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坐在地毯上下棋,下三盤她全輸了,到第四盤依舊敗北,並且連輸了五步棋。棋子一丟,她懊惱地說︰
「算了,不玩了!」
冠玉只是笑,檳榔看他一眼,他就安慰道︰
「一盤棋而已,不過是我今天的運氣比較好。你下得不錯,那幾步棋真的很難想到,簡直是絕殺!」
「絕殺也沒絕掉你!」
「把我絕殺了,誰送你禮物?」他笑說,伸長手臂從沙發上拿過大衣,從大衣口袋里取出一只盒子打開,里面是只漂亮的鑽石手環。他拿過她的手要幫她戴上。
「我不要這個,太貴重了!」她趕緊抽回手拒絕。
「只是個禮物,想讓你開心,沒別的意思。」冠玉硬是將手環戴在她的手腕上,然後捏起她的手放在唇邊吻了下,輕聲道,「這是我度過的最好的情人節,因為和你在一起。」
檳榔望著他,他望著她的眼眸在昏黃的燈光下分外澄澈、平靜、柔光暗涌。她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好了,我該走了。」沉默許久,冠玉突然說,站起來。檳榔跟著站起來。他套上大衣,她將他送到門口。他凝視了她許久,輕聲笑道,「晚安。」聲音柔和。
「晚安。」她對他說,也對自己波濤洶涌的心說。
「關門吧。」他幫她關上門。
檳榔背過身,望著空曠的室內,一股屬于他的味道如今已越發熟悉,她感到自己的心在波浪翻涌……
演唱會結束後,孟雄夫婦回到家,孟雄一聲不吭,洗過澡便在床上看書。可太太倒很活躍,涂著晚霜問︰
「你覺得雪庭唱得怎麼樣?」
「不怎麼樣!」悶了半晌,他將書翻頁,回答。
「我從沒看過她跳舞,跳得不錯,我覺得比水伊跳得好多了。听說她的粉絲很多。」
「你都一把年紀了,怎麼也像小女孩似的追星?!還有琳琳,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一去看現場,整個人都瘋了!」
「那才說明年輕。像你這樣不喜歡新生事物,不順應潮流的人,小心到最後變成老古板。」
孟雄沒搭腔,扔下書,睡覺了。太太從鏡子里看他一眼,抿嘴一笑。她預感到自己的老公早晚會被折磨到舉白旗投降。
西餐廳的包廂里,雨逢獨自等了四個小時,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手緊攥著短裙上的荷葉邊。時間在耳邊滴滴答答地流逝,心在胸腔內憂愁陰郁地冷卻,她的手越攥越緊。
「程小姐,」侍者終于撐不住進來問,「要不要先上菜?」
「不用了,結賬吧。」她咬著嘴唇。
什麼都沒吃,賬單卻算過了。雨逢刷了卡,抓起大衣匆匆地走出餐廳。外面天寒地凍,她的心卻比這寒冷的天氣還要冰冷,因為無盡的傷痛更加消耗她心底的熱量。
悲憤地回到家,戴蒙將她要的資料全傳過來。那女人是最令她不齒的類型,對此,她心里充滿厭惡。被厭棄的憤怒便也加在照片里那張俏麗溫婉的面容上,那一刻,她恨不得將她妒恨的女人撕得粉碎!
年三十那天康進終于決定重回別墅,將自己的東西全部清出來,正式從家里搬走。
然而當他打開衣櫥的一剎那他愣住了,檳榔的所有東西全沒了。之後他打開梳妝台、她在他書房里的櫃子,所有屬于她的東西全部被拿走,所有屬于自己的東西都留在原位上。他在抽屜里找到信封,里面是他給她的全部信用卡,還有那枚鑽戒。
他坐在椅子上,將戒指握在手里。
他知道,她決定她離開,將這里留給他。她去找尋她的未來,卻將他獨自留在這充滿兩人共同回憶的地方。
他望著外面晦暗的星空,感受著周圍的冰冷。那一刻,他感覺到的是從未有過的淒涼……
檳榔決定在春節後行市好一點時,把自己的車賣掉,就是那輛康進在車禍後買給她,卻不許她開的大轎車。她現在要重新考慮自己的生活,沒人養,所以不能再大手大腳。車是消耗品,越久越貶值,而且油價保養都貴,所以她打算賣掉之後找處不錯的商鋪,將賣車的錢全部投資進地產,總比一直開著貶值強。至于買車的事,等以後油價便宜、汽車價格暴跌再說。
難得回家,母親又嘮叨個沒完。王姨沒請假,春節在這邊過,所以正在廚房擇菜,也所以蘇母更有時間絮叨女兒︰
「這麼長時間不回家,連電話都不打,你一溜出去就沒影!」
「我很忙,要上班。」
