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在一起玩鬧,嘻嘻哈哈的,因此誰也沒注意到球場外圍的大道上,一輛黑色轎車遠遠地停在那里。
康進透過車窗望著遠處檳榔那快活的模樣,她的笑容深深地刺痛他的心。她是那麼美,那麼迷人,那麼意氣風發。遠遠觀看,她還是他當初認識的那個倔強的小姑娘,可現在卻又有些不同,更加自信,更加獨立,更加地富有魅力,所以她到底是誰,在他心里是個很模糊的概念。他仿佛認識她,又仿佛不認識她。可這個似她非她的秀麗女子,即使到了今天,卻仍然是唯一一個能真正走進他心里的人,這對他蒼白的人生來說,也不知道是一件幸事抑或是一種悲哀。
今天對她是個特別的日子,可她永遠也不會知道,這對他來說也是個特殊的日子。因為曾經,他一度決定要從她畢業的那天起,逐步把全景集團交給她。
可是現在,沒必要,也不可能了。
他的目光一直注視著她……
另一輛車就停在球場另一端的林蔭道上,今天對康爵來說,也是個特別的日子。數年前,他曾親口答應過檳榔,會在這一天里娶她。
當初的承諾只是無心之言,然而現在,當他迫切地想實現自己的承諾時,她卻已經不需要了。如今她站在另一個男人身邊,是那樣地幸福,那樣地開心,完全沒有了為他傷心欲絕時的憔悴模樣。可他的心卻在隱隱作痛,原因並不全是因為她在另一個人的懷里,而是他想告訴她,可她卻根本不想知道,他是如此地為她驕傲,就在今天,就在她剛剛上台去拿到學位證的那一刻。
他的目光凝睇著遠處的她,她的笑容比陽光還要耀眼,她是那樣地美,美得令他屏息。白色的絲綢穿在她身上,干淨素雅,一如他初次見她的模樣,那對活靈活現的眼楮與不造作的笑容,從此她的倩影便深深地印在他的心里,再也無法抹去。
「檳榔,我是多麼地愛你!」他想告訴她,可他知道她根本不想听他這樣講。
他心如刀絞……
後來,康進和康爵幾乎同時發現對方的存在,因為他們對雙方的車都相當熟悉。于是他們幾乎同時告訴司機「開車」,可語氣都淡淡的。兩輛車便掉頭向大門處開,雖然走的是不同的路,但卻在大門口相遇,共同開出大門,錯車,然後各奔東西。
就在他們開走的一霎,冠玉從說笑里抬頭,漠然地望著兩輛車遠去。檳榔並未察覺有人看她,但卻感覺到他的異樣,便問他怎麼了。他只是搖搖頭,淡笑︰
「沒什麼。」伸臂將她摟得更緊。
「要不要給你們兩個拍張照?」雪庭拿著照相機問。
「好。」冠玉馬上答應,摟住檳榔,兩人照一張合影。
「都四點了,我們去吃飯吧?」雷霆提議。
「我馬上就要回片場,晚上還有三場戲。」雪庭道,看看手機,「現在就得走了。」
「我得送她回片場。」孟轍摟著妻子說。
「我和檳榔等下還有事呢。」冠玉摟住檳榔笑道。
「明白。」雷霆摟過的肩,「那我跟回家看孩子去了。」
「他們都不去,你就不請我吃飯了?」問。
「回家吃不是很好嗎?我陪你打網游,順便給孩子做早教,現在做早教是多麼重要的事。」他嬉皮笑臉地說,「晚上我給你做飯。」
「真的?」問。
「當然是真的,你老公什麼時候騙過你?!」雷霆揚眉。
眾人便各自散了。冠玉開車將檳榔載回郊外的別墅,打開車門,把她拉下來,然後從車里取出一條絲巾,笑道︰
「現在你要把眼楮蒙上,不許偷看。」
「為什麼?」
「等下你就知道了,現在先把眼楮蒙上。」他繞到她身後,用絲巾蒙住她的眼楮,「不許拿下來!不許偷看!」
「好。」她嘻嘻地笑,不知道他要搞什麼名堂。
他用手在她眼前揮了揮,問︰「看得見嗎?」。
「看不見。」她拽著眼楮上的絲巾,回答,手立刻被他拿下來,緊接著他將她的整個人騰空抱起,把她嚇一跳。
感覺到他在抱著她走動,那令她心醉的味道將她的整個人包圍,不知道是天氣太熱還是她的臉在發燙,她感到一陣眩暈。他抱著她上樓,然後她聞到一陣淡淡的花香。一股清風迎面撲來,帶來清新的味道。她被放下來,站在地上,眼楮上的絲巾被解開。就在她的眼楮還模模糊糊的時候,只听「砰砰」幾聲,彩帶紙花從天而降,天女散花般地落在她身上,緊接著音樂聲四起。她這才看清楚,自己站在二樓的空中花園里,那上面綴滿小燈,火樹銀花,耀眼浪漫。正是夏花盛綻的時節,芳香馝馞。正中央一張橢圓形鋪著絲緞桌布的桌上擺著精巧的瓷器、燭台與一束純潔的香水百合。花園的兩邊分別侍立著兩名侍者,還有四人組成的現場樂隊在角落里演奏著動人的曲子。
檳榔驚喜萬分,嘴張得大大的,吃驚地問︰
「今天是什麼日子?」
「你畢業的日子。」冠玉笑答,摟住她的腰,將她推到桌前,拉開椅子讓她坐下。
「我又沒博士畢業,不用這麼隆重吧?」她燦然笑道。
