶生意呢!」
陸淺笑道︰「那好,既然你是這一方霸主,那男的我不管,這個美人兒我要帶走。」她把手攬到潘凌的柳腰上,瞥眼瞧著身後。
「既然是生意就總歸要有個生意的樣子,總不能白拿東西吧!」
「可偏不巧,我不是個生意人!」話說完,陸淺攔腰摟緊潘凌,順手散出一袋白色粉末,腳下一個輕身越步便奪窗而出。「兵不厭詐,老板娘後會無期——」
她的輕功和暗器功夫江湖上少有能敵,若是擱在以前來硬的也不是不行,不過此刻內力渙散還是走為上吧!
一群人趕緊捂住口鼻,揮散眼前彌漫的白霧。當一切都變得清明起來的時候,早已沒了他們的身影。
「要追嗎?」。身後的一名彪形大漢急切的問,目光還盯著陸淺離開的方向?
「不必,」老板娘雙手抱胸,妖媚的眼楮一眯,聲音傲然,不屑一顧︰「不過是個采花賊。」
那「疤臉」大漢癟癟嘴,心有不甘,喃喃道︰「真便宜他了……」那麼美的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