「我當然知道你要上班,我是要問你,」蘇母手中還在做活,從花鏡里看她一眼,「你都二十九了,到底想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你每次都說這個,二十九怎麼了?」
「不結婚也就算了,連個男朋友都沒有,這怎麼行?明年就三十了,怎麼也該從現在開始談戀愛,才能在明年結上婚。難道你想就這麼稀里糊涂的?」
「誰說不結婚就稀里糊涂了?我現在很好,自己一人也餓不死。再說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的男人一個比一個爛,結了婚他不養你就算了,說不定還要你養他,向女人要房子要得理直氣壯。還有那種,結了婚還要aa制,結婚跟沒結沒兩樣,說不定還要生閑氣,那還結婚干嗎?」。
「就因為那種人很多,所以我才讓你早一點交男朋友,先了解清楚。不然過了三十歲,還不了解就匆匆結婚會很吃虧。」
「我才不會匆匆結婚。」
「不然你去相親吧?」
「我才不相親。」
「自己找又找不著,相親又不去,你想當老姑娘?」
「這你就別操心了,我心里有數。」她說完,轉身就走。
「你去哪兒?我還沒說完!」蘇母叫道。
「我去上廁所!」檳榔受不了地說。
蘇母也很受不了,快被女兒愁死了。
每年春節,雨逢的父母都會回家鄉與她的祖父母團聚,只有雨逢會在大年初一回去,因為年三十她要在凌家度過。
中午,本來程家父母想與女兒和未來女婿吃頓飯。因為上午時冠玉不在辦公室,所以雨逢打電話通知他,他沒接,于是她發了短信。結果他果然沒來。她無法,只好對父母撒謊說他臨時有事來不了。老兩口也沒多想,因為冠玉向來是很出色的,無論是能力還是人品,所以他們很相信他。
雨逢很生氣,可還要裝作沒事似的將父母送走。
冠玉的春節當然要回家過,傳統的團圓節日,兄姐都會攜家眷從大洋彼岸飛回來。
他是最後一個到家的,進門時一家人都坐在客廳里說笑,他那好幾個佷子、外甥跑過來讓他抱,等他坐下時又在他的膝頭爬上爬下。他與姐夫、嫂子打過招呼,雨逢坐在大姐凌藏嬌身邊,看他一眼。他見她也在家,心里很不自在。
「我們正說你呢,怎麼現在才回來?」凌玉樹笑問。
「有點事。」冠玉淡答,笑問,「什麼時候下飛機的?」
「剛剛。雨逢去接的我們。」
「我看你怎麼瘦了?」藏嬌疼愛弟弟地說,「媽,冠玉瘦了。」
「一個人住,當然不會好好地照顧自己。」凌太太道,「也不知道為什麼非要搬出去。」
「哪有?!」冠玉推開姐姐的手。
「趕緊娶老婆吧!」藏嬌笑說,摟住雨逢打趣,「娶個好老婆就有人照顧你了!」
眾人轟然而笑,雨逢不好意思地微笑。冠玉急忙岔開話題,問︰
「怎麼水伊還沒回來?」
「她去慕家,今天不回來了。」凌太太答,待嫁的女兒到未來婆家過新年,總讓母親很傷感。
「水伊不在家過年,媽心里不自在。」玉樹笑道。
「水伊如果嫁不出去,媽心里更不自在。」藏嬌跟著說。
凌太太「哧」地笑了,其他人也笑了。
亂亂糟糟地說了許多話後,到了晚飯時間,餐廳里異常熱鬧。小孩子們圍著祖父母轉來轉去,直到父母將他們都按在椅子上,他們才老實。菜肴很豐盛,冠玉和雨逢自然坐在一起。他不願意,所以很少看她。倒是她很積極,不住地給他夾菜,可他很不喜歡她這樣。
席間,藏嬌和玉樹說些在國外生活的趣聞給父母听。凌藏嬌的先生已經說過了,是聶賞冬的長兄聶賞秋,不過兄妹倆都很獨立,且因為各據一方,各有各的成就,所以聯系不多。而凌玉樹的太太則是美國人,是身為牙醫的凌玉樹的助理。
不想說著說著,就說到水伊的婚禮上,大家一起討論。討論討論就討論到冠玉和雨逢身上,所有人都一致認為他們該結婚。
「冠玉,」玉樹笑道,「水伊都要結婚了,全家就差你一個。雨逢這麼好的女孩,你到底要拖到什麼時候?」
「就是!真搞不懂你們到底在等什麼?!」藏嬌不解地說。
「我前幾天和老程也談到這個了,」凌權對冠玉道,「你們兩個的事也該定下來了,都老大不小的,別總讓父母操心。」
「依我說,盡快定個日子把婚禮辦了吧。」凌太太附和道,「麗音(雨逢她媽)總問我,什麼時候給他們定下來,可他們一拖再拖。你們兩個趕緊商量商量,把婚期定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