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荷想再使用一次地獄業火。
這時,身後一陣帶著鐵器特有味道的風劃過飛荷,穿過火焰帶出一股熱浪直奔蛇妖。
一支六稜鏢!
蛇妖飛快用尾掃去,心下疑惑。
想來她心中突然沉了一下︰難不成剛剛那鏢並不是實體,而是幻術!?
她慌忙回頭,只見一男子身背一把巨大的劍正默默地看著她,銀色面具半掩的面孔下不知確切的表情。
蛇妖舌忝了舌忝嘴唇︰"又是哪里來的小雜粹。"大尾巴挑起又重重地向男子拍打下去,尾部再抬起時男子卻不見蹤影。
明明沒有看到他逃走啊!
她警惕地掃視著周圍,雙手卻依舊未離開那些石獸被困的火海方向。
"這里。"男子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蛇妖身體一僵,尾部飛快地向聲音來源處打去。
可是打了個空。
她回頭轉身去看,什麼都沒有,突感不妙,身後一陣涼風,便下意識用尾巴去擋。
只听那男子冷哼一聲,還未等蛇妖反應就掄起劍直刺尾部,速度之快令人驚訝。
蛇妖感到一陣撕心的疼痛,慘叫一聲,低頭一看,紅色的血液已經鋪滿自己的身下。飛荷看著這種刺激的色彩皺了皺眉,她其實不喜歡血腥的感覺,相比之下更喜歡用火將所有骯髒的東西燒的什麼都不剩下。
蛇妖憤恨地怒視了那男子一眼,又看看倒地未起的月,化成青煙奪路而逃。
"燒了吧。"男子眯眼,好像在對飛荷說話。
飛荷注視著男子半遮的面龐,那人一只暗紅的眼神波瀾不驚,另一只雖被面具所遮,但也是深邃如井。
"你是誰。"飛荷一只手轉向那血淋淋的蛇尾。
映著火光,男子白到近乎似雪的皮膚和銀發冉冉生輝︰"胥燁。"
"胥燁。"飛荷喃喃,"胥燁。"
就是他嗎,那個有緣人。
但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是妖氣。
"你是妖?"飛荷問,她看了看灰燼中那閃亮的東西。收回手,盯著同樣一片赤色的瞳。
"唔。"胥燁略狹的鳳眼順著飛荷的眼神看著那閃光的物什,"是啊,是妖。"
"那東西是你的。"飛荷召喚出火芷,將月挾到它背上。
"就因為他你剛剛才想要去喪命的嗎?"胥燁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
"喪命……嗎。因為想要驗證一些事情啊。"飛荷吹了一聲口哨,白彬的那匹青馬便疾馳而來。
她把癱軟的白彬推上的背,自己騎上火芷,又回頭說︰"今日多謝出手相救。後會有期。"
火芷支吾了兩聲,像在感謝似的,對著胥燁躊躇一番後轉身朝洞口走去。
胥燁看著火芷跳躍的背影,轉身彎將指環撿了起來。
是凰啊。
他套上了指環,縱身一閃便消失了。
☆★☆★
那名叫胥燁的男子,為什麼要幫助我們人類呢。
同是妖的他們,不是嗎。
飛荷疲憊地躺在樹杈間,想起那帶著面具的神秘人。
呵,或許妖和人類不同,沒有同類的概念呢……不、不對,應該說連人類與人類之間都幾乎沒有了同類的概念,何況是妖。應該就是沖著那枚戒指去的吧。
"就因為他你剛剛才要去喪命?"
