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兵馬調動
「就憑著那些個游兵散勇，便想問鼎天下，痴人夢囈！」賀歡素來沉穩，在下屬面前往往不輕易顯露情緒，如今卻毫不掩飾對周杜若的厭惡與輕蔑。他在周的手下做過，也是格外費心勞力，卻因為楊修之禍險些失去性命。那一次逃亡的經歷不僅賀澄銘記在心，就是賀歡也是沒齒難忘，生死一線的時候他被四歲的賀澄唾棄，與羅楚君心生嫌隙，就是到了今天也再也找不回當年的鶼鰈情深，父慈子孝。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道過不去的坎，周杜若就是賀歡的那一道坎。
一直默默無語傾听的賀澄眼中也是眸光一閃，眼神犀利。他與賀歡達成某種程度的諒解，便也學會了轉移情緒，況且，當日真正的罪魁禍首的確便是周杜若。
「我們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兵權，僅憑著木齋手中那十萬精兵還是遠遠不夠，天下兵馬數十萬，周杜若處二十萬，褚氏二十萬，還有就是皇帝手中十萬京城護衛軍，其余散兵十余萬卻是分散在各府各郡，一時之間成不了氣候。」司馬郡聲音有些喑啞，他剛剛從木齋那兒回來，連梳洗換裝都還來不及，便被賀歡召到杞室議事，便也當眾將此行的斬獲說出︰「信物和信號都已經告知，木齋只等我們的消息。」
只是十萬人實在無以抗衡褚榮，為今之計只能是按兵不動。
「褚英娥今日入宮？」羅楚君攜著元娘，雙手捧一個寸許寬普普通通的檀木雕花如意匣，母女倆裊裊婷婷地剛剛靠近杞室，就听見賀歡有些喑啞的聲音，即使他的確是在就事論事，羅楚君還是在他的聲音中听出了些許頹廢。他不尊稱皇後，只喚其名，羅楚君心中雪亮，同時也酸澀無比，欲得天下先的英娥，自然不會是賀歡心隨性起的言辭。
杞室外面除了高伯沒有其他人影，高伯看見羅楚君母女，也是躬身行禮之後便退在一邊，杞室外不許下人滯留，對羅楚君卻是形同虛設，她在賀家地位卓然，賀歡的每一個腳步中都有她的助力。元娘倒是第一次隨著母親前來，十歲的女孩已經開始抽條，身體長高了許多，她原就生得俊俏，如今眉目如黛煙波流轉，小小年紀，顧盼之間居然有了些許風韻。高伯只看了她一眼就趕緊低下頭來，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對她的褻瀆。元娘臉上保持著矜貴的笑容，隨著母親一路行去。
賀澄已經跳將出來，看著果然是羅楚君，便笑著見過，轉眼瞥見元娘，卻還是不親不疏，只是還知道了對姐姐微微頷首，元娘看了母親一眼，綻開笑顏親親熱熱地靠上前去，賀澄卻不著痕跡地避開來，順手將杞室的門推得更開一些，揚聲道︰「阿娘來了！」
羅楚君向來是賀歡的賢內助，此番前來，必有要事，大家紛紛起身見過。
羅氏坐定之後，便將手中的木匣子遞上，淡然說道︰「家父派人送來的銀票。」簡簡單單，再無他言，賀歡神情自若地收下，沒有一點兒訝異和迥然。他和羅楚君成親之後，與老岳丈羅成漸漸關系篤密，羅家富甲一方，常常在銀錢方面予以資助，如今不過是大姐羅楚懷回娘家時透了些口風，羅成便命人送來銀票，支持女婿起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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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歡府中緊著安排，從皇宮回來之後，褚榮那兒卻炸開了鍋。
原常悠的邏輯十分簡單，立了褚英娥為皇後，褚榮便是國丈了，出兵殺敵怎麼說都是天經地義。他真的拿自己當天子號令天下，他忘了他的皇帝之位還是褚榮賜予的，立褚英娥為皇後也是褚榮的主張，他給出的恩典在別人要感恩戴德，于褚家卻是探囊取物理所應當，最要命的是成朝兵馬大權大部分在褚榮手中，褚榮不出兵，誰能與周杜若的幾十萬大軍相抗衡？
「我道怎麼無事獻殷勤，原來卻是要我們褚家賣命！」褚遠赫也不過十七八歲，未及弱冠，卻也統領幾萬人馬，心氣高傲，對原常悠的不勞而獲撿個現成的天下甚是輕視。他長得頗為健美，眉目中有幾分褚榮的傲氣。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我褚家深沐皇恩，朝廷有難時我們出兵是理所當然！」褚榮看不上原氏宗親，對自己辛苦經營的天下卻是放在心上的，「只恨原氏小兒竟然不知道天高地厚！」
天高地厚！如今在成朝，天有多高，地有多厚，都不過是褚榮的一句話。
「大將軍明鑒！」褚遠兆是嗜武之人，听見即將用兵便熱血沸騰起來。
「還是讓賀興慕去吧」紹宗默默片刻之後，突然說道︰「左尚書令的話未嘗沒有道理，賀歡和部屬都是從周杜若軍中叛逃而出，于情，哀兵必勝，于理，他們熟知周軍的底細，只一點，賀興慕是一只蟄伏的老虎，手中一旦有了兵權，只怕放虎歸山，要留下後患的。」
白日里原坎德在皇宮中是這樣說的，不管他的最終目的是什麼，原皇叔的話未嘗沒有道理。
褚遠兆微微眯了眯眼楮，他生來就是一員武將，膽勇絕人，驍猛善騎射，在戰場上最是神采飛揚，對原氏褚氏在朝政中的糾紛卻不感興趣。但是賀歡，大將軍當年的話猶在耳邊︰「褚遠兆雖然勇猛善斗，但能統領的人馬不過是三千左右，軍馬多些他就亂了陣法。能代我統軍的，只有賀興慕而已。」
「這好辦！就讓賀歡做我的副將，兵權在我的手中，還怕他翻出天去。」褚遠兆笑著說，一副隨意的樣子。
褚榮不由得側目仔細看了他一眼，這個佷兒，自從大哥死後就沒有再叫過他一聲「叔叔」，從「酋長」到「大將軍」，他就這樣畢恭畢敬，將全部精力花在調兵遣將上，在軍中的威望遠遠超過自己的幾個兒子。今日，卻是第一次，這個佷兒堂而皇之地找自己要兵權，在這個時候，一場戰事避無可避的時候。
褚榮的眼中閃出一絲精厲的光，只是一閃即逝，他很快恢復了笑吟吟的模樣︰「好，我就給你虎符，調令五萬兵馬，賀歡為副將，紹宗為督軍。」
周杜若的二十萬人馬多是烏合之眾，面對五萬身經數戰的褚家軍精銳，卻是勝負難料了。