「等你博士畢業,我會比現在更隆重地幫你慶祝。」他微笑,低聲說,「我是真的為你感到驕傲!」
她望著他,內心在顫動,為他的話語,也為他看她的眼神。她嫣然一笑。冠玉給侍者打個手勢,侍者立刻上前來將紅酒打開,注入兩只高腳杯。陳年佳釀的顏色純正得美麗。他舉起杯,含笑道︰
「恭喜你!我希望這對你來說是一個更好的開始,一個全新的開始。從今以後你可以永遠開心,每一天都在實現你的夢想。」
「謝謝。」她真摯地說,與他踫杯,飲了一口,放下杯,環顧四周,「今天真浪漫。你該早點告訴我,我也好換件衣服配合你。」
「你已經很美了。」他握住她的手,凝視著她微笑,又低低地補充一句,「美得不可思議。」
她的臉「騰」地紅了,為他不著邊際的恭維難為情,一時不知該說什麼,避開他的注視,笑起來。冠玉道︰
「我覺得冥冥之中好像有什麼東西把我們系在一起,我對你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從第一次見面開始,我就覺得我對你很熟悉,好像似曾相識。我對所有人的感覺都很淡,但對你不一樣,你身上好像有一種磁力能吸住我。我有時候覺得也許我們上輩子認識。」
「你說過你不信命的。」她笑說。
「可我對你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是我沒辦法忽略的。你對我來說有著特別的意義。」他拉緊她的手笑道,說罷叫來侍者低語幾句,侍者答應著去了。
「干嗎?」。她不解地問。
「我有東西送你。」他神秘地笑答。
不久,侍者回來,手里托著一只檀木盒子,上面雕刻精美,但看起來卻很老舊,像古董似的,透著一種詭異。
冠玉把盒子接過來,對她笑說︰「就是這個,送給你!」他將盒子面對著她打開,一縷奇異的光芒映入眼簾——
只見那個木盒子中,黑色的天鵝絨襯布上,一只碧翠碧翠的翡翠鐲子安靜地躺在那里。那顏色一看便是上等的翡翠,就像碧波暗涌的水面,透露著清涼神秘。比起顯現著蒼老的盒子,這只鐲子很難看出年代,因為雖然樣式古典,但色澤紋路似乎又是嶄新的,可卻又透露著一股吸收進長久歲月精華的靈氣。
「好漂亮的鐲子!」她低呼。
「你喜歡嗎?這是我女乃女乃留給我的。我們凌家沒有傳家寶,但我女乃女乃說這是他們家祖傳的,不知道從多少年前開始一直流傳到現在,是她女乃女乃在她出嫁時送給她的。我女乃女乃收藏了一輩子作為壓箱底,後來她生病去世前,我陪她聊天時她把這個給了我,她說讓我把這個交給我太太,將來再傳給我們的孩子。她還說這只鐲子很奇特,因為它會自己找主人,不是主人的人,它是不會留在她手里的。」
「真的?」她詫異地笑問,望著眼前這個精致的愛物,心里洶涌澎湃。因為他說,這份禮物只能交給他太太。
「我也不知道,反正是傳說。不過我現在遵照我女乃女乃的話,把它送給你,以後留給我們的孩子吧。」
「你現在就給我,這樣行嗎?」。她謹慎地問。
「有什麼不行的?這本來就是你的!」他笑說,把鐲子拿出來套在她的手腕上,「你看,多合適!」
她嫣然一笑,忽然覺得自己的心與這只古老的鐲子產生出一股奇怪的共鳴感。她有種奇特的感覺。
菜一道道地端上來,又一道道地撤下去。吃過甜點後,一陣清涼的風從側面吹來,在仲夏夜里顯得格外醉人。冠玉看看旁邊的花,然後望向她,微笑著問︰
「願意和我跳支舞嗎?」。
她含笑點頭,他便拉起她的手,帶她來到花園中央,踩著輕盈而熟悉的狐步。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跳舞嗎?」。他低頭看著她的額頭,說,「在化裝舞會上,我們跳了一整夜。」
「那晚我覺得自己就像穿了水晶鞋的灰姑娘一樣。」
「可那晚你還心不甘情不願的。」
「那是因為我不敢和你在一起。」她喃喃地道,「你知道嗎,有時候我在想,如果能和你一直在一起,我一定會很幸福的。可我不知道該怎樣做才能把你一直留在我身邊,我總是很怕你會消失。我知道如果你離開我,我一定會很傷心,我不想讓自己傷心。」
「我不會讓你傷心的。」他打斷她的話,認真承諾,「我們會永遠在一起,而且我也想和你永遠在一起。沒有任何事會成為我們之間的阻礙,我向你保證我絕不會讓你傷心,你要相信我。」
「我相信你。」她輕輕地點頭。
冠玉伸臂將她摟進懷里,檳榔靠在他身上。他的全身有一種很清新的味道,正是這種味道使她無法放棄他。因為她覺得他純淨得猶如一縷陽光,可以時刻照亮溫暖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