那男人的話在耳邊回響。
飛荷扭頭看著正在閉目靜養的月,是為了他嗎。
白彬鼾聲如雷,在這寂靜的山林中顯得格外震耳欲聾。
不知月此時心里在想什麼。
她依舊看著月︰如果真是他,再怎樣也值得。
說起來,月應該比白彬傷的更重一些,可現在看起來似乎沒什麼大礙了。
這樣想著,就閉了眼,今日似乎是太累了。
突然眼前一片烈火絢爛,火蓮隨著火焰的舞動而舞動。
"飛荷。"
是火蓮飛月搖搖晃晃零零散散的背影。
"哥。"飛荷跨過大片大片的火蓮,她現在已經無暇去顧及它們,"哥!"溫度灼熱的讓人有些窒息。
飛月回過頭來淡淡地笑。
他那樣笑,依舊笑,直到笑容已經變得模糊不堪。
他的發逐漸變長,一頭銀絲。
五官模糊著,身材變得更加修長。
飛荷張開雙臂,努力要撥開遮在眼前的濃霧。
飛月的臉龐逐漸清晰起來,是月,沒錯,果然是他!
飛荷的心砰然跳動,追尋了這麼多年終于有了結果……
可飛月的笑容卻在變,嘴角漸漸咧到一種難以置信而又扭曲的地步。他的嘴在動,像在說話,飛荷卻什麼也听不到。
慢慢地一團說不清是什麼顏色的霧掩蓋住飛月。飛荷想追上去,努力地跑,卻仍是在原地踏步。她想喊,卻怎樣也張不開嘴發不出聲音。
于是她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就在霧將要散開時,一條青色的巨蛇張開了血盆大口朝飛荷猛撲過來!
飛荷猛然瞪大眼楮直起身,倒吸了一口氣。
當瞳孔重新恢復焦距時,她看著樹下的地面,才開始了正常的呼吸。
手心中已沁出了冷汗,她攥了攥手,苦笑一聲。抬頭看著被霧籠罩的半輪月,心里莫名生出一陣惆悵。
夜似乎越發涼了。
飛荷緊了緊衣裳,卻感到有綿軟的物什披了上來。
她扭頭,踫觸到月溫柔似水的眼神。
"做噩夢了?"他替她整理好披風,"還冷嗎。"
聲線溫穩流暢,貫穿了飛荷的心。
她搖搖頭,微微笑了笑。
"要听嗎?"月突然問。
看到飛荷訝異的表情,他微笑︰"十二年了,為了報仇啊。"月眼神望向遠方,思緒飄渺起來,"雲游四方,不斷奮戰,不斷浴血,終于在一次打斗中卷入混戰被人砍傷,倒在慕容山莊前的一片樹林中……"
飛荷心頭輕輕顫抖。
"我被慕容雪發現並帶回去救治,之後為了之前給你的承諾,我決心要變強,一定要變強。我留在慕容山莊中,從此改了姓氏,在為了等待復仇那一天而活著。"
飛荷眼神飄向樹下,看著搖曳的篝火。
"荷兒,一定要平安回來,別忘了爹還在這里,在這里等你回來啊。"爹在自己那天臨行前那樣說著。
"飛荷?"月的眼神收了回來,叫醒正在發呆的她,"你沒有忘記,對吧。"
"唔……這是自然……"飛荷心里有點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滿心的歡喜,仇恨的事情似乎是才回想起來的事。
"哥。"飛荷歡喜過後,發現了一個問題,"哥你的火雲劍呢……"
月愣了一下,隨後嘴角綻出一抹微笑︰"不愧是你啊。火雲劍十年前就被奪走了……一直也沒找到。不過,好像已經淡忘了呢……"他說。
"……"飛荷看起來似乎有些失望,"那不是哥最愛的兵器嗎……"
"曾經是吧。"月眉頭微撇,淡淡地回答,"現在--"說著他原本空空如也的手中現出一把金杖,"喏,是這個。"
飛荷一點點撫著金鸞杖,心里莫名的空落︰"哥,難道……就真的不會再在乎火雲劍了嗎……"
那可是娘送給你的東西啊!
半晌,月微笑,夾雜著悲傷︰"逝去的東西啊……"
飛荷心頭悸動。
果然已經逝去了嗎……那把火雲劍、那些純真的笑顏、那些無邪的年華,以及美滿的家,都逝去了嗎。
已經全部物是人非了呀!
飛荷笑。
"哥,娘總有東西是我們丟不掉的,我想看看哥的地獄業火長進到何種程度了呢……"
月的目光沉靜似夜。
他看著她︰"有些,已經回不到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